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沿着河边漫无目的地走着,冬风肆虐,寒意更甚,河边两岸却还蓬勃地开放着鲜艳的杜鹃花,让人不由得驻足而望。
想起海槊曾送给我一张樱花标本,他当时对我说:“希望有些东西不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逝去。”
我那时不懂他的话中意。
他今天说他爱我,此刻想来,之前他对我做过的一些事,说过的一些话,仿佛都能够解释得通了。
从顾问单位跑出来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我的心情依旧不能平复,如同一个沉闷冗长的故事情节突然扭转,在平静的海面掀起了滔天巨浪!
曾经那些被我误解的行为背后,藏着海槊心灵深处的秘密,那些带刺的荆棘之下,开着鲜红美丽的花朵……
如同我青春期的悸动,含羞的花蕾被我坚实的外壳牢牢包裹住,看不清真实的内核。
海槊的感情又何尝不是与我一样,表里不一,口是心非。
我望着河两岸花团锦簇掩映之下的平静河面,河水朝着前方缓缓的流淌,如同时光流逝,而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试着去平复情绪,毕竟今天发生的一切对我的冲击力过大,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疏导自己。
这时,有熟悉的声音含着别样的紧张在我背后响起,“芊羽!”
我回过头,见蓝枫着急地朝我跑了过来。
他喘着气,眉宇紧锁,十分关切地问我:“怎么回事?发信息你不回,打电话你关机,去公司接你说你早就走了,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你,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望着蓝枫担心的模样,这才想起下午开会时将手机关机了,后来便一直忘记开机。
“对不起啊,下午开会关机,后来就忘记开机了。”我抱歉道。
他靠近我,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关切道:“怎么了?在顾问单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为难你了?”
我摇了摇头,“没有。”但我整个人的状态肯定是一反常态的,蓝枫那么聪明,怎会看不出来。
我靠在蓝枫肩上,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不想让他看见我不自然的表情。
“蓝枫,能就这样安静地陪我一会儿吗?”我不想提海槊的事情。
蓝枫迟疑了一下,没再刨根究底,他脱下外套披在我的身上,然后轻轻抱住了我。
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待了好一阵儿,周围人流来来往往,我也没心思在意他们的目光。
直到日暮降临时,我们才离开。
第二天,蓝枫就吩咐小李接替我来对接我原来的公司,正好,我也不想再面对海槊。
我从小是一个较为感性的人,容易受外界因素而影响情绪,因为学了法律,专业素养要求我们必须严谨客观,因此这些年我也在努力克服自己容易情绪化的毛病,在遇事时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理性。
自从海槊对我表白后,我的情绪失控了,晚上睡不着,白天工作晕晕乎乎。
为了不影响工作,我什么办法都用了,比如大量喝咖啡和茶,给太阳穴上涂风油精,不时掐自己的虎口穴,就差悬梁刺股了。
蓝枫对此颇有微词,他将我叫到办公室,问我是不是晚上没有睡好,我说最近总是失眠。
他走到我面前,将我揽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顶,“自从上回你从顾问单位回来之后,就感觉你怪怪的,芊羽啊,你脑袋瓜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我怔了怔,摇摇头说:“什么都没想。”
他有些不满意地埋下头,在我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我吃痛地“啊”了一声,抬头想质问眼前人,却撞上他一副幽怨无措的目光。
我的心突然一拧,看来感性的人不止我一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蓝枫也是,特别是在关于我的事情上。
我这样缄口不言,他一定也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仔细看,他确实有些黑眼圈。
或许这件事我应该向蓝枫坦白,毕竟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不应该对他有所保留。
“蓝枫,”我抬头望着他,“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蓝枫拧着眉,神态里透着些许紧张,“你说,我听着。”
我深吸了一口气,“海槊,他向我表白了……”
蓝枫谨慎试探地询问:“然后呢?你怎么回应的。”
我据实相告,“我没有回答他。”我心情挺复杂的。
蓝枫握住我的肩膀,顺势又抱住了我,低沉的声音像压制着某种情绪,“芊羽,你曾说过,和我在一起是想利用我来忘记某个人,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帮你忘记他,但我很清楚地知道,我不想失去你。”
从办公室出来时,我感觉脑子更乱了,心情也愈加复杂。
没有心思工作,索性拿起手机刷刷朋友圈,这才看到,海槊发来几条微信。
我伸出手指,又收了回来,不敢去点开看。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他又发来一条信息。
我稳了稳情绪,伸手点了进去,将信息拉到最前端,一条一条地阅读。
信息几乎都是问我,在干嘛?吃饭没?睡觉没?一类的问候,只是最后一条的内容明显不同,他问:“芊羽,周末有一场不错的音乐会,我们一起去听好不好?”
我正望着聊天界面的那串文字发呆时,有陌生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请问你是林芊羽小姐吗?”
我抬头望向一身快递员打扮的男子,他笑容灿烂,手里还握着一大束玫瑰花。
我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我是。”
男子笑脸盈盈地将花放在我办公桌上,“这是您的花,请签收。”
我蹙蹙眉心,“我没有订花。”
他笑笑说:“是一位先生送给你的。”
男子走后,我呆呆地凝望着眼前的花,有三两个女同事过来起哄。
“哇,好漂亮的花呀!谁送的呀?”
“还用问!肯定是蓝律师送的呗!”
“天啦,这也太浪漫了吧!”
我尴尬地笑了笑,等她们离开后,我在花里找到一张卡片,打开一看,上面用隽秀飘逸的英文写着:“I-am-so-lucky-I-met-you!-You-make-my-days-brighter.——Calvin-Ye”
落款是Calvin-Ye,我已经猜到这花是谁送的了。
Calvin,这是海槊的英文名吗?
我有些好奇,于是打开百度,输入了这个名字。
我目不转睛地浏览网页,没想到,竟然搜到了关于他的许多内容,Calvin-Ye,1992年3月8日生,毕业于世界名校哈佛大学,2017年获得法学博士学位,在攻读博士期间在某知名律所实习,毕业后被某跨国公司挖走,一年后成为中国分公司的法务总监,现已为中国某国营企业的副总经理……
真可谓是年轻有为了……
我望着屏幕上的文字,心里百味杂陈,说不出来的滋味。
高中与他同班,还记得我们俩的名次总纠缠在榜首榜次,可十年之后,我却与他相差甚远……
时间真不公平!我自嘲。
时间其实才是世界上最最公平的,每个人分得的时间都是相同的,只是每个人利用时间的能力不同而已。
我自认为自己在利用时间时也是分秒必争,除了在原单位待的那段日子有些散漫,但跨越十年的差距如此明显,十年里海槊究竟经历过什么……
他用别人一半的时间取得了法学博士学位,还同时要在律所实习,他难道是有影分身么……
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只听见蓝枫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一看,他正站在我的办公桌前,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他看看我桌面的玫瑰花,“花很漂亮。”
我尴尬地不知如何作答,自然不能说是海槊送的,但聪明如他应该早就猜到了吧……
“有什么工作要交代吗?”我问。
蓝枫说:“没有,我现在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中午一起吃饭吧。”
我点了点头,“嗯。”
我不敢将花丢掉,免得惹来更多的闲言杂语,便将花收在我的办公桌下。
中午时分,同事们纷纷离开办公区域,下楼吃午餐,也有三两个同事点了外卖或是自带了便当。
不一会儿,一位靠近大门口的女同事叫我,“小林,外面有人找。”
我答应道:“噢,好的。”
我好奇,谁会来所里找我呢?我一边思索一边朝大门口走去。
当经过叫我的那位女同事时,她朝我眨了眨眼,还轻声说了一句:“好帅!”
我蹙蹙眉,不知所云,出门一看,见到海槊时,我实在有些惊讶。
他笑着走到我面前,轻声道:“芊羽,花收到了吧?”
我冷冷地答:“谢谢叶总的花,不过,以后不必再送花过来了,我花粉过敏。”
海槊轻挑眉梢,询问道:“花粉过敏?记忆里,你应该没有这毛病。”
我冷嘲道:“请叶总不要老活在记忆里,时光会让一些事慢慢淡去,直到如纸白,如水净。”
海槊说:“有些事经时光沉淀后却能入骨三分。”
我不想和他过多纠-缠,想着蓝枫差不多快回到了,便逐客道:“叶总,您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我要工作了。”
海槊说:“现在是午餐时间,我想蓝枫不至于压榨你的休息时间吧?不介意的话,一起吃饭吧。”
我正要拒绝他时,蓝枫的声音先我了一步回答,“好啊,叶总,不介意的话一起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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