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倾轻轻抚着她的头顶,用轻柔地声音说道,“下了华山,本是打算直接回临安的。燕归巢的身世,月令宫存档了一份,我扫了一眼,接到了孟月送来的信,说你知道了燕归巢的身世神色很不对。我知道你对燕北的事情一向不大看得开,就赶过来了。”
“本想直接去幽州见你,可到了半路上,又接到消息,说你已经来了锦城。然后又转道过来锦城郡。虽然跑死了一匹逐月驹,总算在锦州城外见到你了。”
他用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带着安抚和骄傲的说道,“好在我们阿宁很厉害,不用我说什么,就已经可以自己走过那些弯弯槛槛了。”
赶了六天的路,不眠不休,养了多年的逐月驹,也跑死了一匹,好在,最终还是见到她了。
即使孟月都说她已经没事了,可他还是想来看看她,毕竟这个人惯会做样子的,心里难受得很,脸上依旧会不动声色的。
他早就知道,她将燕北看做她的一切,看做是她的命。可她也是他的命啊。
“可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想要告诉这个长大了的燕宁”,他继续说道。
燕宁抬起脸看向他,他的眼睛亮亮的,一字一顿地说着,语气中都是坚定。
“请你告诉燕宁,她将燕北视为信仰,将燕姓看做荣光。可是,燕宁这个人,即使不姓燕,即使不是镇北王府的郡主,也是我的命,我的信仰,我的荣光。”
“所以,我将我的命交给你,可不可以,好好照顾她。她可以任性,可以乖巧,可以撒娇,可以自私,可以独断,可以狠毒,可以善良。”
秦倾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褪去了常年长在脸上的温和笑意,很是认真地说着。
“她可以是任何样子,任何样子我都喜欢。请你好好照顾她。我的阿宁,是燕北最尊贵的金莲花,每一滴眼泪都是天上的星星,珍贵无比。她该耀眼地在天地之间自由生长,自信而张扬。”
“请你告诉她,不管什么时候,别怕,万事有我。”
湿热的水汽涌上眼间,燕宁将头重新埋进了秦倾的肩膀。
本来明明不想哭的,本来觉得都过去了,可看到秦倾出现的时候愣是没忍住,莫名的很想哭。
他说万事有他的时候又没忍住。
她本要做天下的王,可当他出现,似乎依旧委屈地像个婴孩。
“别管我,风沙迷了眼睛了”
不似刚刚压抑的无声流泪,她哭得很大声,甚至哭声有些凄厉,秦倾反而笑了起来,他的阿宁啊!
霍安看着白色的思云锻裹挟着红色的凤凰绸,相互交融,格外和谐的样子,不禁有些感慨,燕宁这是真的栽了啊。
可是心里又有些犹豫,她要不要提前告诉燕宁,秦倾的身上还有一个天机咒这样的定时定点的炮仗,一点就燃。
说的话她一定会伤心担心的,可是不说,也不是为友为臣之道…
“你早就知道秦倾过来锦城。不然,你不会怂恿燕宁去穿凤凰绸”
不知道什么时候,谢元慈到了她窗子口,看着她,语气笃定的不像询问,而像定论的判断。
霍安白了他一眼,笑话,她为什么要告诉他?
有本事自己查啊,她可没有私自联系秦倾。
只是碰巧和出去又回来的孟月打了个照面,发现他的眼角似乎有些红,身上还带了一股子药香。
秦倾身上的药香味道很特别,独一无二,她闻过一次,所以感觉孟月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那时候,她就知道,秦倾已经到锦城郡了,都是碰上的巧合,没偷没抢没收贿赂的,他这么责备地看着她做什么!
谢元慈不悦地说道,“以后不要插手他们的事情”
“谢元君自己的情路不顺,就要阻碍郡主的吗?你难道没长眼睛?看不出来郡主对世子早就情根深种了,即使....”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霍安一下子沉默了下去。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谢元慈回忆着,刚刚她看着两人出神,眼中似有同情、纠结、悲悯、自责,极为复杂,不似纯粹的祝福或是愉悦的。
她是霍阁老的孙女,依稀记得当年先帝曾赏赐给霍家一株九香玉露花,和谢家的那味千年玄血参是同样的功效,她和秦倾又似乎像是旧识…
“霍家的九香玉露花呢?你是不是送人了?”
霍安神色一僵,转而仿佛看傻子似的看着谢元慈,“那是霍家的至宝,谢公子!你和我无亲无故,未免管得太宽了,霍家的事情和你没关系,我的事情,也和你没有关系”
谢元慈一把扯住她的衣领,一旁的谢明华谢明霞和霍安的侍女秋实,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孟月使劲眨了眨眼,妈呀,这确认是那位一举一动可做众学子表率的谢家元君吗?
霍阁主真是厉害啊,居然能逼得谢元君勃然大怒。
谢元慈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和她说道,“我相信霍阁主做了多年酒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该知道的清清楚楚的。这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让阿宁知道了什么,抱歉,我这个人一向不怜香惜玉。虽然,我真的不大想和霍阁主为敌”
她试着从他手中拽回自己的衣领,但是使了自认为极大的劲儿,还是失败了。
无所谓地放弃抵抗,冷哼一声,毫不示弱地直盯着他。
不进反退,一下凑近了他身旁,在他耳旁说道,“谢元君以为我对郡主存了什么心思?”
“笑话,你要是反对,自管和她去说好了。自己不说,又不让我说?我都要怀疑你是燕宁的舅舅,还是秦倾的舅舅了!谢元慈,承认吧,你也觉得他俩般配,也觉得她幸福。可凭什么你自己都犹疑不决的事情,偏要想着教训掌控我?”
“你有什么资格,来这样威胁我!”
他明明自己都吃不准要不要告诉燕宁,又觉得她是快乐的,又担心伤害了她。
小姑娘,坚韧骄傲,聪慧善良,难道她不能真心的想要帮助她辅佐她吗?
自己怀揣着偏见,看谁都是不怀好意的,小人之心。
她就想亲自养出个女帝了,怎么了!
谢元慈刚想开口和她理论一番,偏过头对上她带着怒气的眼睛。
刚刚转过头,不小心瞥见,许是刚刚的拉扯工作有些大了,她的衣领被他拽得有些大了,能看到白皙的脖颈和里头青色的...
霍安见他有些愣神,手上的力道也送了,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自己的衣衫不整的样子。
“好看吗?”,笑容灿烂如花。
谢元慈轻摇了摇头,不大好看,青色不怎么显肤色,明明她是极白的。
啪的一个巴掌,干净利落,震得所有人静默无声。
这是什么情况?
谢元君扯了霍阁主的衣服?
霍阁主回了谢元君的巴掌?
谢元慈松开了刚刚拉着的衣领,又帮她往回整了整。
不知何时,秦倾和燕宁已经来到他们身边了,谢元慈凝了秦倾一眼,然后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燕宁刚想说些什么,就听霍安一脸怒气的说道,“你现在别和我一驾马车,我怕殃及池鱼,毕竟你也姓了半个谢字了”
秦倾挑了挑眉,将燕宁带回了自己的马车上去。
被非礼了还不忘帮他一把,这霍阁主真是,心善,面慈。
“先去锦城郡!”
燕宁看着一个默默回到自己马车的,一个脸色阴沉如水的,做出决定。
虽是状况百出,但秦倾在她身边,她就觉得一切有条不紊,什么都不是问题了,万事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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