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堪堪站稳,萧浮玉正要道谢,黑衣女子突然转过身来,姿容高挑曼丽,背后还携着一柄青色的长剑。
“伦晚姑娘?”饶是再如何波澜不惊,此刻她也忍不住讶异。
伦晚微微一滞,“萧小姐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萧浮玉握着她的手,满眼感激,“昨夜便是托赖伦姑娘大恩,今夜又得姑娘相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伦晚抿嘴一笑,“若不是霍大人相托,我也不会在暗中护着小姐。”
“霍大人?”萧浮玉一愣。
眼前渐渐浮现出霍铭的模样,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一根金簪被放在了她手里。
“这是霍大人交待我转送给您的,苏家的人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若是无事,我便先告退了。”伦晚只是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似乎并不想长谈。
萧浮玉本想再做挽留,然而看见伦晚那张难掩倦色的脸后,她又放弃了。思及昨日里伦晚和关天越之间的对峙,她也大致猜到白石门派掌门陨落,伦晚这个首座弟子的责任有多么重大,为了门派的前途,答应霍铭的要求也是无奈之举。
“那有劳伦姑娘了。”她躬身道谢。
伦晚点点头,一个纵身跃上高墙,须臾间便消失在了眼前。
苏眉此时半倚在她的肩上,脸上的伤口经过火焰炙烤已经恶化,她一摸额头,滚烫。
她无声地弯了弯嘴角,然而四周空旷无人,长夜之中,她一人怀抱另一脸染血污的女子,浑身满是脏污,却在这时缓缓露出一丝笑意。即便再诡异,也诡不过这难言的世道。
望着手中的金簪,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霍铭的模样。
霍铭么?她不禁想,凌州霍家又是怎样的存在?若是遇到她这样的事端,霍铭又会怎么做?
等苏柏年带人赶到时,萧浮玉正抱着苏眉望着天空中银白的月色出神,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根金簪。
等萧浮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苏家的下人恭恭敬敬地服侍她更衣用饭,梳洗完毕后,她说要去见舅舅。
而苏柏年,确实有话问她。
此时,舅甥二人隔案对坐,桌前摆放着精致的茶点小盘。苏柏年端起茶盏,徐徐地饮下一口。
“这是江南上好的雨前茶,尝尝。”
萧浮玉微微欠身,恭谨地端起茶盏,一饮到底,空茶碗落桌时,发出不小的声响。
苏柏年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多言,“你母亲可带有东西过来?”他开门见山地问。
原以为萧浮玉会如同回答平常问题一样回答这个问题,谁知她突然从里衣襟里抽出一封拓了印的密信,顺着桌子缓缓推向他。
“舅舅要的,可是这个?”
苏柏年伸手,然而指尖刚触及信面,却被萧浮玉收了回去。
“浮玉这是何意?”苏柏年不悦道。
“舅舅为了这个,是不是儿女亲情也可以置之不顾?”
她语气仍是淡淡的,相比昨日,眼神却悄悄有了变化,“昨日的事情,舅舅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苏柏年闭眼,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是。”他干脆道,“我早就知道萧灵溪和魏氏的存在,也早就知晓眉儿被妾室的孩子暗害的事。”
“您还知道他们昨日的行动,您甚至还故意放我出去跟着他们,”她接道,仿佛在说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您还猜到了会有人过来救我和眉姐姐,对么?”
提到女儿,这位风华不再的大族之长敛了眉眼,“我没想到他们会毁了她的容貌。”
想到苏眉脸上那道狰狞的疤,他不知道等女儿醒来后,他有何面目来面对她,关心她。
萧浮玉笑了,只是这笑容讽刺,犹如经冬之后未化的寒冰,只觉叫人心里生冷。“舅舅还真是慈爱啊,”她状似无意提及,“与我那父亲比起来,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拿我和他比。”他的语气中含着怒意,“他害了我姐姐,你的母亲!”
“可你害了你女儿!”她突然提高声量,“你还在试探我。”
短暂的错愕后,苏柏年点头,“没错,”他说,“如今的形势想必你也知道,凤尊和宰辅的争斗也愈演愈烈了,我们这样的大族早已脱不开身,故而……”
“故而您要我接替母亲的位置,去嫁入某个大族,做接线人?”
她凝神的模样像极了苏夫人年轻时,一瞬间有如时光倒流,苏柏年不禁叹了口气,“你若是不愿意,便当我没说。”
“如果您的家族利益是建立在家破人亡之上的话,我的确不会做。”她说,“希望您照顾好眉姐姐,如果您心里还有一丝愧疚的话。”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