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曾经,睁开脸于血壤上苏醒我的如此问过自己。
——雾雨。
当时的我说出了这样的废话。
往后,每当内心迷茫之时,找不到方向的我总会重复这样的问题,周而复始、一次又一次地扣问本心。
——我究竟是谁。
我是雾雨,魔法使雾雨,调查员雾雨。
——我为何而战斗,我为何而存活。
我,又为什么失去了记忆。
真正的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为什么我一定要前往根源,在这些个该死的调查世界当中拼死战斗,为的只是活下去的一线生机,并借此来变得更强?
我不知道。
我真的真的真的不知道。
究竟是什么驱使着我不断地前进?对亲人的执着,渴望守护我想守护的人吗?
不是的。
我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什么为了别人而战斗这样子的话,不过是说来好听——用来欺骗自己以此慰藉自己的垃圾话罢了。
是了,名为雾雨的我在逃避时总喜欢说些垃圾话。
可现实并不是讲些垃圾话,做做样子就能够让我安然度过的。
无论如何,再如何虚伪的我也得去努力,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一片并不明朗的天空。
所以说啊......
我,究竟为了什么而活着?
我很迷茫,真的很迷茫。
太多太多的未知迷雾笼罩了我,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表露出最表层的那面等待着我发现,而更加深层的秘辛根本就无法被我所发觉。
所谓察觉并发现,不过是它想让我知道才会这样罢了。
幕遮。
我,在听着啊......
什么轮回,什么最初灵源,我都听着啊......
我都听到了,可我可悲地发现——我根本就听不懂。
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你和那个我无法察觉的它究竟做出了怎样的交易,而这一切信息在我的脑中流过之后都被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只是在冥冥中记得,我知道了些什么。
但我真的不知道,真的真的。
“不知道啊......幕遮。”
梦终究还是要醒的。
亦如当初在那冰冷血壤上苏醒,如今从那囚笼当中“逃出”的我必须睁开我的双眼,让我再度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入眼之处,天地间全是黑沉沉暗压的一片,那天际上翻滚着雷电蛟龙的乌云离我是那么的近。而这一副世间动荡的情景之中,我所能看见的人却是如同电影当中被按下了暂停键的演员一般,保持着最初的面容停滞在那。
或惊恐,或震怒,或欣喜若狂。
金色灵气化作的剑花以不可阻挡之势朝着浴血怒吼的古兰包裹而去,而在这时间流逝都被停滞的世界当中,我却能够行动自如。
幕遮,你到底给我留下了什么。
我没有寻找她。
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了,从根本上不存在了。
按道理说,此刻我应该心如刀绞,甚至按照我先前发出的誓言——与之共同生死一般当场自刎。
但现到如今,我才发现我的话是多么可笑。
——我不想死。
就是这么简单。
我可以用幕遮不希望我这样死去的借口来说服自己,但无论如何我都知道——我真的不想死。
如果就这么窝囊地死去,那我又何必需要她来复苏我。
是啊,幕遮。
“原来我已经和你......认识那么久了呢......”
无数个轮回啊,多么可怕的一个量词。
比起我的点点痛苦,你所一直承受的痛......不,你所一直承受着的那种感觉,才是真正的绝望吧。
没事的,雾雨。
没事的,幕遮。
我会成功的。
“用你最后交付我的力量。”
我望向天。
在那儿,正有一道毫不掩饰的视线在赤裸裸地注视着我。
“该就给我了吧?”我说,并伸出手向它讨取。
讨取,幕遮最后留给我的东西。
轰隆隆!!
它动怒了,身为一介凡人的我在直视它的时候便触犯了它的怒须。所以它震怒,令那漫天的雷云朝我挤压而来,在雷光闪烁间将一道晴天霹雳凝聚到了极致。
随后轰然劈下!
“轰!!!”
一道紫霄雷霆轰然炸开,在眨眼间便从九天上轰击在我身上,寂灭的气息伴随着炽热到了极点的能量包裹了我。
“谢谢。”我道谢着,抓紧时间感受着此刻那充沛到不像话的力量。
这道雷霆,是幕遮留给我的。
我深知如此,而我也放开了身心去感受它——并凭借它一举突破极限。
极限,好突破吗?
如果有人这样问我,我只能给他一个棱模两可的答案。
——好,也不好。
突破极限,只需要按部就班地积蓄足够的力量,然后在某个特定的机缘之下参悟一样事物——这种事物是什么都无所谓。
可以是山川草木,可以是刀枪剑戟,可以是人情冷暖,也可以是这世界间的自然法则。
而一旦参悟了某种法则,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将一直以来继续的力量毫不吝啬地砸进去,让这被你所参悟的事物变成你的东西。
像是剥夺,但更像是同化一般,从此超脱人类的极限,做到与人地同寿,与万灵共生。
但这个所谓特定的机缘,又难道了多少人?
古往今来,有多少天资纵横的天子骄子倒在这一道瓶颈上,只因这个玄之又玄的所谓机缘,就此断送一生?
难,太难了,难上加难。
纵然有着魔法使的传承,纵然有着先天的优势,可在各种世界当中参悟了风之柄权,进一步掌握“风”的法则的我,始终无法突破那道瓶颈。
是我太废了吗?
是它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想要真正地突破,就必须真正地掌握,而即使意识到了这一点,想要完全地“掌握”某一事物又该有多么困难。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只有这般,才有可能在时机成熟之时一跃而上,从此脱离凡人的境界,超脱极限。
所以说,这就是你最后留给我的礼物了啊,幕遮......
——倾听。
冥冥中,那柔和的女声仿佛从另一个次元中传来一般,缥缈如同仙音的她将所想表达的一切寄托于言语当中,并随着这一道紫霄雷霆传达于我。
那么 ,就倾听吧。
听,我听到了什么?
如同婴儿呼吸一般,处于天地间的胎息在朦胧间被我所倾听。
接下来,我又该如何?
——感受。
熟悉的感觉,仿佛置身于母亲怀抱当中一般,温和的触感令我再度有了在“羊水”的包裹当中育成的感觉。
随后,那道雷霆所带来的无数感悟从无名中而来,化作我对柄权掌握的点点资粮。
就像为最后的火堆添加了一把薪柴一般,棋差一步的事情下这一道至关重要的雷霆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倒了名为“极限”的骆驼,令我一跃而上。
咔啪!
似乎,有什么被解开了。
当这我无论如何也无法追寻的稻草添加之时,终于圆满的境界犹如一柄钥匙一般打开了极限的锁,令我得以推开这扇阻拦我了无数轮回的“门”。
我的眼前,出现了这样一道门。
它有如神话史诗当中的门一般宏伟,金色浮雕的图案甚至不是我所认知的任何一种事情。但它又是那么质朴,仔细一看不过是一扇土黄色的泥土门栏一般,就这么简单地打开了。
伴随着它的打开,一丝丝玄妙的气息从门的另一端泄露而来,触碰之气息的我登时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那是我所渴望的气息,是我一直想要参透的事物。
所以。
——思考。
最重要的环节,便是思考如何越过这道门,在它已经打开的情况下走进去,从此超脱极限。
很简单。
略微一思索,遵从本能的我便是一步迈出,两三步便走了进去。
当我从走进那道门时,扑面而来的全新感知令我整个人都为之震撼。
世界在我的眼中已经变了个样,目光所过之处,我所见的俨然是万物最为根源的法则。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哪怕我知道这种感觉只可能持续一段时间,可全知全能的臌胀感令我沉迷,以至于那道门何时崩塌化作虚无我都无从悉知。
我“看”着,锐变的精神力和跃上极限的感知在此刻糅合,形成了全新的事物——念。
一念间,周遭数百里的生命皆入了我的“眼”,一切光明当中的躲藏于阴影中的事物都是那么显眼,像黑夜里的烛火一般耀眼。
感知着,我缓缓收束着这扩散到了极致的念。
我知道,它不会持续太久,现在能够做到如此境地只不过是这道雷霆残余力量所带来的增幅罢了。刚超脱极限的我哪怕再过逆天,也不过是“初心者”罢了。
就算总有一天我会再度达到如此等级,但现在绝对不是如此。
“但这就够了。”
时间,开始流逝了。
魔眼扫过之处,那停滞的“时间”开始复苏,令那道险些将古兰生命带走的金色剑气再度颤动起来。
罗兰么。
瞥了一眼九天之上的那道身影,我只是摇了摇头。
假的,没有真正地突破极限。
真正突破极限的人,又怎会在她已经不在的世界当中,被她所残留的力量影响?
一念之间,那道金色的剑气瞬间迸散,如同潮水逆流般往上迸散——来得多快便回得多快,在眨眼间便已然推至他的身前。
轰!!!
这一击,终究还是让他自己吃下了。
那么,弥生,埋喵,露莉亚。
时间开始流动,在古兰那惊愕至极的注视之下,我的念在瞬间锁定了几人的气息,并且顺带发现了一只自以为躲藏得很好的可怜虫。
“想报仇么。”我咧嘴一笑,朝着底下那一脸仇恨的少女说道:
“身为调查员的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是怎样一种状态吧?”
话罢,我没有给她过多言语的机会——我一甩袖,一念间世界的魔力涌动而起,化作无数柄苍岚如雪的魔剑将她扎成了一个血破麻袋。
这一命,对于狭隘如我来说,还是让我来报了痛快。
“雾雨,你......“
“不用说了。”摇摇头,对于古兰的疑问我并没有什么解释的念头。
没必要,仅此而已。
一日不突破极限,一日身为凡人的存在便无法理解超脱极限之人的感受,任何言语不过是苍白的废话。
“你是谁。”
九天上的他终归到底是半个超脱了极限的凡人,所以他只是吃了个闷亏,用那冷然的语气问我。
那么。
“我是谁?”我问着,问着我自己。
我是谁?
噗嗤。
“我也不知道啊,朋友。”
没有任何意思,我只是这么回答他——即使我知道我表现得很拽,很一屑不顾甚至是蔑视着它。
但这没办法,他根本无法体会我的感受。
凌驾于万物之上,超脱了一切的感受。
“你......超脱了?”
他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皱起了眉头,凝声问道。
“如果你没看错的话。”
烦。
好烦。
我为什么要回答他?
就因为他是半个超脱了极限的人,我就得跟他说话?
“我想,我们可以休战。”显然他知道极限是怎样一种概念,同样超脱了极限——哪怕只有一半,他知道这另一半是何等的遥远。
他皱着眉,面沉如水:“我们是同类人,迟早会比肩作战,在这种地方自相残杀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哦,是么。”
笑话。“同类人?”
“是的,同类人。”他可能以为我冷静下来了,所以他松了一口气,道:“我离真正地超脱极限差的只是一点的参悟,这次副本时之后你会明白的......只要是超越极限之人,它肯定会告知你一切的真相。”
哦。
我点点头。
随后一念骤起,天地间的魔力在刹那间汇聚成一柄通天的魔剑朝他斩落。
“你疯了么!”
“不,我没疯。相反的,我很冷静,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如今冷静。”
心念驱使着那柄通天魔剑追砍着罗兰,一念未落又是一念再起,又一柄魔剑从虚空中汇聚而成,一柄又一柄不断地形成,直至抵达我所能控制的上限——足足上千柄魔剑。
这就是,力量啊。
感叹着,情绪理应激昂的我此刻却没有什么感触——如同吃了一片面包一般轻松。
笑着,微笑着,渐渐地放大了笑声,我高声喊着:
“吾名雾雨,超脱极限之人!”
可内心的惬意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那丝丝的哀伤,在天际间那道人影闪躲间令我一颗心更加地哀鸣。
没有她的存在,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我不会满足的。
永远都不会,满足于如今的力量是无法挽回她的,哪怕这股力量有多么可怕。
所以说啊。
我雾雨,是超脱极限之人。
但同时,也是追寻极限之境之后,那一道我根本无从得知的境界之人。
我会走下了的。
永远永远,纵使血肉分崩、灵魂迸散,我也会爬下去的。
我会去寻找你。
我知道你在哪,幕遮。
只要我走下去,我就能知道。
从我“知道”,变成真正的我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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