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考虑九月初一便是虎威学院的入学仪式,燕宁带着燕圆月一道出发去了蓟州,虽然吵闹了些,但有这么个开心果在,谢明华也就不担心燕宁的心情了,而且照顾着她的心情,一路上逛逛走走的,倒是对燕北的风土人情有了更深的了解。
八月十三,终于是快要到了蓟州。
古朴的城门已在不远处,翻过一道山脊,就是蓟州城。
燕圆月伸了个懒腰,懒懒地爬起来,巴在车窗上,挑起了一半的车帘,看着远处的蓟州城,喃喃道,“这就是蓟州啊!”
倒是比起她印象中的要好上不少,本来她想着这蓟州现在是如今燕云十六州之中最穷的州府,本还以为是什么蛮荒之地,没想到远远看着城墙竟是这样的古朴沉远,反而像是座历史悠久的古城。
扭回个脑袋,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问向燕宁,“阿姐,蓟州城不是很穷吗?怎么看着好像还不错啊?不似穷乡僻壤倒像是什么悠久古城”
“你的《燕云地志》是白学的吗?果然,能让你过了甄选都是运气加持,老天爷帮了你一把啊”
燕宁手中翻书的动作不停,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燕圆月撇了撇嘴,谢明华笑着看着她,替燕宁回道,“二小姐怕是忘了,蓟州,古称渔阳,实打实也是个历史悠久的古城,和西京城的年纪该差不多大了”
渔阳,似是想起了什么,燕圆月有些激动地看向谢明华,眼里满是兴奋与崇拜。
“啊,我想起了!渔阳可是古汉的时候,‘光武北击尤来,马成平谷戍边’的地方。”
眉心一跳,看着对面一脸期待的样子,谢明华憋笑憋得厉害。
心想,这二小姐还真是武痴,别的都不记得,涉及军事的倒是记得一清二楚的,虽在心底这样想着,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很是认真地哄着对面的小姑娘说道。
“二小姐说的不错,正是此处,《古汉书》中有记载,古汉建武元年,光武北击尤来、大枪、五幡连破之,乘胜轻进,反为所败。贼入渔阳,乃遣吴汉等十二将军追战于潞东及平谷,大破之。”
见她满脸的不解,似是察觉到古汉书的记载原文对她来说有些难理解了,谢明华换了个比较通俗的说法,继续说道。
“‘光武北击尤来’,说的就是古汉的光武帝,御驾亲征,破北方‘铜马、高潮、重连、尤来、大枪、五幡’五部农民起义,随后收编了他们的兵力,才有了最后挥师南下,入主西京,成功登基,延续了古汉朝后两百年繁荣的神话。”
“‘马成平谷戍边’,说的是云台二十八将之一的马成将军戍守渔阳,北抗匈奴的故事,也就是那时候的北周国。当时,匈奴多有犯边,朝中无人敢守,是马成将军,自请去了渔阳,守了边境几十年的太平,死后也按照他的遗愿安葬在了渔阳,也就是现在的蓟州”
燕宁抬起头,转回头挑开了一点车帘,看着越来越清晰的蓟州城,眉眼渐渐带上笑意,蓟州可是个风水宝地,它的历史何止‘光武北击尤来,马成平谷戍边’这两件事。
即使是古汉这个王朝的建立,也是因着去渔阳戍边的路上,有两位义士打响了反抗前朝暴政的第一仗,自此,天下反抗起义不绝,才有了这个四百余年的古汉朝的诞生。
“那蓟州怎么现在变得这样贫瘠,总不能是我们镇北王府管辖不当吧?”
带着疑惑的话一出口,谢明华很是震惊地看着她,燕圆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捂住嘴,一脸惊恐的看着对面坐着的人。
只见一身红衣的少女放下背后的车帘,慢慢转过头,眼里带着浓浓的嫌弃,看得燕圆月脖子一缩,熟练地把自己团成个团子。
“以后,别开口说你是镇北王府的二小姐。我怕他们对我们府上的智慧有什么误解”
燕圆月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听她这样说,又重重点了点头,可转念一想,又似乎很不服气,努着嘴仰着头,看着燕宁,好似在说,她的智慧可不容置喙。
“你既然知道了蓟州就是古时候的渔阳,我问你,阳字何解?”
燕宁的双手搭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随口问道。
“山南水北谓之阳,自是山之南水之北的地方”
燕圆月的脑袋往外探了探,团着的坐姿舒展开一些,很有信心地拍了拍胸脯。
换了个靠着车壁的舒服坐姿,燕宁轻哼一声,倒也不算那么地不学无术。
“渔阳之所以叫渔阳,便是因为它在渔山之南,如河之北。翻过了渔山就是北周,而如水也是蓟州城的最为重要的一条河,养活了蓟州城几十万百姓,这也是我们燕北很重要的一座边城。”
“但...”,燕宁的眉头紧皱,眉眼之间的凝重化都化不开,叹了口气,似是有些不忍回顾。
燕圆月滚到了铺着厚厚毯子的地板上,扯了扯她的裙角,眼巴巴地看着她。
“但当年惠帝为阻北周南下,炸了北河口。结果不但没能阻北境精兵南下,反而致使横溃泛滥,水患乱了整个北方,殃及近百万人。而此后,北河改道,如水断流,蓟州也就成了燕云十六州中最穷的地方。”
谢明华叹了口气,接着她的话说道,“好在蓟州还是在燕云十六州里头,这些年为了蓟州,王府拨了不少银子下来,整个淮水以北,凡是出了燕北,哪怕一山之隔,一城之差,定州也好,沧州也罢,即使是最近的易州,北地,哪里还有一块好土?除了它南边金陵城中一片歌舞升平,这皇朝大地之上,早是千疮百孔”
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闷下来,连燕圆月那样热闹活泼的性子,此时也觉得涉及这样的家国大事,不好多做调笑,她是幸运生在了燕北,生在了镇北王府。
而这长城之外,这燕山以南,都是乱世,满是焦土,她们从不是生在了一个平和的时候,只是有幸,有人顶在前面,挡下了这十六州的腥风血雨罢了。
外头阎清风轻敲了敲车壁,燕宁向谢明华轻点了点头。
她撩起车帘,燕宁先向着外头走出去。
入目的是满满两队列队的侍女兵卫,见她探出身,即刻走向了乐曲,燕宁下意识地皱了眉头,她并不喜欢这样招摇的阵仗。
对面,为首站着的则是霍安,一身湖蓝色的百迭裙,笑意盈盈又威风凛凛地站在众人前头,霍安应该没有这么不懂她吧,燕宁心里升起些疑惑。
眉头微皱,沉声问道,“怎么这么大阵仗”
霍安摊了摊手,“你还没说怎么来得这样迟呢?你我记得阎清风送来的消息,你是七月二十出的幽州城吧,现在是八月十三,二十多日,都够我从蓟州跑到朔州,横穿一个燕北了”
谢明华笑着上来见礼,稍微替燕宁说了说这一路的行程,这二十多天她们可没有闲着。
先是北上饶了趟顺州,那是是前朝北境别帅析纥便部归顺之所,城中的顺和楼中藏了不少有关北境的记载,燕宁特意饶了一趟讲这些书册记载调阅出来。
之后又转了一趟檀州,查看边防布置与长城安好。
最后才到了蓟州,二十多天,已经走得算很快的了。
------题外话------
蓟州卷,正式开篇,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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