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擎益州没有回来,史锦书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出神。
外面寒风瑟瑟,她却敞开窗户,让寒风进来。
暮云一进房间,感觉到了莫大的冷意,忙上前将窗户关上。
“帅夫人,这样子太容易着凉,你瞧,炉子燃上了,依旧让人冷到发抖。”暮云一字一句的劝慰道。
史锦书将炉盖提了起来,用棍子轻轻的拨了拨炉中的碳火。
因了挑动,导致碳火的猩红火焰,微微弹起,暮云上前要给她挡住。
生怕火星子落在了史锦书的衣裙上,史锦书抬手示意暮云不要过来,她对暮云道:“无碍,小小星火而已,不用担心我。”
“星星之火,还能燎原,若是烫到了,大帅会心疼你的。”暮云的话一出口,便瞧见史锦书的面色有了点点的忧色。
只听,史锦书叹声:“他不会担忧的,你想多了。”
暮云从史锦书的脸上,再也看不见以往的那种无忧无虑的神情。
刚进大帅府的史锦书,性子俏皮外向,绝不像现下这般不时的叹了一口气。
“他都不回家了。”史锦书感慨了一声。
她所设想的和谐家庭,并不如此,她希望和丈夫每日共进晚饭,两个人都能给对方宠溺的夹菜。
擎益州才和她成婚多久,就打破了她这样的幻想。
即便,他有公务缠身,需要在外处理好才能够回来,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极不习惯没有擎益州的陪伴。
史锦书摸了摸心口,总觉得那里缺了一块似的。
“暮云,你先去休息,我自己坐会儿就去睡觉。”史锦书如此对暮云道。
暮云瞧着史锦书满是忧色的脸,她也不开心,她叮嘱史锦书:“帅夫人,切莫再开窗了。”
“窗户偶尔还是要开的,若不通风,炉子一直烧着,烟味儿透不出去。”史锦书回应道。
暮云在史锦书再次示意下,只好噤声离开。
史锦书披了一件狐裘,从房内走出去,她来到大帅府的庭院内。
四处都挂着红灯笼,照亮了四处的道路,她凝视着暖色的光芒,心却犹如冬季冰刃一般寒冷。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她终于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那坚定的脚步,因了积雪,消去了不少声量,却又惹出了咯吱声。
她朝着声源望去,是擎益州,他此时逆着光看着她。
擎益州的眼睛,因灯笼的颜色,也染红了一般,她瞧着觉着他似乎要对她发怒的猛兽。
史锦书站了起来,她站在原地,并未迎上前,倒是擎益州开始大步流星的朝她走来。
他在她的面前站定,然后双手紧扣着她的臂膀,将她纳入了怀中。
宽厚的胸怀,终于让她感觉到了莫大的温暖。
他喝酒了,身上有着浓重的酒味儿。
不过史锦书并不知晓他醉没醉,此刻的擎益州步伐稳健,将她抱住的力道也那么强烈,只是粗喘的气息,却有些不寻规律极像醉酒的人。
史锦书微微仰头看着紧抱着自己的擎益州,她甚至都要哭了出来,多日来的委屈,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可还没等到她掉眼泪,擎益州便开嗓:“我真的恨不得弄死你,史锦书!”
他连名带姓的叫着她,就像她之前为了厉声喝住他不离去一样,稍微有点不一样的便是,他咬牙切齿的感觉,让她觉着这人要撕裂了她。
史锦书不敢吭声,他却张口真的在她侧颈咬下。
狠绝的动作,让史锦书叫出声来,她倍觉疼痛,实在没忍住,求饶道:“益州,别这样,我疼!”
“疼么?你怎么有我疼呢,他是谁?”擎益州忽然开口这样问她。
但擎益州话语中所谓的‘他’说得如此模糊,史锦书实在揣测不出来擎益州要问谁。
她感觉到颈脖的疼痛感稍微好了些,这才开口反问他:“你是想问谁?”
擎益州骤然间,将她松开,并且一个不小心甩开的力道,让史锦书没站稳跌坐在了积雪中。
他就那么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犹如一个要审判犯人的监狱长,而事实上,他手下掌握了那么多监狱长的命运,于是看起来,更是严苛吓人极了。
史锦书撑着地,站了起来,手掌上粘了不少积雪,因了她掌心的温度,开始渐渐融化。
她难以置信看着如此粗鲁对待她的擎益州,她忍耐着,就当他真的醉到不知行为。
“从上海回来,你就没有和我好言好语过,擎益州,真的,我们能不能冷静的谈一谈。”史锦书觉着此刻的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冷静,她劝慰着自己,极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紧接着,史锦书再一次问擎益州:“你刚刚要问的‘他’,究竟是谁,是不是他让你很膈应?”
擎益州却沉默了,静谧的冬夜,让史锦书觉着骇人。
但只有她自己知晓,她此刻究竟是怕这诡异的冬季寂静,还是怕他的一声不吭。
擎益州朝着她走了两步,终于,他说话了,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史锦书哑口无言。
“他……林梓舟,你在我床榻都口口声声叫着的舟,你在上海都去私会的那个旧情.人。”擎益州压抑着闷沉的嗓音,可字字句句,听起来比嘶吼还要更加有冲击力。
史锦书接连往后退了两步,擎益州知道,他……都知道。
可这么久以来,擎益州不曾和她说过半分有关林梓舟的事情,况且此次去上海,他也没有和她说过林梓舟。
当时在林公馆祭拜林甫的时候,擎益州不也装作不认识,不知晓一样么?
但,包括在上海她夜间去见了林梓舟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史锦书觉着,究竟是擎益州瞒得太好,还是她太傻一点都没察觉。
“所以,你是因了林梓舟一直和我闹冷战?”史锦书将话挑明了问他。
她和林梓舟的过去,无论如何,早晚有一天要在擎益州的面前坦诚相对的。
擎益州冷色静默而立,即便没回答她,史锦书心中也有了答案。
她上前,拉住擎益州的手,道:“对不起,我诚恳的和你道歉,关于林梓舟,我是有想过和你……”
‘说’这个字还未从史锦书的口中说出,擎益州就将她的手甩开。
他的冷漠,他那生人勿进的姿态,让史锦书心态一下子就垮了。
有的时候,伤人,真的不需要怒骂的脏话,一个很不经意的动作,都有可能杀人不见血。
史锦书站在那里良久未动,她有些无力:“你至少听我解释!”
“解释?怎么解释呢?”擎益州说着,突然朝着她伸出手。
史锦书不明他的意思,只听擎益州道:“你本就没对我诚实过,与其用言语让我来听你解释,不如直接将你说的惊喜给我,东西呢,不是说来江北几日就能看到么?”
史锦书没想到他会用这件事来论事儿,她现在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那老板说了,要伙计来江北的时候,顺道捎来。
可那伙计还未来江北,她怎么能够将陶瓷人像变出来送给擎益州?
当然,也是她的错。
她真的没想过,当时只是很开心说的一句话,擎益州会如此较真。
擎益州什么都不缺,为何会如此在意?
那她是否可以理解为,他爱她在意的是她,从而如此在意那惊喜么?
“拿给我啊,怎么不给了?”擎益州再次开嗓问了一句。
他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眼前,史锦书觉着此刻自己就是被他逼到了悬崖边,总要给他一个交代才可以。
史锦书摇头,道:“还没拿到。”
她忙解释:“你再等等,兴许过几天就到了。”
擎益州却笑了,嘴角那抹冷冽的笑意,生生刺痛了史锦书的双眸。
她觉得心万分难受,她张开手,紧紧的抱住了擎益州,他生气了,她知晓。
“别这样,真的,过几天就能到。”她带着挽留和恳求他的语气。
若是再不到,她就去上海拿,亲自拿了给他。
擎益州半醉半醒中,也感觉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儿。
她从一开始就不实诚,她不和他坦白林梓舟,不和他说见过林梓舟,一直说的都是去给他准备惊喜去了。
她将他的信任毁于一旦,如此,他作何相信她过几天就能拿到欠了如此久的‘惊喜’。
擎益州冷冷的将她的手扯开,声色暗沉,问:“究竟是东西晚些日子到,还是你根本就是骗我?”
史锦书哑言,他不信她,对么?
“你……你……”擎益州几次,都像是要发怒的语态,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他压抑着情绪,克制着音量,道:“你什么时候能不骗我?”
“我没有!”史锦书摇头,眼泪掉了下来,为何他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这样的感觉,让她感到害怕,她已经没了之前那种勇气去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
擎益州深吸一口气,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夜深了,去睡吧,在这里冷成这样,是在折磨你自己,还是故意折磨我?”
史锦书瞧着他往书房方向去,她叫住他:“你也回房好不好?”
“我还有事处理。”他用如此简单的话回绝了她。
她亦没有任何留下他的余地,他要处理公事,她不能用儿女私情牵绊他,可这也足以说明,他此刻的心,真的可以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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