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汪汪汪!”
食堂本来就大家盯着我看,现在更好,除了几个边吃边看,别的都干脆停下来看热闹。
哈,看守所闲着没事,这个有热闹是一定要看的,没有热闹制造热闹也要看的……
有人甚至窃窃私语开了,不顾警员都在,就这么,这么……
我垂下眸子,慢慢的领悟着,这里头的味儿。
都说,通常情况下,只要不让上头抓到,只要不闹出人命,这个,看守所或者监狱,是你想怎么着都行。
如果有钱,事情还会更简单顺利。
警员们并非人人知道我的……
我的什么,我的故事?我的背景?
上头关于我的交代?
不清楚,反正,并非每个狱警都对我礼遇有加,自然,都看戏。
“汪!呜……”
桀桀火大了!这回不是讨吃的那种不停的叫来提醒,而是后腿半坐,头扬起,一个单音,怒火冲天,准备吃人了。
都说吠狗不咬咬狗不吠,果然如此。
桀桀的威风,八面……
在桀桀的扫视下,没人笑了,没人热闹了,狱警端了一大盆肉来,看样子是喂狗的。
桀桀继续怒视,盯着她们桌上。
刘Sir来了,赶紧,端了一盘红烧肉放我桌上,才满意的趴到我肩上……靠!
这崽,跟我装怪,要我喂!
我滴个妈妈呀,你能不能再有人性一点让我直接疯掉算了?
这哪里是狗啊,简直就是狗精!
我,吃了便宜还是照顾人家一下吧,都不知道我是它主还是它是我主,反正,我们同食。
这一刻,开启了我们半年甚至更长时间形影不离的亲密生活。
前途,无法预料。
刚开始有那么一点儿觉得搞怪,甚至恶心,毕竟和狗同食,而不是拨一半给它放地上或者怎么地。
而是,它偶尔往盘子里咬一口,偶尔要我喂一口。
偶尔,趴自己碗里吃一口。
它有碗,钢精的,待遇好得很。
不顾慢慢习惯了,就不觉得了。
毕竟,狗狗嘴里也不吃别的,也不乱嚼东西,吃饭去,我再给它喂点儿清水……
“漱口”
汗,那是以后的事儿。
桀桀不停的表现出人性的一面,我在不停的将它往人身上引导,二个变态我觉得。
不过不要紧么,大队长不是让我先训训它的性子,和人亲近一些,温和一些……
“妆可人,队长叫。”
离开餐厅时女狱警叫我一声,声音里一股古怪的味道,有些意思。
我点头,管谁古怪去,出了餐厅,我往那边去找队长。
顿住脚步一想:是大队长还是小队长?一回头,刚才和我说话的狱警也走了,没地方问去。
我说:
“桀桀,有人找咱们,你带路?”
“呜呜……”
桀桀乖乖的叫一声,走走我前头,可有自信了。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要在找肉肉。
站在小队长门口,桀桀爪子在门上挠二下,叫一声:
“汪……”
恩,好,乖孩子,还知道懂礼貌。
我,不由笑了。
这么可爱的伴儿,这是上天的礼物不是么?深呼吸,抬头望天,天色晴好,月未出,星闪烁,蝉鸣蛙叫,是个好……
好地方,好时候,好心情。
难怪有人爱养宠物,原来真是个伴儿,心意相通,很舒服。
我,爱上了这样的夜,爱上了这个地方,简单,而安静。
不用去想宝宝和桀桀的问题,放下所有,回归本源。
狗,就是狗;情,就是情。
狗也有大脑,也有智慧,我们相处,有何不可?
刘Sir找我其实没什么事,不过觉得我穿这衣服不大好,给我二套狱警的衣服,没有肩章袖章而已。
质地什么的可就比犯人的衣服好太多了。
看身上一身蓝色,再看刚吃饭时那一片蓝,不用前胸后背写二个大大的“犯”或者“囚”
“囚”。囚,效果差不多,让人感觉不舒服。
拿着衣服回到我房间,就在这楼上靠东边的一间,感觉应该是某位狱警的宿舍。
沐浴包衣躺在床头,望着窗外星光闪耀,摸着乖乖的桀桀,思绪,飘飞……
一连三天,我都安静的活在自己的世界,是看守所一个另类的存在。
早上早饭前背监规,我好好学了一遍,背书么,会输给谁。
虽然,觉得那些规矩,大多是用来背的。
不过世事大多如此,我也不用很愤青。
早饭,或者说三餐,都是我和桀桀享受八个人份,外加一大盆肉肉。
只有这个时候我才确认,桀桀……终究是条狗。
只要有了一盆肉肉,它是不会提议去隔壁和队长们享受更好的美味的。
我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不太习惯餐厅众人的眼光,很想躲一边干净些。
不过也没所谓,我的无视功法大概已经修炼到第八层,这点儿眼光,对我无效。
而,除了吃饭以外,我有的是自己单独的时间。
别的犯人还需要防风才能出来,我,随时都可以带着桀桀溜达。
当然,天热了,大白天我可没兴趣出去晒小麦肌肤。
晚上,才是我的活动时间。
看守所地方不算太大,规划也极简单。
但在其他人多数不能随便出来的情况下,我的活动空间其实还是蛮大的。
唯一讨厌的是,晚上有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有钱的人还可以另外出来溜溜。
这样,我逛的时候就难不免遇上苍蝇蚊子,需要留心。
“妆可人……”
树荫下有人朝我招手,又急切又胆怯,感觉像是初次执行任务的地下党。
我循声望去……
桀桀立刻全身警惕,耳朵直竖,后退微蹲。
这个样子……我看一眼桀桀,心里的警戒从二分增加到六分。
不论如何,在这种地方被人叫,我不觉得会是好事。
“妆可人,我是图伊然。”
树荫下的女人大概感觉到了,忙开口解释,或者说澄清。
图伊然?图—伊—然——
我好像记起来了,三年前好像有个女人给我打电话,说她是妈妈的朋友,然后……被殷亦桀抓住,被又打又强的,是那个女人?
我心下狐疑:她怎么在这里?
树荫下的女人动了一下,好像有些腼腆的笑笑:
“你大概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妈妈的朋友……和你爸爸也很熟。呵,好容易见到你……长这么大了……”
停在三步开外,我小心的看着她,这种客套或者礼节可以视她不存在,我脑子里使劲搜索有关她的信息,一边应付道:
“恩,谢谢。你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有点担心,图伊然进来了,那家父家母,是不是也有这种可能?
我颠沛流离的时候,可没见到过父母的影子,莫非他们出事了?
我这样给自己不完整的感情找理由。
图伊然指指身边的树墩,意思让我坐了.
我依言坐下。
图伊然蹲在一边,犹如我家狗狗,有点儿讨好的笑道:
“我,卖了点儿假钞,被人弄进来了。其实,也不管我的事,是他们背后弄的。一阵子闹得厉害了,就抓我们来顶罪,过段时间就出去了。没什么。”
“卖假钞?”
这个概念,图伊然说话的口气和态度,不停的让我想起她当初被几个男人轮的时候那种快感,实在是,太强悍!
虽然我对黑社会知道的可能比一般人多一些,但因为从小和奶奶在一起,家父又不太说这些,因此也就知道个皮毛。
现在听来,依旧震惊。
图伊然云淡风轻的一笑,道:
“混口饭吃,只要有钱什么都做。像我们这种,还不如外人卖假钞赚钱。人家二十,我们五十,出了事儿还让我们来顶。你妈妈也卖过一阵……”
咽口口水,我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了。
家母……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是不是?
反正她做的都是不纳税的无本买卖,做啥不都一样?我有一句没听懂,问:
“什么二十五十,没给你判刑?”
图伊然看看我,很老练的介绍起来:
“人家拿货,二十一张,我们拿货,五十一张,懂没?我们卖一张要比人家少赚三十,白给上头扣了。不入这行反而好,但也有个不好的。一点出事,就得花几十万赎;我们有人打点,来呆二三个月就能出去,划得来。”
无语,我仰望苍天,唯一抓到一样信息:图伊然,或者家父背后的那个势力,特别强大。
因此,我复仇的路就很难走。
对方越强大,我就越艰难。
不知道殷亦桀的那剂慢性毒药效果如何,唉……摸摸桀桀,我,轻叹,又想到他了。
桀桀小脑袋蹭蹭我的小腿,呵,小家伙还知道安慰我。
唇角勾起,我摸摸它的头,想起当时图伊然找我的事儿,我问:
“你那时候找我,说我爸爸托付你转告我一件很重要很紧要的事,到底什么事?呃,我,雨太大……”
那一天,我回到家发高烧,殷亦桀若无其事的疼我……
往事一幕幕,似乎又活过来。
不过,其中却掺杂了一种不明的东西,一种我一直不想去细想一直压抑着的东西。
也许,即将被捅破。
图伊然低头,拿根树棍不停的划拉,慢悠悠的叹道:
“都过去了,告诉你也没用。唉……你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没想到,竟然还是那样。可惜……”
这般叹息,不似假的。
我心下一颤,咬咬嘴唇,还是尽量平静淡然的问她:
“说来听听消遣也好。否则,心里总觉得搁了个东西,好像对不起爸妈的嘱托……”
图伊然看我一下,桀桀回她一串呜鸣,图伊然低下头,说道:
“你说的也是,心里有个结。但是事情……唉,当时……你爸爸千辛万苦找到我,那是知道你去了殷家,他特别不放心。殷家和你爸爸有大仇的,你过去怎么会好好照顾你。九成是利用你,一成,是虐待你报仇。后来听说你有了他孩子,事情……唉……真是误了你呀。别的不说,就算殷亦桀能爱上你,他家人又怎么能接受你?殷亦桀孝顺的要命,对家人好的很,你根本没得比。早晚都……”
树墩,很粗糙,让我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
也许,我可以跳起来说图伊然不了解真相,因为殷亦桀真的爱我。
可是,殷亦桀,他,利用、报仇、虐待、入狱……
打了周轻云,抢了赵昀,让雍和骗了我……
他,到底如何?
我,又如何?
我,或许真的只是个干净又安全的……
所以第一次他强迫我,后来,又将我卖给玉壶冰,这一切,谣言,怀孕,无路可走……
仰望苍天,今夜无雨。
浮云遮月,天色晦暗。
空气沉闷,无风浪起……
我慢慢的摸着狗狗,抿着嘴,淡然一笑,都过去了,还操心做什么?
我闲闲的问:“什么大仇?”
图伊然压低声音,说道:
“你不会不知道你爸爸怎么被抓的吧?后来又一直不判,总关在这里。这里比监狱看管要严,你可能不知道吧?这么严,他又能逃掉……”
她的思路好随意,我赶紧打断她,说:“我爸爸是杀人……杀人?你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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