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少年样貌俊美,衣着华贵,走在大街上很是引人注目,只是那姣美少年神态轻浮,而紧跟他的那一位,则体态阳刚剑眉星目,每走两步都要恨恨地拽一下娇美少年,小声抱怨着:“别凑那么近,你傻呀,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经过粉檐白壁的一栋阁楼,娇美少年觉得头上有风拂过,什么东西落在身上,拾起一看,竟是女子的粉红手帕,他兴趣盎然地抬头,只见雕镂精致的窗棂里隐隐透出柔红裙衫,一位风姿柔美的丽人倚到窗边,抬起广袖掩了唇角看着娇美少年,眉目含情。
“哇,美人儿。”娇美少年痴笑着举步迈向小楼。
“小小云,你要干什么?说好只是来看看,没得别惹事儿。”阳刚少年拉住他。
娇美少年转身抓住他的袖口,讨好地来回磨蹭,“玮轩,求你了,我就进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出来,行不?”
“被人看出来你是......就麻烦了。”
“我才不怕呢,大不了脚底抹油——溜呗,不是还有你垫后嘛?嘻嘻。”柴玮轩经不住搓磨,被死拉硬拽拖了进去。
这是一栋独院别所,院中一块奇石上题着“归来兮”三个龙飞凤舞的字,柴玮轩轻轻“咦”了一声,没来得及细想,风韵犹存的鸨母就迎了上来,柴玮轩不胜其烦地扔过一袋银子,“看一眼就走,不必招呼我们。”
对出手阔绰的客人,平康里从来都是笑脸相迎,可是这次鸨母却一边暗暗掂着钱袋,一边面露难色道:“两位公子啊,敏敏今日实在是不方便,要不二位明日再来?”
柴玮轩闻言反而松了口气,“走吧,人家不方便。”
如云对鸨母一揖,放粗声音道:“小生只是想把这块帕子还给楼上那位姐姐,还烦妈妈通融。”
“哎呦,好俊秀的少年,别说敏敏,连我看了都喜欢。”鸨母带着欣喜,上上下下打量女扮男装的如云,“公子明天来可好?明天敏敏一定有空。”
“楼上的姐姐名叫敏敏?她姓什么呀?哪里人士?她......”如云煞有其事地问出一串问题,正在兴头上,却被柴玮轩一把拽到旁边。
“您.....您来了。”柴玮轩面对刚进门的客人突然紧张起来,低着头结结巴巴。
如云的胳膊被紧紧拉着,待看清来人与誉王几分相似的面庞,还有身后一脸光滑没有喉结的仆人,也模模糊糊明白过来,连忙和柴玮轩一样低下头。这位恐怕就是大周的天子。
“哦?玮轩也这么有雅兴?”来人嘿嘿一笑,并不以为忤。
“是......胡闹的。”
如云微觉奇怪,在大周皇帝面前为何全无压迫感?她偷眼望向这位至尊,白净的脸庞透着几分闲适,与其说是一国之君,倒更像一名读书人。相比当年郑皇后给她的压迫感,如云觉得这位国君实在可亲。
“相公,楼上已经安排好了......”
这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竟是?!如云满脸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柴玮晔经过两人身边,并不多看一眼,只是恭敬地引着至尊朝楼上走去。
如云恨恨地瞪了柴玮轩,小声道:“都怪你!”满院的人全去张罗贵客,再无暇关注角落的少年,她拉拉伙伴,两人悄悄溜了出去。
换过衣服坐在马车里,如云懊悔地直跺脚,恨不得整件事从头来过。
“我刚觉着不对,就被你硬拖进去。一进门那‘归来兮’三个字看着眼熟,现在想起来,不就是圣上早年练的一手行楷?皇上日常不轻易用这字体,但我小时候却是常常见的。”
“你现在想起来有什么用?被你害苦了。”如云委屈地几乎要哭出来。
“你不是不怕的吗?大哥又不会怪你。再说了,咱们又没做什么坏事,就是好奇看看。”
“你还说,晔哥哥一定觉得我小孩子心性,跟你一起胡闹。”
“可是我觉得你很好。我不想你为了别人,变成不是你的样子。”柴玮轩坐直身子,说得斩钉截铁。
如云停住抱怨,愣愣地盯住他,柴玮轩迎上她的目光,眼眶里火焰跳跃。
“停车!”女子突然高喝一声,车夫忙不迭地拉住马,她掀开车帘,也不要人扶,跳下去头也不回地走入人群中。柴玮轩看着那背影,眼中只有坚定。
------题外话------
觉得“平康里”几个字熟悉又模糊?没错,前段时间大热的《长安十二时辰》“平康坊”是实实在在存在于唐都长安的一个坊。
平康坊位于东区第三街(自北向南)第五坊,东邻东市,北与崇仁坊隔春明大道相邻,南邻宣阳坊,都是“要闹坊曲”。而尚书省官署位于皇城东,于是附近诸坊就成为举子、选人和外省驻京官吏和各地进京人员的聚集地。
据《开元天宝遗事》卷二载:“长安有平康坊者,妓女所居之地,京都侠少,萃集于此。……时人谓此坊为风流薮泽。”所以说平康坊是红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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