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这天。
大雪纷飞。
陈淑琴早早就去了医院看赵南茜,我给佣人们也放假了,家里显得格外的冷清。
看了看时间,我取了衣柜里一件黑色的羽绒服穿上,打车去了厉家。
之前就答应了囡囡,要陪着她一起过年,厉少爵也发来信息问我什么时候过去。
厉家也不似去年热闹。
钟晴没了,祁连城跟厉家断了关系后不知所终,他们的女儿小米也被张明霞接走了,厉幽兰死了,厉老夫人中风了,昔日热闹的厉家一下子变得冷清得很,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
我站在厉家门口,看着铺满厚厚积雪的院子,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佣人打开门:“南笙小姐来了。”
“嗯,囡囡起来了没?”我瞅了瞅楼上。
“还没呢,天气冷,赖床不想起来,先生亲自去房间叫她起床了。”
一听厉少爵在囡囡房间,我也就不上楼了,坐在客厅等了一会儿,一股中药味从厨房飘出来,我问佣人:“是在煎中药?给谁喝?”
“给老太太的,这是黄先生开的中药,说是对老太太的病情有帮助。”
很少有中风还能好的,而且厉老夫人的中风还是由中毒引起的,加上年龄大了,能捡回条命都已经是万幸了。
佣人将中药端出来,我起身说:“还是我来吧。”
“好。”
佣人说:“老太太吃药有些麻烦,得需要耐心。”
“我知道。”我端着中药进了厉老夫人的房间,因为长时间吃药的原因,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久久不散。
天气太冷,屋里开着暖气,厉老夫人躺在床上睡着了。
我放轻脚步,将药放在床头柜上,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半,让外面的光线透进来。
我回头,却见厉老夫人已经醒了,她睁着眼睛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歪斜的五官连基本的表情都做不了,看到我时,眼里含着泪水,眼睛一眨,泪水从眼角滑落。
“老夫人。”我连忙过去。
厉老夫人忽然老泪纵横,激动起来,歪斜的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想要说话又说不出,僵硬的手不停地抖。
我握住她的手:“老夫人,我先替你把床摇上来一点吧。”
厉老夫人的床是特意定做的,可以升降。
我将床摇上来一些,又拿枕头给厉老夫人垫着后背,端着药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她。
厉老夫人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一双褐色的眸子一直盯着我,颤抖的手一直抓着我的衣角,生怕我走了一样。
老夫人的嘴是歪斜的,又一直发抖,药一喂进去根本没法吞咽,直接从嘴角溢出来,弄得满嘴都是,药渍也流到脖子上。
看到这样的厉老夫人,我心里一阵发酸。
她曾经是多么骄傲又爱干净的人,现在却像一个不能自理的孩子,吃喝拉撒只能靠别人照顾。
我不知道厉老夫人是怎么接受这一切的,但是过程一定很煎熬。
一小碗药,平常人一两口就喝没了,可我却足足喂了厉老夫人大半个小时。
喂好药后,我替厉老夫人擦拭脸跟身子,忙完这一切,一回头就见厉少爵站在身后。
“辛苦了。”
厉老夫人睡着了,厉少爵将厉老夫人将被子盖好,示意我出去说话。
我一起身才发现老夫人一直拽着我的衣角。
我看了看厉少爵,他什么也没说,掰开厉老夫人的手,我的衣角从老夫人手中滑落。
我跟厉少爵走出去后,他说:“奶奶一直都很喜欢你。”
他的语气里充满感慨。
他双手撑着阳台扶手栏杆,环看着豪华的别墅:“今年的春节,有些冷清了。”
厉振华也不在家,我刚才问过佣人,厉振华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这样大过年的日子,也没有人影,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站在他身侧,看着偌大的客厅,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情节,好似就在昨天。
厉振华与祁连城就在沙发上坐着聊天,客厅旁边放着一架钢琴,小米坐在钢琴前弹琴,厉幽兰依偎着厉老夫人,刘芬娴静端庄的听着大家有说有笑,我与厉少爵坐在一起,有点如坐针毡。
可如今再回首,只剩下无尽唏嘘。
“妈妈,你看我今天漂亮吗?”
囡囡穿着新衣服朝我跑来。
“漂亮,我的女儿是最漂亮的。”
我弯下腰刮了一下囡囡的鼻子。
今年的春节,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刘芬也没在,我不禁好奇地问:“你…爸妈怎么没在?”
厉少爵倒是实诚,冷笑一声:“他去找张明霞了,我妈去了庙里祈福,下午才会回来。”
厉振华找张明霞?
这让我感到意外。
曾经也没见多么恩爱,否则也不会离婚娶刘芬,现在张明霞生的儿子不是他的,他倒是追着倒贴上去。
关于祁连城跟厉家的恩怨,我也只是听祁连城说了一些,是真是假,我就不知道了。
“那个……老夫人真害了祁连城的父亲?”我踌躇着问:“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奶奶从未害过人任何人。”厉少爵转身,背靠着栏杆,身材颀长,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我:“那一切不过是张明霞编造出来骗祁连城的,祁连城的父亲当年贩卖禁品,想要拉我爸入伙,被奶奶知道了,屡次劝他,对方没听进去,最后在这条道路上越陷越深,祁连城的父亲死后,张明霞就嫁给了我爸,而祁连城父亲的死,张明霞归咎在奶奶身上,祁连城才会这么恨奶奶,恨厉家。”
这个版本与我之前听的完全不一样。
我怔怔地地看着厉少爵:“这水可真深,张明霞为什么要瞒着,要骗祁连城,她这么做不就是害了自己的儿子吗?”
我想起之前在工地上的事,张明霞给祁连城送去东西,言语里十分心疼祁连城,口口声声让祁连城跟厉家认错,好好过日子呢。
她是爱祁连城的,怎么会坑自己的儿子呢,在祁连城的心中种下恨的种子。
“这就得去问张明霞了。”厉少爵轻嗤一声,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人的欲望是一个巨坑,怎么都填不满。”
“厉少爵……”
我正开口,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是赵依打来的。
大过年的她打电话找我,无非就是为了那点私事。
我并不想接,却又怕她一直打过来,也就接了。
电话一接通,赵依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南笙,你快来啊,南城他要杀爸,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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