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憬不得不放下了筷子,端起杯子抿了口水,祝海棠安静的等着他的答案,结果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竟是出奇的固执,“朕还有事,海棠先慢用。”
祝海棠闻言直直愣了愣。
夏侯憬站起身来绕过桌子便头也不回的踏了出去,付临立刻跟上,眼看着对方即将踏出了门去,祝海棠蓦然摔了筷子站起身,湿意沾染上了眼眶,气得冲着那道背影大喊道:“我不搬了,我就住在这里,您什么时候答应我见哥哥,我什么时候再搬回去!!”
夏侯憬停顿了下,依然拂袖离去。
祝海棠又跌坐回椅子上,明明底下垫着柔软的垫子,祝海棠却只觉得凉意从尾椎骨席卷遍布全身。
她觉得心口酸涩的厉害,难过极了,觉得自己好声好气跟夏侯憬说根本没用,可要是像以前一样发脾气又会惹怒他,累及那么多无辜,上一次就险些害的那么多宫女太监死于非命,她实在不敢再任性来一回了。
她承认自己喜欢夏侯憬,可是喜欢夏侯憬这件事真的让她觉得好委屈,她实在不懂,为什么夏侯憬在哥哥这件事上那么坚持,明明他们之间的是有血亲关系的,为什么夏侯憬就不能够容下他?
夏侯憬转出椒房殿,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祝大福的那张脸,心里划过一股隐隐的杀意,沉声发问,“他今日可有过来?”
付临连忙上前作答:“每日都来,不过还是按照陛下您的吩咐,奴才命人拦下了。”
夏侯憬喉结滚动,最终什么也没说,他迈开大步朝前走去,却又忽然转了回来,在快要踏入椒房殿大门的时候,又陡然停下。
站在门口,凝眉聆听片刻,安静地四周,连空气都仿佛凝固,处处都显露出一丝丝的不寻常。
他眉头比之前皱的更紧——
海棠今日,为何不闹了?
这明显不符合这个小女人的行事作风,不久前还再跟他大吼大闹,怎么这会儿反而安静了?
丞相府内祝海棠站在自己身边无声抹泪的场景莫名从记忆深处浮现在脑海中,一边是个一闪而过的场景,却还是让夏侯憬沉了心。
他静默片刻,终究还是提步走了进去。
祝海棠此时正伏在案前提着毛笔练字。
这种修身养性的活动有时候真的能让人静下浮躁的心来,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跟夏侯憬置气,且不说夏侯憬不高兴就要滥杀无辜,她也更要照顾好自己,毕竟她现在的身体并不是一个人的身体,她要放松心情,只有这样,才能够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她现在每日都能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给自己的回应,这让她感觉到自己真的是在孕育一个新的生命,这让祝海棠不得不重视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起来。
好吧,她自己怕死也是一个原因······
耳尖微动,似是忽然传来异动,祝海棠眼角余光看到一边金黄色的衣角,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
说来奇怪,夏侯憬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心情很平静,也基本可以做到不胡思乱想,可夏侯憬一出现,她突然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鼻头发酸,眼泪忽的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从夏侯憬的视角,只看到一反常态安静的小女人垂着脑袋伏在案前默默地捏着笔,笔势趋缓,他忍不住负手弯腰,侧着头去看祝海棠的脸,忽然见她面前洁白整齐的宣纸上被砸了好大一颗泪珠儿,在洁净的纸张上迸开,重重的一下,仿佛砸进了夏侯憬的心里去。
夏侯憬愣住了。
祝海棠生气的时候喜欢找茬儿,真委屈到撑不住的时候才会这样一言不发的哭,帝王拇指抚过指节,一颗心像是被泡烂的白菜,又糊又软。
“海棠?”
他试探着温柔出声。
祝海棠吸了吸鼻子,抬起另一只手的袖子擦了擦眼泪,默默的吭声。
夏侯憬只好缓缓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再次开口轻唤:“海棠?”
他伸手过来碰祝海棠,后者却挪动肩膀躲了一下,将脑袋扭了开。
夏侯憬收手,自己左手抠自己右手掌心,见她委屈的眼泪止不住,终于是松了口:“明日他若再来,朕让他来看海棠。”
祝海棠忍住欢喜,终于肯放过了自己手中的那支笔,含泪的眼睛期期艾艾的看了过来:“真的吗?”
直接被她这奶呼呼含着碎星般的小眼神看的心头一颤,张了张口,“朕······”
“您一言九鼎。”
祝海棠飞速的堵住夏侯憬的后路,吸着鼻子一点一点朝着她挪过来,道:“陛下要说话算话,以后再也不可以提要对哥哥降罪的话。”
这就得寸进尺了。
夏侯憬于是沉默了。
祝海棠喜悦的眼神一瞬间又暗淡下去,神色不安,看上去又要哭:“陛下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这小小的哭腔,听起来还有些带着奶音,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夏侯憬沉莫思索了片刻,终是认命开口道:“是。”
说罢伸手将小女人柔软的身子搂进自己怀中过来,皱眉给她擦脸,道:“所以海棠不要哭了好吗?”
这下倒是换祝海棠沉默了。
原来夏侯憬怕她哭吗?
祝海棠刚才委屈的要死的心似乎又哆哆嗦嗦的活了过来,她眼泪汪汪看着对方,“您说宝贝不哭,我才不哭。”
夏侯憬:“······”
男人瞳孔微微放大,他有些迟疑的抹了抹祝海棠眼角晶莹剔透的泪珠,低声道:“此事到此为止,不许无理取闹,不许再哭听到没有?”
他把祝海棠的脸擦干净,便起身要走,却被祝海棠喊住:“我能不能问陛下一个问题?”
夏侯憬静静站住,“说。”
“您为什么那么讨厌哥哥?”
夏侯憬脊背笔直,他想反问:“如果有机会,你还想回去做神仙吗?”
但考虑到对方如今的身体情况,又怕再次激怒了她,于是便压下不提,最后只是淡淡道:“朕不喜欢海棠与他过于亲密。”
只是这样吗?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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