十二月中下旬,天冷。
昨夜夜里下过一场雨夹雪,小到后半夜雪花堆积在车窗上才能用肉眼看出来,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多,这场浩浩荡荡的雨夹雪才停下。
翟思思早上八点起来,恰好能看见还未消融完的雪。
下雪不冷,融雪才冷,今儿个一开门,那股寒气吸入鼻腔,令她感到钻心裂肺的疼。
匆匆回屋穿上厚实的羽绒外套,系上围巾,将大半个脸都藏在围巾里,随后还拿起一顶毛线帽戴上,将耳朵遮了个严严实实。
真是老了,去年这个时候,她可还是穿着一件保暖衣,外加一件毛衣就上街的,这会儿也不得不穿上厚重的雪地靴,将整个人完完全全包裹起来。
穿衣服的时候她碰到了后领处的商标,恍然想起现在穿的全是靳乔衍买的衣服,每件都非常昂贵,保暖效果也确实比她以前买的那些廉价衣服好得多。
她不禁在想,好日子过习惯了,往后的日子,她还能回得去吗?
习惯啊,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再次出门时间已经晚了半个小时,今天是翟明明易城首次举办画展的日子,她作为翟明明的姐姐,要是太晚才到,可不好。
于是她奢侈了一回,拦下计程车,报了画展的地址。
在车内,她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望着破旧甚至真皮上还有小破洞的车内,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必须回到过去一个人的日子了。
思及此处,她便更是觉得寒冷了些,揣在兜里的两手不禁朝腹部夹紧保暖。
下次还是再贴上两个暖宝宝好了。
也不知道今天,他会不会去看画展。
哈气成霜,下了车,她付了钱,统共五十块,司机还给她抹了个零头,但还是心疼得要命。
画展设立在一个只有一层的租赁式展厅内,门外停了许多的车辆,大多是一些诸如悍马、pagani、奥迪等等名贵跑车,还有些翟思思不认得LOGO,但一看就是非常昂贵的车子。
目光逡巡了番,并没有星脉或paganihuayra。
他没有来。
画展门口的两侧摆放着好些个花篮,都写着祝贺翟明明画展圆满成功,并未署名,也不知是谁送来的,亦或是场地租赁者的一点小心意。
画展内的灯光不算很亮,非常柔和的光芒,一进门,阵阵暖意扑面而来,她便摘下围巾,脱掉厚实的羽绒外套,搭在手背上。
远远地就看见翟明明正站在最大的一幅画前,煞费唇舌地给参展者讲解这幅画背后的故事,以及他创作这幅画的意图等等。
印象中弟弟经常是调皮捣蛋、沉不住气的人,这一刻,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小姐,需要饮料吗?”
一位馆内的服务员端着托盘,托盘上盛放着白开水和橙汁,笑意盈盈地站在她身侧。
这也是靳乔衍安排的,用于伺候翟明明顾不上招呼的参展者。
翟思思端走一杯白开水,轻声道:“谢谢。”
服务员态度很好,颔首说:“不客气。”
说罢转身就要走,翟思思想起什么,低声喊了他一声:“哎,等等。”
服务员疑惑回头,脸上还是挂着浅笑:“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翟思思望了眼仍在给参展者讲解的翟明明,往服务员身边走近了一步,压低声嗓道:“我是翟明明的姐姐,我想问问今天这里的画卖出去了吗?”
服务员眼前一亮,惊喜道:“您就是靳太太?抱歉,恕我招待不周,今天画展还没开门,门外就停了好些辆车,他们一下车,在场内逛了一圈就各自买下一幅画,我也没细数,大概成交了十几幅画吧,翟先生定价不高,成交数额应该不到三十万。”
他详细地把开展以来的情况告诉翟思思,生怕有怠慢的地方。
一声靳太太,令得翟思思眼睫一颤,上扬的唇角不自觉下压了几分。
旋即她眨眨眼,眸中平静无澜:“好的,谢谢你,你去忙吧。”
服务员点点头,欠身离开。
刚开展就成交了十几幅画,那还是相当不错的成绩。
她虽然看不懂翟明明的画,骨子里没有这份艺术细胞,但能卖得这么好,也算是证明了他的能力吧?
“思思,抱歉,我来晚了。”
身后传来一道男人的嗓音,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扑到了她的跟前,一把抱住她的双腿,仰着脑袋道:“姐姐,诚诚来了!姐姐你想诚诚了吗?”
小包子脸上尽是期待,翟思思发现小孩子的眼里总有着煜煜生辉的光芒与纯净。
她伸手轻抚着翟诚诚的脸,蹲下身道:“想了,诚诚最近还好吗?我以为你都不记得姐姐了。”
说到这翟诚诚嘟囔着嘴,狠狠地瞪了眼她身后的翟思成:“我也想去找姐姐的,但是爸爸不带我去!”
说到这,翟思成简直要喊冤枉:“诚诚,什么叫爸爸不带你去,明明是爸爸有空的时候你都困得不行了,吵吵着要去睡觉,我怎么带你去?你这孩子,有了姐姐,就不要爸爸了?”
自从和翟思明和解后,两家人相处还算融洽,至少不再像之前那般针锋相对,能说上几句话,也不再纠结过去的事了。
翟诚诚可不管,在姐姐面前他永远都是乖弟弟,一嘟囔着嘴,小声嘀咕道:“哼,就属你忙!”
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令得翟思思笑出了声,揉揉他的小脑袋。
翟思成走上前,将手中捧着的葵百合交给翟诚诚,指着翟明明道:“走,少在你姐面前说我坏话,把这花送给哥哥去,记得说几句好听的。”
翟诚诚手忙脚乱地接过葵百合,一整束花快把他整个人都给遮住了。
抱着花束冷哼了声,摇摇晃晃地朝翟明明走去。
腾出双手,翟思成便插到口袋中,问翟思思道:“这么大的日子,你妈没来?”
翟思思偏头望着他:“你也知道外婆的情况,她也不放心把外婆扔在家,之前出来是逼不得已,现在能不来,就不来了。”
翟思成点了点头,旋即又无心地问:“那靳总呢?今天这画展是靳总举办的,翟明明还是他小舅子,他也不来?”
提起靳乔衍,翟思思的脸色骤然苍白。
“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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