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蓝昭脸上除了清寒的淡漠之外的表情,燕宁都愣了愣神。
只见他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以我对金陵那位的了解,今年河南道的税收多少他不一定清楚,但哪里可能有谋逆之心,他一定知道的比所有人都早,而且宁可错杀,不会放过,郡主,要小心了。”
眉眼之间染上了些笑意,却显得有些嘲讽。
燕宁也轻蔑一笑,也是,那位主一天天的从不操心天下百姓,就操心自己这把椅子了。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公子的好意,燕宁收下了”
她的语气很是真诚,是真的感激蓝昭破格提点她的许多内容。
谢元慈和霍安都少了些老辣的官场经验,相较起来,对于上位者的人心揣摩,蓝昭真的是能够抽丝剥茧的厉害。
蓝昭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其实郡主在蓟州做得已经很好了,分而化之的办法用得也很好”
他有些赞赏地点了点头,燕宁确实有别样的敏锐。
她一入蓟州,公然支持新上任的韩柱,然后还破格提拔了宋云祯。
直接打压了许文和遗留在蓟州的势力,随后又派了霍安入主暗度司。
两天前霍安大闹暗度司的消息都传到了他这里,想来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清楚了,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挑战的开始。
“但我还是想提醒郡主一句,分而化之只是第一步,除恶务尽”
蓟州城的事情,不是抬起一个韩柱就行的,若是不能打掉几个许文和的人,那光韩柱一人,压不住偌大的一个蓟州。
燕宁点了点头,“多谢蓝公子提醒,这几日我已经准备了前往阳川赈灾”
蓝昭眉头微微动了动,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及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点到即止。
这样看来,燕宁也不是毫无准备的,蓟州的局势,谁是谁的人,她查得倒也还算清楚,看来也无需他多做提点,蓟州这点地方,都在她掌握之中了。
看了看天色,也已经不早了。
他推了一次霍安的约,却没想到能在平和城再遇上燕宁,也当是全了一场缘分,他说了这么多,已经算是破例了。
“那我送郡主出门?”,蓝昭起身说道。
燕宁笑了笑,也不退却,能有今日这场交谈,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虽然大概率这是因为霍安的面子。
听得两人的动静,燕圆月从马车里头麻溜地钻出来,飞奔到府门前,双手叉腰,气鼓鼓地站着。
上上下下扫了燕宁好几遍,确认她没有什么损伤,才拍了拍胸脯,安下心来。
本准备提步离开的人在看到燕圆月的时候脚下一顿。
原准备告辞离去的身影也转回蓝昭面前,若是她没猜错,那接下来的这个提议,蓝昭应该会很感兴趣的。
“公子不愿入我麾下,但我又实在很是钦佩公子的才能。这段时间蓟州大旱,蓝公子游历蓟州怕也览不到什么风土人情。我有个提议,蓟州的虎威学院九月初一会开堂授课,公子高才,不若入其中为师,应该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当然,你可以随时请辞,我绝不阻拦”
蓝昭正准备回应,一旁站着的燕圆月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去虎威学院不是成了我的老师了吗?不行不行,阿姐,不行的,看到他我就头疼”
“我答应”
一旁的兰均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看着蓝昭的眼里满是震惊,险些站都站不住,他都准备好公子会果断拒绝了。
结果他答应了?
似是担心燕宁没有听清,蓝昭又清晰地说了一遍,“我答应”
这时,燕圆月和闫清风也齐齐看向了他,有所不同的是,一人眼中满是震惊,另一人眼中满是绝望,看着他的眼里几乎在喷火,若不是顾忌着燕宁在场,她可能想要回去找一把剑直接结果了他。
嗯,果然如燕宁所说,去做虎威学院的老师,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九月初一,我在蓟州枫华山虎威学院,等待蓝公子大驾”
随后,她将硬杵在蓝府门口的燕圆月直接塞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离开了蓝府的大门,燕圆月才回过了神,几乎跳了起来叫嚣道,“长姐为什么请他做老师!那个人,那个人真的很过分”
先是看着她翻墙摔了扶都不扶一下,然后还点了她两个时辰的穴道,还封了她的哑穴,直到现在她腿还是酸软的。
“我还没算你的错失呢!我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在客栈等我,结果你呢?”
“擅闯民宅,以镇北王府威名慑人,我燕氏家训怎么说的,你忘了吗!”
燕圆月几乎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糯米团子,才委屈巴巴地说道,“守身以正,诚毅勤朴,慎思笃行,克己复礼”
将书册在手中敲了敲,燕宁的脸色耷拉着,一片漆黑,几乎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
“你说说你今天做得沾了哪一条?”
“我只是替阿姐委屈,你都站了三天了,人家不见就不见吗,平白落了你的面子,我镇北王府的面子是这么好落的吗?不是你教我的,但凡祭了镇北王府名头出来,就不能落于人后”
她攥紧了拳头,含着泪,有些不服气地辩解了起来。
燕宁都要被逗笑了,“这能一样吗?现在是我有求于他,人家有不见我的理由和自由。念及你一片赤诚,就罚今日晚膳不许吃,罚抄燕氏家训一千遍”
“啊!”
燕圆月立刻幽怨地叫了起来,罚抄也就算了,抄一千遍也就算了,还不许吃晚饭,她真的会死的,活活饿死的。
悄默默抬眼看了一下,燕宁的眼底一片正色,她说的是真的。
长长叹了口气,整个人瘫软下来,有些无奈地抬头望天,嘟囔道,“我和蓝昭不共戴天,也不知道这人抽什么风,居然答应了来虎威书院任职,真是个疯子”
燕宁听得一旁的碎碎念,嘴角也不自觉地扬了起来,可不是吗?
可这世上的天才,大多都是疯子。
蓝昭想来也有他的麻烦,府门前一点蓝府的标识都没有,住的院子也是极其简单。
本觉得他就是这样不讲究的人,但一想,此人连门前糊灯笼的纸都用的是水纹花韵的花草纸,怎么会选择这样一个并不太舒服的小院,连着遮阴避凉的地方都没有。
而真正让她起疑的,是他备着的茶水,只抿了一口,她就知道,这茶水先是用草木碳过滤了,然后再凝结成冰,再用干桂花入冰,等所有冰块冷却,才能得到这一壶的冷秋水。
冷香四溢,茶韵悠扬,她这样的人,都感慨难得能在蓟州喝上了这么一盏茶。
更别提房间挂着的那副画,应该是他新做的,可用的颜料却是极好,色彩妍丽。
可见蓝昭的讲究。
但一个对茶水、灯笼、房间装饰都极其讲究的人,偏偏对房子这么不讲究,实在是有些反常。
说明这个人不是不讲究,而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讲究。
他这样的人,途径蓟州诸地,却半点消息,半点人没有惊动,那只能是他故意不惊动,甚至是不能惊动。
她大胆猜了猜,蓝昭在躲什么人,既如此,她给他一个安全的位置,用一个不那么过激的方式,就能让他光明正大留在蓟州了。
来日方长,她就不相信,蓝昭真的无欲无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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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最好的朋友回家了,六年没有分开过,最后还是分开了,去送了她一送,好在硬气的没有哭,不敢去机场,怕自己哭成泪人。
成长快乐,也送给看文的所有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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