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苛的眉头拧紧,对方有七八个人,如果只有他自己,他还有五六成把握可以突围。但现在他还要顾及千崖,冲过去的几率微乎其微。
他不怕死,只是不想白白送死。他内心激烈地斗争着,盘算着要不要先乞降,保住性命再作打算。
不过,他马上就摒弃了这个念头。他背上的千崖醒了,脚步虽还有些不稳,千崖还是站在了邰苛的身边,他眼中充满了愤恨,完全没有要乞降再做打算的意思。
邰苛将自己的胯刀递给他,笑道:“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可千万别丢了性命。就算要去,也得杀他个百八十个再走,否则到了那边儿,脸上也不好看啊。”
千崖使劲睁了睁眼,尽力让还有些模糊的视线清晰起来,也轻笑一声:“这边儿的事儿还一堆没办完,就连我日思夜想的老婆也还未见到!我才不去那边儿呢!你也不许去!”
“好!”
邰苛笑着,重重地点了下头,握紧武器,两人共同向前和敌兵拼杀起来。
有了千崖做帮手,邰苛觉得他们活着出城的希望更大了。但这份兴奋还未浮上心头,他身后又传来了马蹄声。
邰苛心中一紧,听声音是一队骑兵,大概十来人。就算他和千崖有三头六臂,此刻也不可能一下应对这么多敌人。
难道连第一步都没法走下去吗?邰苛心中不平,但他绝不会放弃,转过身准备迎接新一轮骑兵的冲击。
正与他们撕斗的明洲兵也发现了这队骑兵,他们的视线被吸去的一刹那,千崖出手了。
他连砍数刀,毫不手软,直击要害。邰苛也反应过来,跟着出击。现在哪怕多砍倒一个敌人,也能大大提高他们生存的几率。
两人的配合十分默契,但能合作的时间却不长。
马蹄声已经到了二十步之外,邰苛不得不将注意力分散出去。
当他举起长枪准备刺向头名奔来的骑手时,一名明洲兵已经跃起,泛着寒光的刀刃直朝他头上劈来。
“邰苛!”
发觉不妙的千崖大叫着,但他却分身乏术,被几名明洲兵纠缠不得动弹。
一瞬间,温热的液体顺着邰苛的脸上淌下,但他却感觉不到痛。
那名欲攻击他的明洲兵已经迎面向他倒下,邰苛下意识向后撤了一步,那名士兵变成了倒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邰苛用手抹去溅在脸上的血迹,仍旧警惕地观察着刚刚救了他一命的骑手。但马上他的心就放了下来。这队闯入的骑兵身着青莲色的铠甲,是他们的同僚。
那名骑手扫了一眼邰苛,之后飞快转动手中长刀,再次砍倒两名明洲士兵。他朝邰苛使了个眼色,顺着这个眼神,邰苛发现站在街边的一匹马。
此时,这队郁洲骑兵正与明洲兵交手。没有犹豫,邰苛翻身上马,之后冲进厮杀的人群,将困在其中的千崖一把拽上了马背。
邰苛跟着这队郁洲骑兵一阵砍杀,将这群敌兵全歼。冲过了这道关卡,他们在前往南门的路上又遇到几波明洲士兵。
所有人都没有迟疑,除了杀死眼前的敌人,他们没有任何退路。
领头的骑手身手了得,他的攻击既狠又准,几乎一刀致命,从不做多余的攻击。他领着这十几人的队伍一路砍杀,终于毫发无伤地从南门冲了出去。
邰苛和千崖保命的第一步也终于迈了出去。
邰苛他们冲出南门外,又跑了一天一夜才停了下来。此时他们正身处一座山中小村庄,村民们听闻峮平城的战火,都惧怕不已,大都已经逃离村寨,只剩下几户老弱病残的人家还留在村中,整日提心吊胆地度日。
见到这队突然闯进来的士兵,留守的村民被吓得魂不守舍,纷纷紧闭家门,不敢外出。
邰苛和千崖想回到郁洲军中,心情迫切,但身体却跟不上节奏。他们实在太累了,随便在村中找了处空房,便倒头大睡。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他们才起来。此时两人都已饥肠辘辘,肚子“咕咕”直叫。
虽然腹中空荡,但千崖必须首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虽然身处山中,但这里也是最容易找到药草的。
邰苛经常陪着千崖上山寻药,对草药也十分熟悉。一个时辰后,他就把千崖需要的草药全找了来。
“你已经可以做药堂的伙计了。”
看到邰苛带回的大量战利品,千崖点了点头,就像是老师在检查学生的作业一样。
“饶了我吧”,邰苛抓了抓自己的乱发,“我可不想一辈子跟这些气味奇怪的药草打交道,如果这世道儿能变得太平,我还是回我家酒肆继续卖酒吧。跟美酒作伴才是我毕生的归宿。”
两人相视一笑,几日来的紧张、悲愤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但他们都清楚,他们可能永远都回不到过去的生活了。
“咕噜噜——”
邰苛的肚中馋虫再次发声,他又抓了抓头,一脸懊恼:“刚才上山应该顺道打两只山鸡来,一忙道儿都给忘了。”
“一会儿我们再去弄些吃的”,说着,千崖拍了拍邰苛的肩膀,站起了身,“在那之前,我们得去和那位军官打声招呼,毕竟人家救了我们。”
邰苛点了点头,也站起身和千崖向屋外走去。他们现在都对郁洲军官心存怨恨,但这位郁洲军官却出现在峮平城,还是让他们有些吃惊。
刚走到门口,门就被人从外边推开了。一名士兵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盘子,里面放着几个馒头。
“吃点东西吧。”
士兵说着将食物递到邰苛面前,邰苛道了声谢,接过馒头。拿给千崖一个,自己也拿起一个。他实在是饿了,三口两口,一个馒头就下了肚。
“你们从哪儿弄到的吃的?”
千崖不像邰苛,他吃得还算斯文。但他们昨夜进村时,村民们那惊诧摸样,他不认为会有人愿意给他们送来吃的,除非是用抢的。
不过,他却猜错了。
“是村民们送的。”
看到千崖和邰苛两人一脸不解的摸样,士兵笑了笑,解释道:“我们是从牙地城赶来的支援部队,大部队被明洲军打散之后,我们校尉就带着我们这些人马赶去峮平城救援。
我们途中到过这个小村子,正好赶上一伙山贼在抢劫。我们顺手就把那群强盗解决了,所以村民记得我们的好。
昨天夜深了,村民们没有认出我们,才会躲着。今天认出了,就赶紧给我们送来了食物。不过,他们日子也不好过,这些馒头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吃。”
听到这儿,邰苛伸向第二个馒头的手又悄悄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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