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是陈家镇派来的律师。”
某天下午，陈明打开家门，一个陌生男人对陈明这样说道。
陌生男人皮肤黝黑，体格削弱，满脸的褶皱。这个样子的律师，陈明来从来没有见过。
“陈家村？不好意思，陈明不知道什么陈家村。”
其实陈明撒了谎。陈明是一家化工厂的老板，工厂就坐落在河道的中部，河道上游正是陈家镇。说完，陈明欲关上门。
男人拉住门，把脸凑了过来。
“陈明手上有你非常在意的东西，你赶陈明走的话，你会后悔的。”
男人的话令陈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陈明开始担心他的目的。
还在惊愕之际，男人提着一瓶装着水的可乐瓶子，径直略过陈明，进了玄关，将门关上。
“有钱人连家都比别人多一层。”
***在客厅里徘徊，不胜唏嘘地环顾着两层式复式楼。
“你想干什么？”陈明问。
男人只是微微一笑。
“陈明不是说过了吗，陈明是陈家镇委托的律师，派来和你谈话。”
“谈话？没有见到律师证和委托书，陈明不会浪费时间和你谈话。”
陈明对他律师的身份有些质疑，起码他不会是那几个名气事务所的律师。因为那些事务所的律师都曾和陈明打过交道。现代社会，不会法律等同于无法生存。工厂经营了这么多年，对于这一点陈明深信不疑。
男人没有回应陈明，而是端详起茶几上陈明和陈明妻子的相册。
“你们两口子过的倒是挺滋润的。”
男人发现沙发上的一份报纸，他看了看，随即又扔了回去。
“过期了，上个星期的报纸。”
“拿出证来，不然陈明告你私闯民宅！”陈明提高音量，又重复一遍。
“民宅？”
男人瞪着陈明，旋即哼笑一声。陈明能感觉得出，他的笑声里藏着愤怒。
“你最好安静点。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局面就难控制了。”
“你威胁陈明？”陈明的声音有些激动。
“如果陈明是你，陈明更愿意看成一种忠告。”
“跟警察说你的忠告去吧！”
陈明拿出手机，打算拨打报警电话。男人没有阻止陈明，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当着陈明的面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七八个人围着饭桌喝酒聊天，甚是热闹。
聚餐吃饭是社交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男人手机里的视频，所拍下的那桌酒席，却让陈明的心顿时跌入冰窖。
因为那七个人除了陈明，还有**领导。
为了减小化工厂的资本投入来，以获得更多的利润，陈明偷偷地将化工厂生产的污水排放到河道里。不久陆家村出现了皮肤溃烂的患者。于是在上个月，陆家村的百姓把陈明告上法庭。在**领导和知名律师的帮助下，像往常一样，陈明最后毫无疑问地成功胜诉。就在胜诉当天晚上，陈明为那些领导办了感谢宴。
按男人所说，这段视频确实是陈明非常在意的东西。
视频一旦传出去，陈明的后半生就要在牢里度过。
陈明本能地猛扑过去想从男人的手里抢到手机，然而看似消瘦的男人，力气却比陈明强大太多，陈明被轻而易举地推倒在沙发上。
“你想怎么样？”陈明的声音不禁颤抖。
“在说出陈明的目的之前，陈明想问你一件事。”
“什，什么事？”
“陈明很好奇，上个月你是怎样打赢官司的。”
此时陈明根本无法冷静，脑子里充满了陈明坐在铁窗里的画面。只要一想到那份无法忍受的孤独和生命到头的脆弱，头皮就会开始发麻。
但是现在，谈判是陈明唯一的出路。陈明不得不依着男人的指示，努力回想起当初的情形。
“出事以后，陈明先给伍副市长打了通电话。然后伍副市长传真给陈明一封亲笔信，让陈明交给水务局的曾局长。曾局长马上带着陈明去见水质监测站的阙站长，将河道下游的水质检测报告中重金属一项的指标划去了。所以法院出庭的证据基本都是伪造好的。”
“大概花了多久时间？”
“什么？”
“从副市长到站长，你用了多久？”
“一天吧。一天不到。”
“**的效率原来可以这么快啊。”
男人认真地听着，犹如一个审陈明的警察。
“还有呢？”
“没，没了……”
“没了？”
“陈明，陈明真记不得那么多。”
“那陈明帮你补充吧。某天下午，也就是法庭开审的前一个星期，陆家村的德村长临阵倒戈。他满口答应为了陆家村绝不姑息坏人，一夜之间变成了乞尾摇铃求和的走狗。”
男人接着问：“你们做了什么交易？”
“一笔钱。陈明给了他一笔钱。”
官场如职场，察言观色而投其所好是讨好一个人的最好方式，同时也能让一些棘手的事情变得异常简单。
陆家村把陈明告上法庭，德村长便是五个代表人之一。证据的事情已经搞定，那么只要陆家村撤掉控告或者同意求和，两者对于陈明来说都是非常好的选择。
陈明设立酒席，分别邀请那五个代表人，虽然只有德村长赴了约，但是德村长的身份最有价值。他嘴上说着漂亮一套，眼睛却老老实实盯着饭桌上的菜肴。于是陈明见风使舵，将这次酒席美其名曰为这几年德村长做出的贡献应得的，又把他所有的工作一通赞美。一来二去，他就陷入对村民的哀怨和对自己村长身份的不满。很快，他就和陈明合作了。
“多少？”男人追问道。
“总共五万。德村长拿三万，剩下两万由德村长分给那些病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让陈明意想不到的是，德村长竟然这么没志气，三万就打发了。”男人大笑起来，接着又叹气道，“谁叫陆家村穷呢，为了一点钱不惜卖命。”
“开个价吧。”
陈明试探着男人的目的。
“什么？”男人问，“你说什么？”
“只要你删了视频，陈明可以给你一笔钱。十万，怎么样？”
“你觉得陈明是来要钱的吗？”男人嘴角微微上扬，“不过，陈明现在知道了，原来十万块钱可以赚得这么轻松。”
“觉得不够，陈明可以加价。”
“能加多少？”
男人似乎也在试探，等着陈明的回答。
“再加一万，两万？”
在这种危急的谈判关头，陈明习惯性地纠结于陈明能失去的价码。
男人被陈明乞求的表情逗乐了。
“老板，你还真是精打细算。这段视频只值十万吗？光你的一个化工厂的价值就不止百万，更何况视频里还有一些**的领导了。”
“那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陈明要多少。” 男人毫不客气地说。
要陈明把半生心血的财产双手奉给他，还不如让陈明蹲局子。
陈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反斥他：
“你要全部，陈明不能接受。干脆把陈明的命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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