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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智看书岛 > 重生之请唤我女王陛下 > 第251章 硕大的局,谁都是局中人(二合一)
 
  风吹得地上的碎瓷微微动摇,撞上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也拉回了场上三人的思绪。
  谢元慈率先别过眼,不再去看秦倾,霍安则是低垂着头,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他本是天之骄子,金陵三千雪才凝得成这样一尊矜贵自持的佛祖相,可老天爷却与他开了个颇大的玩笑。
  如今这样...
  实在是让人太不忍心了,不忍心再看他身上,肉眼可见的,生命的流逝和衰败。
  蓝昭点了点头,不再评论,了然道,“你的情况,我大抵都能猜到,世子身上的天机咒虽然我知道的不算详细,但这事早年在京都也不是什么绝密的消息,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尤其当初老王爷差点起兵围城,闹得动静不小,蓝家碰巧还是知道一些的。世子辛苦了”
  他抬头看向秦倾,眼里满是认真,一字一顿地说道,“在下只是觉得十分惋惜,如今你就这么退了,瞒了,认输了,那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本是神仙眷侣,转头天人永隔”
  “从今往后,不论燕宁是登基成龙还是兵败垂成,是后宫三千还是独宠一人,是子孙满堂还是休弃下堂,都和你秦倾这个名字没有一丁点关系”
  “就算是未来她登基称帝,撰写帝王编史,也不会把你这个没名没分的写进去,史书都不会记得你们的关系。几年之后,你就是地底那抔黄土,她是金銮殿上的九五之尊。不过,我将义气,春来你坟头草木繁茂的时候,我会记得去给你烧支香,再讲讲她治下的盛世”
  谢元慈看不过眼了,大怒着吼了一句,“蓝昭!”
  被吼了一声的人反倒嗤笑一声,耸了下肩,还真是怪事,他这个做小舅舅的不担心自己的外甥女,反偏爱这个打算做个缩头乌龟的外甥女婿,也忒的好脾气了吧。
  “有劳了”
  蓝昭呆住了,转过头诧异地看向秦倾。
  只见他靠着门框,微仰着头,略点了一下,笑容竟让人品出几分释然。
  “我说,有劳你来和我讲一讲了。不过你放心,她不会兵败垂成的。我的燕宁只会荣登大宝,受万人敬仰”
  蓝昭反应了一瞬,冷哼一声,“你可真有意思”
  秦倾摊开自己的手,翻转过来,连指甲盖都透着青白,好在燕宁刚刚没有发现。
  “我不是因为害怕没办法改变最后的死亡而干脆不告诉她。我这一生,已经过得够退让了,没有欲望,没有希望,没有梦想地过了二十年,因为她,才生出那么点奢侈的念想。恨就恨着吧,恨意比爱意更加长远,她会一直记得我”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宠溺,轻轻柔柔的,好似燕宁就站在他身边在胡闹似的。
  “我没多少时间了,耳鬓厮磨恋恋不舍地磨上一两个月拖着,又有什么意义?阿宁和我不同,我生来空洞,无欲无求自私自利。而她不一样,她是心里装着天下的人。我想了很久,最后要送一个礼物的话,我想,我想送她一个天下,即使...”
  即使未来,她会爱他恨他甚至忘记他,都可以。
  他想,他好像还没有为燕宁好好做点什么事情,他想让她高兴,想让她得偿所愿的,他的阿宁尊贵如斯,应长碧湖中,不再染纤尘。
  秦倾自嘲一笑,“我这一生,都在退让秦旭,这天下经不起动荡,人活得久也没什么意思,可现在,就突然很想任性一回。”
  最后任性这么一回,好好保护她,也让秦旭看看,他自以为坐稳的这个天下,不是他阴谋诡谲的手腕了得,是镇北王府和摄政王府让的。
  把曾经的故土拿回来,把曾经属于秦氏的尊严拿回来,让他看看,到底谁,更配得上这个姓氏,是金銮殿上搅动风云猜忌功臣的人,还是在前线浴血搏杀的人。
  他做自己该做的,天下自有评说。
  秦倾坦荡地将自己的想法放在脸上,而提问的那个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黑,可见的不悦。
  蓝昭在心底咒骂着,又是天下,怎么现在的人都疯了吗,拼命把这个累死人的担子往自己身上挑。
  是她燕宁最爱天下,还是他秦倾觉得燕宁最爱天下这件事情,可以让他走得安心一些。
  呵,一帮白痴,妈的。
  “天下算个屁”,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也就这么说了,理直气壮又顺畅得仿佛发出粗鲁咒骂的人不是他一样。
  谢元慈和霍安微张着嘴,僵硬地扭头看向一旁的蓝昭,这人眼里染了些怒气,眉头拢起。
  刚刚开口的,是蓝昭?
  虽然蓝昭性子冷了些,但作为蓝家少主,一惯也是教养出众,彬彬有礼的,他刚说了什么?
  天下算个屁?
  蓝昭扫开地上的瓷片渣子,将他们踢到一旁,随后烦躁地敲了下桌面,对着秦倾说道,“你既然决定了,我帮你最后一程,蓝家在金陵的暗桩,我交给你,算全了当年对蓝家的相帮之恩,自此蓝家与你恩怨两清”
  随后,蓝昭烦躁地出了房门。
  他是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想要这天下,一个快死了的不想着好好珍惜最后那点日子,偏要搅到这拨乱诡谲的乱世里头。
  突然好羡慕那个每天在山上只知道吃吃睡睡的肉包团子。
  上头有慈父看护,再往下有长姐担起燕北王府的重担,她只要好好长大就好了,真是让人羡慕啊。
  蓝色的衣角消失在走廊里,秦倾的余光彻底撇不到了蓝昭的背影,轻摇了摇头,乱世之中,又有谁可以置身事外,身而为人,就不会无牵无挂。
  哪怕洒脱如蓝昭,即使逃离了蓝家,也会被蓝家所牵绑。
  无一例外。
  其实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这样,他走之后,她还有好几年要忙,天下一统,百废待兴,会没有那么想他,会过得稍微好那么一点。
  秦倾就这么微微笑着,好似已经什么都看开了一样,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似的。
  说实话,谢元慈是怨恨他的,燕宁本有光明璀璨的未来,即使不说问鼎天下,作为燕北王府金尊玉贵教养的小郡主。
  她会有自己的爱人,健康的爱人,自己的孩子。
  不会是未来在缅怀中过日子。
  可是,爱情这个东西,真的是该死的不讲道理。
  而且,从燕北的角度来说,秦倾提出的方案,百利而无一害,至少在目前所有可选择的局面上是这样。
  “多谢小舅舅了”
  谢元慈不语,霍安叹了口气,低声提醒道。
  “世子殿下还是让洛神医过来看一下吧,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免得等会儿郡主见过完颜乌禄之后来见您,发现什么问题就不好了。赤血珠也还是请洛神医研制成药,尽快服下吧,至少能够遮掩一二”
  霍安自嘲一笑,她甚至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是错。
  谢元慈在她肩膀上轻拍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的柔弱褪去,只剩坚定,都走到这一步了,既然不能回头,那就一直往前走。
  至少,他们能给这天下换一个干净的乾坤。
  这天下是一张硕大的网,网住了所有人,每个人都是局中人,都有自己的欲望,但最终个人的欲望都会屈从于同一件事,责任和民生。
  ...
  熟悉的地字二号包厢,正准备推门而入的一双白皙的手微顿了一下。
  手的主人看了一眼自己的指甲,愣着不动,就保持着推门的姿势,吓得一旁的侍卫轻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确认。
  “郡主?”
  燕宁长长地凝望着一旁的男子,过了许久,又什么都没说,果断地推门而入,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阎孟林吓得浑身发抖,颤抖着声音冲着谢明霞和谢明华小声询问道,“郡主刚刚那是什么眼神,什么意思,也太吓人了,我浑身都发毛了,真的好恐怖”。
  谢明华和谢明霞愣愣地摇头,她们也没懂燕宁的那个意思,好想想要让阎孟林去做点什么,最后眼里的光芒又尽数熄灭,仿佛是放弃了一般。
  明明顺利地带回完颜乌禄是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但郡主好像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
  说起来,除了王爷下落不明,这个月发生的事情真的很顺利了,先是有人带着找了许久赤血珠上门,她们又能在万华宴上又顺利夺下赤血珠,有了治好秦倾世子的希望,还同时与南诏缔结了友好的合作。
  再来北周先发战争,自是理亏,同时她们手上又握着金陵太子和北周皇长孙,这简直是北周和皇朝上赶着要来送礼赎人、割地赔款的局势啊。
  这简直就是保着郡主往天下至尊的位置上走了一大半的路啊,若是这仗朝着北面打回去,那么燕北就能成为可以和北周、南朝有一争之力的地方一霸。
  仔细想想,这简直就是做梦都要笑醒的事情呢。
  突然,谢明华的脸色白了一下,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轻易,又这么有利的事情?
  顺利地让人后怕,她来来回回仔细将每个环节都盘算了,也都想不明白。
  可似乎秦倾、谢元慈、霍安、蓝昭等人都没有说什么,难道这事都在他们预料之中。
  她看了一眼懵懵懂懂的谢明霞,在心底摇了摇头,算了,这事不是她们可以想清楚的,这世间有谁会因为顺利而迷失自己,燕宁都不会的。
  她似乎对自己的不幸运与不顺利有谜一样的自信,从没有想过得天眷顾的侥幸心理。
  包厢内的氛围并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
  燕宁收敛了心神入内,本觉得会遇到一个气急败坏的人,毕竟他离回到北境不过一步之差,可现在看起来,完颜乌禄比她想象得要松弛许多,如他俩初见之时一样,正站在书案前画着画,一点也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自觉。
  “长孙殿下好雅兴,这份宠辱不惊的气度着实令人钦佩”,燕宁鼓着手赞赏道。
  画作已成,桌前的人放下笔,拈起画作的两个角,略抖了一下,远处的燕宁眉心稍动。
  第一次在幽州拥金阁初见,他就送了她一幅画,可是被秦倾顺手销毁了,没想到如今又在作画,似乎每次他送完画都会被囚上一段时间,他这算是另一种未卜先知吗。
  仿佛是猜到了燕宁心中所想,完颜乌禄摊了摊手,随意找了个与她相对的位置落座,有些无奈地说道,“也不知怎的,每次遇到郡主都是在下狼狈不堪的时候”
  “不过,这画可不是送给郡主的,而是送给秦倾世子的。”
  只见他提着墨迹未干的画就往燕宁走来,铺在花厅的圆桌上,还满意地啧了下舌。
  “一别许久,上次不过匆匆一见,与世子没有什么交流,实在可惜,好在今天补上了。秦倾世子,确乃人中龙凤,鄙人献丑了”
  他的画技一流,画上的人十分传神。
  白长衫,青玉佩,坐在一张檀木桌前,即使是坐着,也掩盖不了周身的气度尊华,以及透过画都要溢出来的迫人的气势,衣着模样与今日完颜乌禄无疑。
  可脸却换上了秦倾的脸,没用苏月明的容貌,甚至微调了表情,脸上毫无伤害的温润雅致褪去,剩下的让人觉得危险的不羁与淡淡的杀意,还有那种本就睥睨天下的威压。
  “‘借得金陵三千雪,天下无人配白衣’,这才是真正的秦倾世子吧,我没有输给郡主,却输给了他,这画就当做我的赠礼吧”
  燕宁中肯地点了点头,“画得确实不错,长孙殿下的画技属实一流,只是...”
  她仔细看了两眼,摇了摇头,叹息着说道,“世子对秦倾知之甚少,对中原的文化也知之甚少,‘借得金陵三千雪,天下无人配白衣’不是空穴来风的夸赞,你这画戾气太重,他的尊雅是刻在骨子里的,连金陵的陛下都不会否认,他再讨厌一个人,不会如你画上一般杀气腾腾”
  完颜乌禄挑了挑眉,笑得略有些苦,她这提起秦倾话里话外淡淡的自豪可真的,太碍眼了。
  “中国话讲究写意内敛,周身流淌着杀意的是杀手,不是贵族,这画不合他的身份,但既然你送了,我会转交。”
  燕宁语调上扬了几分,嗤笑着轻扯了嘴角,转向他的眼神满是对他的天真的同情。
  “不过,指着这一幅画就能买你的命,长孙殿下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值钱啊!啧,拿来做开胃小菜都不够,看来殿下应是舟车劳顿没睡好,我看我还是改日来拜访好了”
  言罢,抬手卷起桌上的画,准备起身离开。
  完颜乌禄一把按住她的手腕,燕宁下意识皱起眉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直到他收回自己的手,才又笑着坐会自己的位置上。
  “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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