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绿色的符火被紧急熄灭, 点星峰大弟子艾明兰迅速地止住那个女弟子的伤势,周边赶来的桃花峰弟子赶忙送上止痛和疗伤的丹药,受伤的女弟子服下之后才勉强从被符火灼烧的痛苦中缓过来,受伤的左手惨不忍睹,依旧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赵明柯压抑着颤抖的声音轻声道:“师姐, 有问题。”
艾明兰点点头起身, 一向好脾气的她冷着脸走到那人面前:“说!”
许是太过惊惧, 那人腿一软猝不及防地倒下, 连重卿也没怎么反应过来, 剑锋收得慢了些,在那人颈侧划开一道口子,鲜血便瞬间涌了出来。
那人本就被贴颈的森森凉意吓得浑身发抖,倒地后连咳好几声,还没反应过来脖颈的异样,便被一手的红色吓得翻了白眼, 重卿手腕一抖, 长剑便再次点在他脑后。
“你昏倒试试。”
紧闭着的眼睛抖抖索索地睁开, 他喉咙动了动,发出惊恐的求救声:“我、我是长瀚城的人!我是来拜入四方万象的!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此言一出, 重卿和一边的元子君俱是心头一动。
重卿冷笑, 眼神扫过后面几个瑟瑟发抖的可疑之人,早在制服的第一时间,周围的弟子们便利索地扒掉了他们身上套着的白色弟子服,露出里面各种颜色、样式的衣服, “你们也是?”
被他看过去的人都胆怯地与之错开视线,低着头连连点头。
“也就是说还不是同门了,”他背对着甘呈他们所在的方向,偏偏头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那有什么不能做的?你动了什么手脚?”
重卿没有说是什么,在场的所有人却都知道他指的是那个受伤的女弟子赵明柯。
术业有专攻,点星峰的修炼方式和他们不太一样,但只要是消息灵通见识多一点的外门弟子都知道,推演失败招来的绿色符火会体现出推演命题的难易和蹊跷,颜色越深后果越严重,只是算个姻缘而已,以她内门弟子的修为和经验,绝对不会推演失败并招来颜色如此之深的幽绿色符火,更何况那符火气息还带着一丝诡异。
“我没有!”那人喘着粗气,一手捂着脖子一边争辩,“单是请她算了姻缘,周围那么多人在,怎么会在此动手脚!你们冤枉我!”
“是不是冤枉,再算一次便知,”艾明兰抬手,从袖子里飞出几张符纸悬于半空,在那人面前缓缓旋转铺散开,“便是天命之子,也没什么算不得的。”
对象修为越高,推演的难度就会加大,反之亦然,那人的实力不过炼气初期,艾明兰推演起来难度几乎为零。
符阵随着她的指引欢欢浮动,重卿瞳孔蓦然放大,喝道:“退!”
意外出现在合阵的瞬间,比刚才更为凶猛的幽绿色符火从推演符阵中大量涌出,无差别地燃烧着周围的一切,重卿以剑势挡了一刻,还是没能把那人拽出来。
一时间那人的惨嚎响彻广场,众人正待出手救人,白衣广袖暗蓝纹饰的高瘦青年及时出现,翻手间打散了火焰。
“明山先生。”众弟子见礼。
陶明山眉头微敛,“把他们带进内山。”
“是。”
陶明山和陶知舟的女儿陶明水是目前知乐峰的主事者,这次大典便由他们全程主持,知乐峰的几个弟子应下,开始处理现场。重卿正皱眉以巾帕仔细地擦拭长剑,无意间却注意到一边看着那些人离去方向愣怔的元子君,他微微一愣,收剑入鞘。
“师兄。”
元子君回神:“怎么?”
重卿想起他之前偶尔提过一次的小时候的事,犹豫了一下:“你可是……”想起了往事。
“……有一点,”他眉头无意识地拧起,唇角努力想勾出一个没事的笑容来,却没能成功,反倒带了几分不自知的茫然与苦涩,“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东西都记不清了,若不是再次听到,恐怕还想不起来。”
薄唇紧抿,重卿按在左腰宝剑上的手不住地摩挲剑鞘上凹凸的花纹,他轻声:“既然他是从那里来的,应该还有其他人,我们不妨去外峰看看。“
犹豫了一会儿,元子君还是点了点头,“可要跟师父说一声?”
“不必,师父和他也许正聊得开心,说不定我们回来她还不知道呢。”
师弟的语气怪怪的……元子君奇怪之余,点点头。
隐宗五峰一台,再加上甘呈的溪卫峰,属于核心地带,候选弟子是绝对不允许私自进入的,这也是众弟子对待那几个形迹可疑之人态度冷硬的原因,即便不是其他势力派来的探子奸细,不懂得遵守基本规矩的人隐宗也是不屑于收的。
候选弟子的临时安置地点在外峰范围,师兄弟两人习惯性地比拼着基本身法你争我抢,没过多少工夫便远远地看到了整齐排列的弟子住处,元子君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远处衣着各异人影攒动的景象,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胆怯,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反复了几次也没能让自己缓和过来。
“小卿,我已经将近十年没有回去过了,”他声音很轻,出口不消片刻便消散在雨后微凉的空气中,像是被埋入云雾的迷茫和不安,“我……我不知道那里还有谁。”
师父把他从魔修手里救下来之后,除了十二哥提了一句,便再没有跟他提起过以前的事,不管是回去看看探查真相,还是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再或者祭奠父亲和其他人,师父都不曾与他谈过,他似乎也渐渐忘却,如今这长瀚城三个字,却生生地把那刻意掩埋的,仅剩的朦胧却刻骨的记忆从血肉深处勾了出来。
其实……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以前他年幼,但总不能自我欺骗一辈子。
“我不知道可以去找谁,当年长瀚城妖兽暴动,元家覆灭殆尽,其他人生死不知……那现在已经不是长瀚城了吧。”
“谁说的,不亲眼看到怎么能相信?”重卿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当年的事他还不清楚吗?师父阻止了他鱼死网破的计划,也将妖兽屠杀的范围局限在元家一家,而且当时好像还有宗门弟子应援,长瀚城其他人除了自己找死,又能有什么事?
重卿抿紧了嘴唇,即便是他认可了元子君大师兄的身份,他也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并且从不后悔。
弟子大选是在明天,那些候选弟子们大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独行一人的也不少,两人正随意走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语气十分不确定的问话:“元子君?”
元子君心头一颤,连忙扭头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穿着棕灰色短打的瘦弱少年眼睛一亮,朝他挥了挥手,立马跑了过来。
他眼里满是惊喜:“元子君?真的是你啊?”
凑近了元子君才注意到他两颊浅浅的雀斑,看起来甚是熟悉,“……韩仲北?”
“是我是我!”雀斑少年连连点头,话语里满是激动,“当年那事情之后我们怎么找都没找到你,还以为……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
儿时亲密的玩伴突然出现在面前,即使是习惯了稳重可靠大师兄身份的元子君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嘴唇张了张,感觉有种不可忽视的陌生感横隔在面对面的两人之间,“这些年,你怎么样?”
韩仲北似乎是太过激动,只连连点头,眼里甚至开始出现雾蒙蒙的水汽,“还好,还好,你呢?”他顿了一下,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东西,惊喜道,“你也是来这里参加弟子筛选的?”
见元子君似乎状态不对,重卿当即拦下话头,“有什么事我们换个地方说。”
意识到周围众多候选弟子明里暗里的目光,韩仲北顿觉有些尴尬,耳朵尖瞬时染上了红晕,他点头,“好!”
僻静的湖边,元子君抿着嘴碾咬下唇的软肉,良久出声,“当年的事情后来如何了?”
还有些局促的韩仲北眼神闪了闪,避开与他相接的视线,低声道:“当年妖兽来袭……”
“当年妖兽来袭长瀚城,不知什么时候躲开结界通过水域潜进了城里,突然开始发疯杀了很多人,原本、原本以当时的守卫能力是守不住城的,但多亏了当时四方万象宗门和其他势力的支援,和妖兽突然的撤退,长瀚城没有破,但是城主府和元府基本上死绝了,看起来像是自爆,很多人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
跪在地上的人低着头抖抖索索地说着,心里满是恐惧。他不敢说谎,那个被烧掉半张脸的人正躺在不远处接受治疗和检查,无力的呻·吟每加重一次便让他心里打颤。
带他们进来的陶明山在一边检查那人的异样,甘呈则继续问话:“我只是问个话,你不用紧张,然后呢?”
当一个人专注某人的时候,自身的威压会让那人感受到强势和威胁,更别说甘呈现在实力大进,再加上神识优势,即便是收敛了也让那人十分惶恐,“然后……然后长瀚城莫名失踪了不少人,有人说是一个黑斗篷的魔修,但是新城主也没调查出来,后来几个丢了人的家族闹起来,认为是长瀚城有问题,带着人出走到了其他城。”
“比如你们?”
他咽了咽口水:“是,我们是王家的人,还有韩家、杨家等等,都去了。 ”他悄悄地往受伤的那人指了指,“他是王家的九少爷。”
“谁告诉你们怎么进入这里的?”
“不知道,我们真的只是被他逼着才过来的!”那人急急辩解,“他买了好几件弟子服,我们才到了这里,没想到在算命的时候出了事!”
刚进来的点星峰弟子艾明兰狠狠瞪他一眼,算命算命!我们点星峰是推演天数的!
甘呈又问了其他几个人,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才让他们离开,几个人立刻麻溜地到了外室,而他们也再无入隐宗的可能了。
艾明兰原本是来送伤药的,毕竟点星峰弟子被符火烧伤的次数最多,专攻此伤的药膏也自然是最好的,她原本还生气,如今看了那王九的模样却有点心悸了,她将视线从黑红的场景上移开,蹙起眉头,“明山师兄,可还救得了?”
陶明山停下检查伤势的动作,拿帕子擦了擦手,摇头,声音低沉:“若只是外伤还好,他里子已经被当成引子烧空了,救不回来。”
“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吞进体内的阵法,是一个死气转生机的阵法的逆转,里面有很大改动,很诡异。”
艾明兰急急问道:“那怎么办?明柯师妹万一出事……”
“这个不用担心。”陶明山安抚他,转身看甘呈,“师叔可看出了点什么?”
甘呈沉吟片刻:“魔修可有使这方法的?”
“未曾听过。”
“……”甘呈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她声音冷静,“此事为魔修所为,意欲打入隐宗内部盗取法宝。”
“往这个方向查。”她转身离去。
厉长川还在原来的地方看远山云雾,见她出来,语气淡淡:“可有发现什么?”
“没有,”甘呈叹了口气,“刚才说到哪儿了?魔域投影在北域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去家族烧烤了!半夜下雨快冻死我了QAQ
今天的收藏停在999,一时间整个人都窒息抓狂了,我大概会继续纠结到一点数据刷新吧2333
还有凑整的小天使也超可爱!
给大家一个孜然胡椒味的么么哒不会被嫌弃吧!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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