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连个茶水都不叫,平白怠慢了贵客”,谢轻黄的声音温暖柔和,很是好听,有些嗔怪地看了一眼燕怀远。然后将茶水点心都摆到桌上,又亲自给霍安斟了一杯茶。
霍安赶忙接过,有些受宠若惊,她诧异的眼神正巧对上谢轻黄投过来的含笑探究。
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桌面,燕怀远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就知道她就不是为了他进来的,等了这许久终于是坐不住了吗。
他用指尖在桌子上敲了敲,又重重咳了一声,谢轻黄这才收了关切地眼神回到他身边坐下。
随手将剩下的糕饼点心和茶水连带着托盘往燕怀远那边一推,然后又很快转过头格外热情地招呼着霍安。
“霍姑娘快趁热尝尝,这蝴蝶酥是我刚做好的,也不知道你和阿宁的口味一不一样,但我捉摸着小姑娘家都喜欢吃这些甜甜的小东西”
见镇北王妃这样热情款款的,霍安也不好推辞,只能干笑着说好。
可谢轻黄倒是瞧着她越瞧越满意,小姑娘生得白净,容颜清丽,若论美貌,她的阿宁就生的极好,这也是她最为骄傲的事情,但霍安和阿宁是不同的风格,一个华贵浓艳,一个清丽脱俗,尤其这双眼睛,仿佛揉碎了满天的晨光织就,格外好看。
想到那个难得失常的人,心中的笑意更甚了,不动神色地抿了一口茶,然后不断关注着霍安那边的反应,至于身边的燕怀远,自然是连看都不看一眼的。
但霍安总不能如她这样任性,王爷这满脸的不悦似乎就在写着滚快点,影响我媳妇儿照顾我了,心里只觉得好笑,世人盛传镇北王与王妃感情甚笃,果然不假,刚刚威风凛凛的镇北王一下子变成醋意盎然的样子还真是难得。
品过了镇北王妃好意准备的糕点,燕宁低头抿了口茶,正准备告辞离去,可才刚微微直起身,告辞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谢轻黄立刻抬手制止了。
热情又很是和善的声音响起,“霍姑娘不必急着走嘛,你和阿宁以及元慈都是至交好友,今天虽然阿宁不在,但我们元慈在啊。你难得来府上,晚上一定要好好用一餐晚膳,让我们好好招待你一番”
她和谢元慈,是,至交好友?燕宁嘴角抽了抽,面色复杂,一向八面玲珑闻名的人此时竟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王妃说的,是那个在镇北王府门口直接略过她和她的婢女打招呼的谢元慈,他们,是,至交好友?
而燕怀远的脸色也一下子绷不住了,难得冷着脸不满地看着谢轻黄,霍安居然还要留下来用晚饭?
终于感受到了来自一旁的冷冷凝视,谢轻黄偏过头,看着他淡淡说道,“王爷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抬眼的时候,嘴角含笑,眉眼带刀,只这一眼,凭着多年夫妻情谊斗争的经验,燕怀远果断懂得了她的言下之意,也知道此时不能驳她的面子,赶忙摇了摇头,“没有,这事王妃安排就好,我只是想说,这霍姑娘难得过来,一定要你亲自下厨,才显得我们的诚意”
霍安眉头微挑,有些怀疑地看向他,是吗?这是王爷的真心话?
“对了,霍姑娘啊,早上元慈说去城外的翠波亭迎你了,你看到他没有啊,这孩子可是起了个大早,都说你下午才到,他午膳都没用就去城门口迎你了,很是上心呢”,状似无意的开口换来了燕怀远了然的神情。
果然,她就知道,她一向懒得过问前厅的事情,今天连问了几遍谢元慈回来没有。知道人回来了,又仔细询问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听说一个人回来的,又急得厉害。
霍安有些诧异地和后头随侍的秋实对视一眼,原来,谢元慈在城门口接的居然是她呀。
心里头越发不解了,非亲非故的,谢元慈去找迎她做什么。
谢轻黄看着她,止不住地点头,整个人不断放得柔和,最后掩着面笑了起来,揶揄着说道,“说起来我养了元慈这二十二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急切地要去见哪个姑娘呢,连推了两场我给他准备的相亲宴,不过若是霍姑娘的话,倒也当得他的看重”
燕怀远有些无语地看向他的王妃,她不是十八岁就被他定下了吗,她出嫁的时候谢元慈才五六岁,哪里算得上她养了谢元慈二十二年。
还有,她这么直白地说备了两场相亲宴,真的不怕反而把人家姑娘吓跑吗?
转头看向霍安,她似乎并没有寻常女子听到这段话应该有的羞赧,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转而嘴角荡开一个笑,眼里也隐隐有些兴奋的样子。
相亲宴啊,霍安心中有了计较,所以,这谢元君一反常态冒着暑热,去幽州城门口等她,不是为了迎接她这个人,而是找合理的理由去逃相亲宴?
是了,燕宁还和她说过,为了躲相亲宴他都动过去蓟州代替她处理燕归巢手上的产业转移的事情,有点意思啊,这堂堂谢家元君怎么会被逼到这个份上,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外头突然传来洪亮的声音,霍安循着声音看去,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她好像知道,谢元慈为什么只能赖,不能躲了。
前头的人头发梳得仔细,虽是满头白发,但全部干净收拢于发冠之中,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眉眼之间透着凌厉,一双眼倒是炯炯有神,有些不怒自威的样子,并不似寻常老人一身宽袍,而是剪裁得体的褐色洒金长袍,款式大气。
边走边振振有词地说道,“你都和轻黄告假告了一天,说是为了接人家姑娘,结果人接回来了,你在房间里头看书?一天天和我说西京城里都是庸脂俗粉,入了幽州城还给我逃相亲宴,好不容易找到个喜欢的姑娘还畏畏缩缩的,一点不像老子,我今天抓不住你,我就不是你老子”
后头被拖着的,不是谢元慈又是谁。
她看着眼前的谢元慈,憋笑得厉害,谁曾见过这闻名天下的谢家元君这样憋屈的样子。
可即使是这样的情景,周身的气度一点不少,淡漠得看不出一点狼狈,嗯,霍安有些在心底里赞叹起来,谢元慈还真是厉害啊。
谢直一进了里屋就甩开了谢元慈,大步走到霍安面前停下,周身暴戾的气场半分都不收敛,霍安有些发散地想,若是最后燕宁成了暴君也不是没有理由的,遗传了这位外祖父也不无可能。
谢轻黄刚想提醒他仔细些别吓坏了小姑娘,谢直却大笑了起来,高兴地赞叹道,“这小子气了我二十多年,总算做了件人事,这丫头不错,我喜欢,长得好看又气质不凡,好,是真的好”
像他们这样活了大半辈子的,看人不过一面就可,霍安不仅长得好看,面对着他刻意释放的气场,不怯不退,连他这样挑剔的人都挑不出一个错来,谢直满意地不住点头,和刚刚谢轻黄的表情几乎如出一辙。
一旁的谢元慈甩了甩被拽得有些生疼的手,坐到对面的椅子上,正准备给自己倒上杯茶,突然对上对面霍安有些不坏好意的笑容。
连眉角上挑的弧度和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和她算计人的时候一样,心里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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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会稍晚一些,请见谅,稍微耽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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