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布置得极为简单,除了桌椅就只有些许装饰点缀。
檀香缭绕,从香炉兽嘴里冉冉升起,刘季坐在凳子上丝毫不敢显露出疏狂惫懒的模样来。
早有侍女奉上香茗,刘季端起瓷杯轻啜了几口,借以抬头四处打量。
来客奉茶的规矩也是这位八公子首创的,很快就为文人雅士所推崇,从而流传开来。一举取代了置酒畅饮、恣意高歌的待客之礼。
人一旦取得了功名成就,声名鹊起之时就有了话语权与解释权,就成了时尚的前沿。
刘季在新郑待得越久,根扎得越深,就越发能体会到韩府对这座城市的影响。
旁观者清,作为外来人口,刘季对韩经的敬畏更甚于将军府。
甚至隐隐间有种感觉,如果姬无夜发难,凭借农家的势力,还能遁走,一旦与韩经交恶,新郑可能就是农家弟子的坟场。
因此韩经虽然未至,刘季也不敢托大,细论起来,他是与大哥朱家堂主平辈论交的人物,至少在礼节上不能有所缺漏。
刘季浮想联翩的时候,韩经也在屏风后面打量这位“后起之秀”。
端庄的安坐在椅上,刘季卖相本就不差,颇有几分贤良人士的风度,只是韩经总是忘不了他袒胸露背挥汗如雨,在汗臭味里红着眼下注的场景。
怎么看,也跟后世的刘邦联系不到一块啊!
“久等了,后宅琐事缠事,韩经给刘季兄弟赔罪了。”
见刘季脸上没有一丝不耐烦的颜色,韩经从屏风后面转出身来,拱手执礼。
“韩公子说的哪里话,刘季人在新郑,承蒙韩府照应,感激都来不及,总想有所回报。”
刘季麻利的起身,“此番登门,实有要事相告。”
还真是来报信的,韩经不露声色,仍招呼着坐下喝茶。
“喝茶,喝茶,辛苦兄弟奔波一场,韩经铭感五内。”
“韩公子有所不知,将军府近日调动了大量江湖人力,像毒蝎门、狂狼帮这些恶名昭著的江湖门派都倾巢出动。”
刘季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韩经的反应,“我们农家潜伏的弟子收到消息,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汇集起来扫平城郊的几处庄园。”
“但刘某觉得大动干戈只为了几处庄园,恐怕是欲盖弥章,而在新郑,值得将军府这般动作的,屈指可数,恰恰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多谢刘季兄弟了,韩某与姬无夜虽然谈不上亲近,但也不是敌人,想来是兄弟你关心则乱,多虑了。”
韩经心中已经有加派人手,前去探查并撤走城郊人员的打算,脸上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府上在城外确实有些产业,为了防止被殃及池鱼,韩某会小心再意的。”
刘季听完后,一拱手,“如此,刘某就放心了,公子与我神农堂利益匪浅,我是打心底盼望两家能顺风顺水,这样刘某才能敞开心胸坐在赌桌前不是?”
猜测韩经有布置要准备,刘季这就辞行,“韩公子留步,刘某此来报信,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赌坊还有局,现在赶过去,还能赌上两把。”
刘季话说得漂亮,韩经也不再执意相留,但还是亲自送出大门之外。
“风虞貅训练死士的庄园虽然已经废弃,但还有不少府上的人留守,让他们都撤出来,直接前往瑯琊汇合,那里周转的人越来越多,正缺人手。”
焰灵姬从屏风后现出身形,也不知是何时到的,“这么处理,很是妥当,也得防着姬无夜是故意放出风声,让我们自露马脚。”
“农家到底是树大根深,即使在新郑,都能收获这样隐密的消息,我们伏在将军府周围的细作还没有动静传回来呢!”
韩经怕焰灵姬自责,“我们虽然扩张迅速,到底是时日尚浅,根基不牢,姬无夜的外围组织我们也埋伏了人手,只是初来乍到,没有得到信任,想来农家之人潜伏的更深。”
“具体的事务就由你与风虞貅安排吧,屠满刚从瑯琊回来,今天就由他护卫在我身边,我去趟七绝堂,唐七不是屡屡向我们示好嘛。”
韩经选在此时见唐七,是经过深思的,无论出发点如何,从表面上看,七绝堂对韩经是有恩的。
平时相见,平白的就欠了七绝堂人情未还,这次是个机会,不仅能探查唐七真正的图谋,还能顺便把人情还了。
直到唐七与韩经在桥头会面,韩经还明白,为何每次卫庄与唐七相见,都是在桥头看流水。
原来七绝堂堂口就设在桥边阁楼,附近几条街面又正好是七绝堂的势力范围,放在这里谈事,周围遍布七绝堂弟子,相对安全。
谈话内容随着流水漂走,还不用担心被外人窃听。
“毒蝎门最近有大动作,堂口空虚,唐七堂主正好可以趁其主力外出,一举攻陷毒蝎门的堂口,再以逸待劳,伏击归来的毒蝎子,从此以后,毒蝎门的地盘也就归属了七绝堂。”
韩经初一见面,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直奔主题而来。
唐七平日里打交道的都是些贩夫走卒,偶尔替富商做点黑活,接触的最有贵族气质的可能就是卫庄的,真没想到真正的王公子弟说话如此直白。
“公子哪里得来的消息,能否确保准确?”
唐七还真有点心动。
作为附近街面上争斗的老对手,毒蝎门暗地里又有将军作靠山,七绝堂就显得有点势微,好在弟子们都很团结,而且又交纳保护费拜了卫老大的码头,这才稳定占有了这几条街的收益。
如果有机会能一举吞了毒蝎门,七绝堂的收获绝对扩大一倍不止。
“消息准不准确,唐老大自然可以验证,我就不信作为你们的老对手,毒蝎门内没有七绝堂的钉子!”
韩经故意作出不置可否的态度,“毒蝎门大举出动之时,唐老大得到消息就可以行动了,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收拢聚集弟子,静待时机。”
“至于长时间聚拢弟子,影响了七绝堂的活动收益,我相信得到的收益绝对要远远超出,就看唐老大敢不敢赌了。”
七绝堂不仅通过维持市面规矩收取保护费,还接保镖护卫、暗杀窃私的活计,弟子汇集在一块,很多进项暂时就没了,韩经的这番话是为了打消唐七的顾虑。
“就冲经公子,七绝堂就赌了,必当放手一搏。”
唐七能从市井底层在新郑鱼龙混杂之地混出一番名堂,决断力还是有的。
韩经再给他吃颗定心丸,“我府上有些身手不错的护卫,本公子又是新任少府,有义务维护市面的繁荣与稳定,一旦有歹人流窜,势必会以雷霆手段格杀当场。”
韩经的意思是会派人围捕毒蝎门的漏网之鱼,不让堂口被攻陷的消息泄了出去,使得七绝门的伏击真正做到出其不意。
听闻韩经会以少府身份出面拉偏架,唐七喜出望外,伏击敌人,不用硬拼,七绝堂弟子损失会小得多。
“唐某多谢经公子!”
“本公子一心为公,何须多言,也当是还了七绝堂救驾的恩情。”
韩经作势欲走,唐七忽然紧赶两步,“韩公子,有一位客人想见见公子,不知公子可否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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