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茬事儿她永远不会忘。
不对,只要是别人答应过她的事儿,她都不会忘。在这方面,江楼楼的记忆力出奇的好。
她没有忘,镜辞当然也不会忘:“嗯,等鱼七秒回来。”
工作上的事儿交给鱼七秒他才放心,毕竟鱼七秒是他当初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处事能力绝对在普通人之上。
江楼楼的内心说不出的开心,或许是她终于完成了对上一世的告别,心理的一个结可以放下了,她忽然有股前所未有的轻松。
其实她刚才对坟墓里的自己什么秘密也没说,只是极小声极小声的说了句:“我走了,你好好睡吧,千万不要做噩梦哦。”话音轻得连自个儿都没听见,也难怪镜辞会问她。
不经意间,月色突然隐去,山雾开始弥漫。
原本看不清道路的石径小路更加难走了,江楼楼却跟没事儿人一样,蹦蹦跳跳地下山。
镜辞隐隐察觉到一股不好的气息,他唤住江楼楼:“我们回去吧。”
“可是……”江楼楼回眸一笑:“我想走下山啊。”人真是奇怪,活着的时候最痛恨运动,每次团建被拉去爬山,她都会半死不活的装病拒绝,现在死了,居然开始享受爬山带来的乐趣了。
既如此,镜辞也不催她了,现在天快亮了,即便有不安分的东西想出来作乱,估计也得看天色行事。他叮嘱道:“那你慢些,当心摔倒。”
江楼楼朝他眨眼:“尊上什么时候会关心人了?”
镜辞只想对她说三个字:没良心。
江楼楼只管往前走,一边下山一边感受山风,极其惬意。
只可惜她高兴的太早,也高估了自己夜间的视力,只听她“啊”的一声尖叫,镜辞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江楼楼脚下一滑,顺着石阶滚了下去,幸好不远处有个缓冲平台,江楼楼滚到那里才停下来。
镜辞赶忙追上去,江楼楼躺在地上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微弱的呻吟声。
这一摔,江楼楼的脚彻底站不起来了,脚踝处肿的像个白桃,镜辞轻轻一摁,江楼楼立时拼劲最后的力气叫出声:“啊!!!疼!!!”
“看来是扭伤了。”
江楼楼不仅脚疼,之前在枯井里摔到的屁股更疼了,疼的她都没法好好坐在地上了,她对镜辞说道:“能让我翻个身趴在地上吗?”
镜辞无奈地叹气:“跟我回地府。”
他将江楼楼横抱起来,一抬一动之间,江楼楼的脸撞到了他的胸膛。
正当她想夸夸镜辞还不算太冷血的时候,镜辞说道:“劳力费从你新资里扣。”
嘎?江楼楼霎时蒙圈:“劳、劳力费?”
“今晚的枯井救援,还有现在拯救崴脚的你,一次五百万冥币,加起来就是一千万冥币。”
“多多多多少?”江楼楼瞬间转为口吃。
“一千万人民币,相当于十万人民币。”
江楼楼真想脖子一歪把命了结,“你怎么不去抢?”亏他好意思说的出口,堂堂地府CEO,居然爱好敲诈。
“从现在起,咱们的协议里再加一条,什么时候还完一千万,什么时候才能去投胎。”
江楼楼表示抗议:“你等等,放我下来,我不活了,我的命不值一千万。”
镜辞道:“值不值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
“你可……”真黑心啊!
以防镜辞加价,江楼楼把后半句话不情愿地咽回肚子里了。
风化硝来给江楼楼看病的时候,满脸困容。
原本他正在睡觉,是镜辞直接把他从床上薅起来了,彼时他还沉浸在昨晚的电影情节里无法走出。
他捏了捏江楼楼的脚踝骨,对江楼楼说道:“忍着点疼。”
一股不好的预感打江楼楼心底油然而生,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风化硝就动手了。
这种情节,江楼楼只在电视里看到过,医生给病人正骨,病人嚎叫得宛如杀猪,如今竟轮到自己体验了。
凌晨四点的无名殿,回荡着一位女生撕心裂肺悲号,那种能穿透人耳膜的音效让人肝颤。
江楼楼满头是汗,却没有哭出来,准确的说是她疼的忘记哭了。
风化硝又给江楼楼看了其他伤口,但碍于难于授受不亲,江楼楼所说的屁股疼他没办法诊看,只给她开了些止痛化瘀的药膏,叮嘱她每日两次按时涂抹。
这么一折腾,江楼楼果真不能躺着睡觉了,只能按照风化硝说的趴着睡。
但是趴着睡哪有躺着睡舒服,而且江楼楼是个很认睡姿的人,现在猛然让她换了个姿势睡觉,最后的结果就是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她也没能睡着。
早上九点钟,镜辞敲门进来提醒她给手指头上的伤口擦药,江楼楼难得冒出一丁点睡意,还被镜辞打破了。
她对镜辞说道:“我手疼捏不住棉签,你帮我擦吧。”
“帮你擦可以,但是得加钱。”
镜辞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动辄便跟江楼楼谈钱,江楼楼不禁表示怀疑:“你是地府大佬,又不是钱罐子精,怎么张口闭口就是钱,谈钱多俗气啊,还影响感情。”
镜辞道:“难不成你想白白享受这一切?”
“有事好商量,要不你看我值多少钱,把我拿去卖了?”
“养殖部说了,你这种智商的猪不要。”
“那是他瞎说,能参加高考的猪智商怎么可能低。”她惊奇的发现,现在镜辞再拿她比喻成猪,她居然不会生气了,反而还能自我代入调侃。
二人斗嘴间,镜辞已经帮她把药擦好了,想到昨晚的事情,镜辞郑重提醒道:“以后去人间祭拜自己这种事儿,不许再做了。”
“为什么?”
“地府没有这个先例,昨晚你已经违反了规定,但念在你心脏病复发的份儿上我便不与你计较了,若往后你胆敢偷偷溜去人间,我定不轻饶。”镜辞本无他意,只是神色严肃了些。
不过他的神情落在江楼楼眼里,使她暗暗怀疑,镜辞生前不像个杀猪的,倒像是个玩川剧变脸的,前一秒还能和善的说话,下一秒就变得凶巴巴的。
昨晚有怒气加成,江楼楼敢与镜辞闹别扭耍脾气,今天没有了BUFF加成,江楼楼乖巧地点头:“知道了。”
江楼楼受伤的第一天,与床为伴。
镜辞自打早上来过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只有到了吃饭时间,才会有个人来给她送饭。
江楼楼一天没睡,居然不困,翻到精神抖擞,这倒是让她感到意外。
凭借她对自身睡眠时间的了解,每天不睡八九个小时根本不能停过完整的一天,现在竟然一分钟都睡不着,简直太稀奇了。
睡不着事小,一直发呆就很无趣。
此时此刻,要是有一部手机该多好。她想追剧,她想看男神,她想玩游戏。
晚上七八点钟,镜辞来了,他递给江楼楼一纸协议,江楼楼打开一看,果不其然,他把那一千万冥币和擦药计费的事儿加进去了。江楼楼愤愤吐槽:“你也太小气了吧,擦药这么大点的事儿,居然收费四千冥币?”她的十根爪子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
江楼楼突然对自己有了个全新的认知,以前不知道,现在吓一跳,她浑身上下居然那么值钱。
这要是在人间,她怎么说也得是个全城首富的女儿。
镜辞说道:“为了让你长记性。”
江楼楼撇嘴:“我已经很长记性了。”没有什么比让她屁股疼的不能躺下睡觉还能长记性的事儿了。
连续两三天,江楼楼都是趴着睡觉,于是镜辞安排来负责照顾江楼楼的人连续给她洗了三天的枕套,原因是江楼楼趴着睡觉喜欢流口水,并且很严重,一晚上要换两三次干净枕套。
其实江楼楼也不想这样,但她一睡觉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控制不住了。
与此同时,在养殖部的小玉可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
小玉每晚睡觉也有轻微的流口水现象,但是养殖部条件艰苦,有床睡有被子盖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自从来到养殖部,她的生活可以用清苦二字来形容,每天的早饭都是小米粥配咸菜,生怕她多长一斤肉。
反观青团子,每天有荤有素,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区别对待!
又是一个小米粥配咸菜的清早,小玉对这般不公平的待遇发起了反抗,天天喂猪就算了,还不让她吃饱饭,老虎不发威,当她是HELLOKITTY吗?
于是她趁青团子去吃饭之际,在私料里面加了一枚秘密法宝,看看那些高营养的饲料,这年头猪都吃的比她好。
一个小时后,猪群发生了糟乱,先是有一头猪不停地拉稀,然后发展成两三头,一上午不到的时间便有二十多头猪出现了腹泻的反应。
奶酪棒的助理灵山白慌慌忙忙跑进来汇报:“主管,不好了。”
奶酪棒正在与青团子畅谈往事,正聊到开怀之际,灵山白突兀地闯了进来。
奶酪棒略有不满的问道:“什么事儿?”
“猪群出事儿了。”
奶酪棒立马心一紧:“具体发生了什么?”
“今天早上有一头猪开始腹泻,然后整个1号围栏的猪群全都出现了腹泻的症状。”
“快去请兽医来看。”奶酪棒说着就要往1号围栏去。
“已经请了,兽医说是有人在1号围栏的饲料里下来番泻叶,猪群吃了番泻叶,所以……”灵山白没有再往下说,毕竟等会儿就到午饭时间了,在这个节骨点上不适合说画面感强烈的话题。
奶酪棒听完一声冷哼:“准时那个祸害下的手,我非得把她处理了不可。”
小玉现在被封了灵术,在奶酪棒眼里,她就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青团子赶忙拦下:“先别急,万一不是她干的呢?”
“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除了她还能有谁,她在种植部的时候就不安好心,现在到了养殖部还敢为非作歹,别以为有尊上替她撑腰,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现在尊上可没空搭理她。”怒气当头的奶酪棒才不肯听青团子的劝阻,以防奶酪棒一时激动酿下过错,青团子和灵山白赶忙跟上。
小玉住的地方是距离猪群不远处的一幢小木屋,此时的她正悠哉悠哉的躺在榻上睡觉,没错,从今天开始起姑奶奶罢工了。
奶酪棒一把掀开她的门帘,怒不可遏,“你给我起来!”
听到声音,小玉淡淡扫他一眼:“你在跟我说话?”
“废话!”若她是个男人,估计他早就动手了。
青团子紧随奶酪棒进来,小玉冲他一声冷哼:“我说青主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尊上当日让你与我一同喂猪,你一大早的跑哪儿去了?猪喂了吗?”
青团子刚要开口,奶酪棒抢先一步替他答了:“是我喊青主管到殿内一坐,商谈工作事宜,难不成你有意见?”
“当然有意见。”小玉喜欢直来直往,实话实说,“他既然陪我一起来喂猪,那就说明他现在不需要操心部门里的工作事宜,尊上也安排了人暂代他的工作,你有工作问题,大可以去找现在接代他工作的那个人去商谈,何必一大早就把他喊走?再者说,你们两个在一起到底是在谈工作还是聊其他,自是两个心知肚明,不必我说。”
不要以为气势汹汹就能把她吓到,她可是经历过亡国之乱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
奶酪棒知道小玉嘴皮子功夫好,他不像青团子可以与之斡旋,他是个大大咧咧的粗人,只晓得小玉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于是他又一次挡在了青团子前面:“我现在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你老实告诉我,1号围栏里的猪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还敢装疯卖傻,兽医都检查出来了,分明是你在它们的饲料里掺了番泻叶。”
小玉冷笑:“你看见了?还是有其他人看见了?”她又把目光转向青团子:“亦或是一大早就出去潇洒的青主管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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