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内院，教坊司歌榭亭台，楼阁处处，三步一景，五步一花，霎时好看。
繁花绿叶间更是优伶处处，或吹拉弹唱，或莺歌燕舞，不一而足。
龙渊无心瞩目这些，只是在官兵的带领下直接来到内庭一处大堂坐下。
“大将军稍坐片刻，奉銮大人即刻就来。”
当即有一名婀娜女子奉上飘香热茶。
“谢谢。”龙渊不假思索道。
这是他在本来世界养成的习惯，随口道谢，对任何人。
女子却是受宠若惊。
优伶的地位是极其低下的。
到教坊司消遣的都是达官贵人，哪里会正眼看这些优伶？
他们不过是把优伶当成玩物，享受片刻欢愉。
然而，今日这位镇南大将军，不但是名翩翩少年，生得风流倜傥，足底风流，竟然还对一名优伶说谢谢。
女子当即含羞多看了龙渊一眼，继而心中一暖，款款退去。
到外边的回廊上，眼泪再也止不住落下，女子赶紧伸手去擦干净。
这要是被韶舞发现，肯定又少不了一顿板子。
可是此刻，她却不得不回想起昔日的风光岁月。
那时候，她也是管家小姐，名门之后，养尊处优，琴棋书画，只因为父亲一日为官倒台，这才沦落到今日田地。
那时候的自己，上门说媒的媒婆也是踏破门槛，其中一名公子，还真的与如今这位镇南大将军长得有几分相似。
正想着，奉銮大人朱颜已经迎面走来，女子赶紧退至一边，躬身让过。
尚未进门，朱颜便道，“不知贵客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将军赎罪。”
朱颜，教坊司奉銮，天玺城芝麻大小的一名女官。
然而，在帝丘却人缘极好，几乎上至国师，下至狱卒，就没有她不认识的。
至于原因，一则是她本身温文尔雅，又是名万里挑一的美人坯子。
二则，此人极善经营自己的人脉关系，心生九窍，聪明至极。
哪位官员要是有个头疼脑热，或是不开心的，到她这儿，绝对给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神仙不换。
朱颜花枝招展而来，龙渊起身迎接，道，“朱颜主大人，叨扰了。”
朱颜笑靥如花道，“岂敢岂敢，大将军请坐。大将军看着面生，是第一次到我们教坊司来？”
龙渊道，“确是第一次。”
朱颜问，“大将军此来是为听曲儿啊，还是解闷儿？大将军您放心，我们教坊司可是什么样的花儿草儿都有。天南的，地北的，只要大将军想得到的，我都能给大将军找来。而且呀，都干净，利索，可比外面的野花野草香多了，也知书达理的多。”
龙渊道，“大人误会了，我此来，是为向大人讨个交情，替几名女子赎身。”
朱颜灿烂一笑，“哟，看来大将军心里是早已经有谱了，且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子如此幸运，入了大将军的法眼？”
龙渊道，“就是近几日送过来的，五行斋金家大人应该不会陌生。”
“五行斋金家？”
朱颜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怎么，有问题？”
龙渊注意到朱颜神情的变化。
朱颜再次一笑，“大将军，您要说别的人，我还真能卖您个面子。可这五行斋金家的人，我就恕难从命。”
“为何？”龙渊问。
“大将军难道不知道，这金家所犯何事，得罪的又是谁？”
“叛逆罪，得罪的自然是帝君。”
“对咯，金家得罪其他人都行，可得罪了帝君，谁也吃罪不起。况且，金家犯得是叛逆大罪。我就更吃罪不起。所以这金家的人啊，我是断然不敢给您的。还请大将军原谅。”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朱颜忖度道，“也不是没有，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请大人具体言明。”
“我也是听大内说的，金家可能秋后问斩。所以过了秋分，金家的女眷就安全了。彼时，大将军就能过来赎人。那时候，如若大将军还有兴致，说不定我还能给您一个大大的折扣也说不定。”
龙渊如实道，“可是，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朱颜道，“我倒是听说，明日就是镇南大将军南征的日子。”
“所以此事我必须在今日下午完成。”
“南征回来后不行吗，大将军如此心急？”
“还请大人开恩。”
朱颜陷入了沉思，“料应说，金家的女眷是绝对不能赎身的，毕竟……”
朱颜既然踌躇，龙渊就知道有戏，百般拿捏，无非只是银子多少的问题。
金家有罪，婢女却罪不至死，这是肯定的。
否则早就直接问斩，也不至于送来教坊司。
朱颜推三阻四，无非是讨个好价钱而已。
搬出帝君，无非是想将价格抬到更高的位置。
不等朱颜说完，龙渊立刻道，“价钱不是问题。”
朱颜当即转忧为喜，“大将军年少有为，一看就是明白人，如此再好说不过。这个面子我卖定了。对了，金家送来多少女眷来着？”
朱颜想喊人来问，龙渊却替她答道，“二十二个。”
“二十二个？”
朱颜的娥眉又皱了起来，“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龙渊淡然道，“大人但说无妨，一人多少银子可以赎身？”
朱颜这才反应过来，愕然问道，“大将军难道要全部为她们赎身？”
龙渊点头，“您开个价，我绝不还价。”
朱颜凝视龙渊半晌，之后伸出了一根手指，道，“一千两，一个人。”
龙渊道，“一人一千两银子，二十二人，就是两万二千两银子，我给。”
朱颜摇头，说，“不是大将军您听错了，可能是我说错了。我说的是，一千两黄金，一个人。”
“所以大人您要的，是两万二千两黄金？”龙渊淡然一笑。
“是的。”朱颜没再解释一个字。
金家犯得是叛逆大罪，得罪的是帝君，之前她已经说得很清楚。
所以，这二十二个人，在她眼中就一定值这个价。
龙渊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问，“现金？”
朱颜道，“最好。”
龙渊又问，“人何在？”
朱颜答，“见到黄金，人自然就看见了。”
“大人这里有马车吗？佣金我出。”
龙渊直接朝院外走去。
朱颜朝门外喊道，“备车。”
一边跟随龙渊出门，“不愧是大将军，大气。我喜欢爽快之人。您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如此两千的零头抹去，我只收您，两万黄金。”
“成交。”
三辆马车哒哒行至金谷门口。
龙渊先下马车，然后伸手去扶朱颜。
朱颜也不推辞，搭着龙渊的手走下马车。
敲门，龙渊道，“明雪，开门，是我。”
沐明雪开门，身边还有沐婉清，还有金聪翘首以待。
“人呢？”
金聪看了看龙渊身后，失望道。
“付完钱之后，马上就能见到人了，你稍安勿躁。”
龙渊说着让身请朱颜进园子。
身后押车的官兵也尾随而至。
“明雪，带朱大人前去取黄金两万两。”
“黄金两万两？”
沐婉清当即下巴就掉地上了。
“一个人多少钱？即便二十二个人全赎，齐天，也要不了黄金万两吧？”
沐明雪拉了沐婉清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
沐婉清当即压低声音道，“初九是不是傻，是不是被那个女人吓了迷魂汤了？”
沐婉清的目光在朱颜身上扫来扫去，满目愤怒。
“初九自有决断，我们照做就是。”
沐明雪道，一边朝朱颜伸出手去，“朱大人，请随我来。”
黄橙橙的黄金不断从金谷的房间搬向院外的马车，足足装满了两辆马车。
装完了，朱颜对龙渊拱手一礼道，“多谢大将军慷慨解囊。现在，您是随我去接人，还是让我稍后把人亲自给您送过来？”
龙渊看向金聪，金聪道，“我们去接。”
龙渊说，“好，我就我们去接。”
朱颜这才注意道金聪，上下打量一番，错愕道，“这位是，是金家三少爷？”
金聪说，“是我。大人有何指教？”
朱颜看了看龙渊，又看了看金聪，问龙渊，“大将军与金家三少爷是朋友？”
龙渊说是。
朱颜又问，“所以二十二名女眷，也是大将军替金家三少爷赎的？”
龙渊说，“显而易见。”
朱颜对金聪拱手一礼道，“祝贺金三少爷，你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金聪回头看了龙渊一眼，微笑着说，“我知道。”
朱颜向马车走去，一边道，“既然你们去接人，那就走吧，我这里刚好有马车回教坊司。而教坊司，刚好也有马车可以再送人过来。”
“多谢。”金聪说。
“这次佣金我出。”朱颜说。
教坊司，二十二名女眷兴高采烈而出。
“去吧，你们可以回家了。”朱颜对她们道。
二十二名女子顷刻望眼欲穿，开始四下寻找金聪的身影。
大门口，金聪同样翘首而立。
木棉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金聪，瞬间化作一只小鸟飞奔向金聪的怀抱。
顷刻间嚎啕大哭，木棉抚摸着金聪的脸颊心疼道，“三少爷，这才几日没见，您怎么就瘦了？您脸上的伤又会是怎么回事？是他们打你了吗？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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