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他面前,比他矮了一截,连打人都像被打,没有任何气势可言,话一连串的吐出去,就像泼了一盆脏水进沟里,事后再去看,也分不清哪一滴是你的。
我吼完就攥着拳头,右手手掌麻酥酥的,脑子里嗡嗡直响,看沈易脸上缓缓浮现出一片红。他之前已经挨过陈灿一下,现在又被我给打了,位置还都是打人不打脸的脸。
我不知道他什么心情,至少我在看到那个印子的时候,特别想哭。一点也不是为他心疼,就是难受,特别难受,觉得我根本就没有必要非得过这种日子。我脑子里浮现出卫军的话,又在想,沈易怎么不像他一样,自己给不了别人幸福,就先主动放手离得远一点。可我又想到,一开始沈易也没有招惹我,是我纠缠着说喜欢人家,还跟他滚了床单,造出个孩子来,说到底,这事儿还是我自作自受。
沈易从里侧舔了舔嘴角,看我的眼神带点痞气,问我:“解气了?”
我扭过头要出家门,即使我知道乐乐还在这,我出去没地儿去,可我还是想要逃。沈易在我卖出脚步的那一刻就把我拉住,我挣扎几下没挣开,放弃了,认命的抬头看着他。
他眉间微蹙着,没有半点理亏歉疚的样子,还是那么桀骜,说:“不解气可以接着打,只要你不走,做什么都可以,我保证不会再碰你一下。”
“你是在道歉?”我憋着肚里的火,掰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沈易说:“是。”语气里没有半点道歉的态度,跟以前他说对不起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我说:“乐乐发烧拉肚子,在医院物理降温没用,这么小就输液,手都肿了,睡着的时候还在喊爸爸,你这个做父亲的心疼过他吗?你以为我打你两下,乐乐就不会难受,不会疼了?我要的是在他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在他身边陪陪他,而不是你时候来假惺惺的跟我道歉,就算我跟你闹,跟你吵,打你骂你,也代替不了我儿子受过的罪,这样一点用都没有!”
沈易回来的时候,乐乐已经睡着了,他去看了一眼就出来了,大概没有看到乐乐肿成包子的小手,我说到的时候,他眉眼间有些不自然。
“我”
“我知道你忙,你真的有事,天大的事。”我在刚开口的那一刻就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自己的话说:“所以我现在和以后都不会再指望你了,你也少抱我儿子,省得他跟你亲,离了会想你,你不在的时候会哭嗯”
我话还没说完,被他用另一种方式打断,俯下身来按住我,用一个暴戾的吻堵上了我的嘴,在我下唇上咬破了一块皮,满嘴都是淡淡的血腥味。我用手打他的背,推他,他就是不放,等我安静下来,他才缓缓地离开,我一开口他就用手捂住我的嘴,喉间喑哑,说:“乔绫,他也是我的儿子,我不是不爱他,只是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我没法儿爱,我必须要先有保证他安全的能力,才能陪在他身边。”
“我不管这些,沈易你再碰我儿子一下,我明天就带着他回l市,你自己看着办!”我吼着,用手背擦一把嘴上的血,眼里全是燃烧的怒火。
他既然选择了这行,就应该预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出现,做好承受的准备。可他没有,他还没有准备好要做一个父亲,就让我把乐乐生了下来,现在又打着保护他的名号去争自己的权势,他早干嘛去了。是他没有平衡好一切,才会让乐乐之前被人拿来威胁,我们才会住进这个防枪防弹的金丝笼,乐乐才会在生病的时候都没有自己的父亲陪。
我在火气之下,把这一切都归为了他的错。
沈易咬了咬唇角,结舌,沉默。
眼睛眨了眨,心虚的什么话都不说了。
乐乐这时适时地哭了起来,我们俩一块儿跑到婴儿房里,我抢在沈易之前把她抱了起来,绕过沈易身边,出来给他冲奶粉喝。沈易插不上手,在一边站着,看着我抱着他走来走去。
我给乐乐切土豆片贴手的时候,怎么也片不薄,烦躁的把刀扔在砧板上。
乐乐被我放在沙发上了,沈易就在旁边守着,像是怕他掉下来一样,但我不让他抱,他就真的没敢抱。
他见我在厨房切土豆,就阴着一张脸进来献殷勤,问我:“丝还是块儿?”
他以为我要做菜。
我说:“薄片,给乐乐敷手。”
沈易手下一顿,拿菜刀的姿势都特别标准,刀刃贴着土豆切下去,动作快速又流畅,好像一点也不是难事,每一片倾斜着贴在一起,捏起来都是透明的。
我稍稍吃了一惊,他问:“够不够?”
他切完了一颗小土豆。
我依旧不给他好脸色看,直接把土豆片拿过来,去给乐乐敷。乐乐不老实的又是蹬腿又是挥手,我只好把他抱起来,一只手托着他,一只手捏着他的手腕。好在乐乐精神好了许多,也不再哭了,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豆包。
这时候我手机响了,我跑到卧室,把乐乐放在床上,一边捏着他的手腕,一边接了,是徐医生。
“小乔,你快过来看看,我今天来接蓉蓉去办住院手续,结果刚把人送上车,我拿行李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徐医生焦急的说着,喘着粗气说:“这巷子周围我都找过了,没有人,我真的没办法了,你过来一趟吧。”
我太阳穴突突跳了跳,先应了,挂断了电话。
我不敢再抱着乐乐出门了,他病才刚好,万一有个好歹,我可是再也承担不起了。
沈易倚在卧室门口,抱着胳膊看着我,简洁有力的发问:“谁?”
“徐医生。”我说:“蓉蓉不见了,我现在要过去一趟。”
正好外面的门开了,张婶买菜回来,我抱着孩子出门,沈易在门口堵着,我说:“让一让。”
他干脆伸出手往门框上一撑,挡了个严实,不悦的说:“秦蓉的事你管的够多了,就算她现在死了,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应该做的是待着家里好好地陪着乐乐,他才刚刚病愈,需要人陪。”
“你有脸说这句话?”我推了推他的臂弯,乐乐的手没人扶着,上面的土豆片掉了。
沈易说:“对,我没脸,所以你才厌恨我,但你如果现在放下他走了,那么你跟我也没有什么不同,都在他最需要人的时候离开了他,你会比我更没脸。”
“这不一样,你的生意没了,还可以有下一次,蓉蓉要是丢了,就有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而且这两次乐乐的情况根本就不一样,你少把它们混为一谈。”我说完吸了口气,沈易却还是没有动。
“你让开!”我声音提高了,张婶在外面听到忙过来解围,沈易在外人面前还不会那么无赖,把手拿开让我出去,阴森森的在后面看着我。
我把乐乐小心翼翼的交到张婶手上,对她说:“您先帮我照顾他,别让他碰着手,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张婶应了声,我没有管沈易是什么脸色,换了鞋拿了包走了。
沈易说的也没错,乐乐现在还是需要人,可我自私了一把,跑出来除了要去找蓉蓉之外,也有一种想要逃的感觉。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沈易心平气和的去讨论这件事,索性先寻一丝安宁,自己好好想想清楚,该怎么去面对他,让两个人都冷静下来,之后再谈,会少掉很多的矛盾和冲突。
我到巷子时,徐医生还在找,我们两个保持着电话联系,在巷子里分头找过一遍之后,凑在一起,互相摇了摇头,一无所获。
蓉蓉丢了,我哪里敢给彭铮打电话,只好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我们两个人在附近转了一圈,徐医生问我:“你带蓉蓉去过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比如一些能给她留下一些不一样的记忆的地方?”
我没带蓉蓉去过哪儿啊,只带她去买过几次吃的,走的又不远。
印象里她也没有怎么离开过家门,除了那次在医院!
我把事情告诉了徐医生,他立马带着我赶过去,我们问了前台的护士,还有几个在等候的患者,却都说没有见过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进来。
我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打给彭铮,手机里嘟嘟响了许久,那头都没有人接听。
我说:“看来我们只能等了。”
徐医生不解,“等什么?”
我说:“我上次看到,给蓉蓉穿过一条手链,珠子上有数字,是我的手机号码,希望有人能看到她,并且发现他手腕上的号码,能联系我们吧。”
“可这样太被动了,而且手链这种,大部分人也许不会多想,我们也没办法确定蓉蓉是不是跟人在一起,如果她是自己一个人在跑的话,估计会很难办。”
徐医生说完,有一个清洁工阿姨过来问我们,是不是再找一个小姑娘,我猛的提起精神,问她那个女孩儿在哪儿,她说:“那我倒是不知道,不过她说要找她爸爸,你们可以去她家里看看。”
我语塞,胸口闷闷的。
秦爷已经去世了,蓉蓉她会去哪里找呢?
我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号码我也不认识,随手接了听到那边传来一个温润的男声,轻言轻语地问:“你好,我身边有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姑娘,中长发,穿了一件粉色的裙子,脑子好像不太清楚,说要找自己的爸爸。她现在迷了路,我在她的手链上发现这串号码,不知道你是不是她的家属?”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