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酒楼萧雅尘的住房里,萧雅尘睡得正酣,碧荷在细心打理内务,听见敲门声,便去开门。
培森与几名侍卫立在门外。
“皇上有旨,召萧姑娘进宫!”培森道。
碧荷立时慌了神:“咱家姑娘尚在梦中,奴婢马上去唤她。”
“等等!”培森道,“皇上说了,对萧姑娘得以礼相待,倘使姑娘没睡好没吃好没喝好没玩好,便是奴才们的不是。就让萧姑娘再歇一会吧。”
碧荷惶恐不安道:“圣命重于天,岂能怠慢?”
培森低声道:“姑娘且宽心,你家姑娘皇上也得让她三分,这回皇上想向姑娘学棋呢。”
碧荷见培森与几位侍卫低眉顺眼垂手而立,觉得过意不去,想请各位进屋小坐喝茶又觉不妥,正不知如何是好,便听见萧雅尘懒洋洋的声音:“碧荷姐姐,谁在外边喧哗,扰本姑娘清梦!”
碧荷如蒙大赦,赶紧跑至萧雅尘身前,扶着碧荷小肩膀起身:“小祖宗,您可算醒了,圣上召您进宫下棋,圣上还想让您教棋呢。”
萧雅尘打着呵欠伸着懒腰,不以为然地道:“教棋?桔国男高手那么多,女子棋手我又不是最强,为何皇上单单要我教他下棋?”
碧荷一面替她拾掇一面道:“这您得问圣上了,圣意岂是奴婢能揣测的?”
碧荷替萧雅尘麻利套上的小绣鞋,被萧雅尘一脚踢掉:“还穿这双呀?这双短了!”
碧荷惊道:“一觉醒来姑娘又长了呀?奴婢这就去三夫人房里找新鞋,前些日见三夫人才为姑娘做了一双。”
到叶已姗房里,碧荷道明来意。
叶已姗命暮雨替碧荷取了鞋子,叮嘱碧荷:“你得劝劝小姑娘,面圣时脾气可得收敛些,在萧府韩府放肆些都没事,大伙都会宠着她哄着她。在圣上面前她可不能乱使性子,圣上是需要臣民们的尊崇呵护的,这秩序可不能乱了——”
碧荷连连点头:“三夫人,奴婢明白!”
……
“三夫人的话可记住了?”萧雅尘出门时,碧荷问道。
“雅尘记住了。”萧雅尘道。
培森和一众侍从领着萧雅尘进宫,到近渊阁见了刘佩羽,萧雅尘盈盈叩拜道:“民女萧雅尘叩见皇上!”
“平身!”刘佩羽亲手扶起萧雅尘,见萧雅尘嘴上还沾着饭粒,额头上汗涔涔的,便用袍袖替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和嘴上的饭粒。动作甚是自然,眸光甚是慈祥。
萧雅尘五岁丧父,久未曾体验过父爱,今见刘佩羽如此慈祥温和,竟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
把一个刘佩羽弄得慌了神,又用袍袖替她擦泪:“怎么了,小雅尘?是没歇息好被吵醒了,是走急了让肚子疼了,还是挨你姗姨训了?”
不问则已,一问让萧雅尘眼泪掉得更猛,到后来竟是放声大哭,边哭边道:“雅尘想起爹了——”
这一哭不打紧,把一旁自小离家的培森也给惹哭了……侍卫们先是听到楼上小姑娘大哭,又见到培森掩面哭泣自楼上下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侍卫问道:“公公,这是什么情况?”
培森的擦泪道:“太感人了!”
……
刘佩羽想起当年萧然冤死,固然有柳郁庭嫁祸之故,可自己也难逃失察之过,不觉深感怆然。
刘佩羽不但不追究萧雅尘御前失仪之罪,反倒搂着萧雅尘好言哄道:“小雅尘不哭了,小雅尘有很多人疼的……往后小雅尘有何委屈,就跟朕说,朕替你撑腰……”
听了刘佩羽这番暖死人的话语,萧雅尘渐渐收了声:“真的?”
刘佩羽道:“君无戏言,往后,小雅尘对朕也不必过于拘礼,自在就好。”
萧雅尘道:“姗姨说对圣上不能太肆了。”
刘佩羽将萧雅尘拉到椅子上坐下,逗她:“你姗姨还说什么了?”
萧雅尘眸中泪痕未尽,便又笑嘻嘻地说道:“还说做臣民的当尊崇呵护圣上。”
萧雅尘抬头见棋桌上有本《桔隐》颇觉吃惊,“圣上手里怎么会有《桔隐》?”
刘佩羽实话实说:“此为柳姑娘所赠,朕手中还有《桔中秘法》,也是柳姑娘几月前为朕手书的。”
“想学好棋,圣上得先把这本《桔隐》收了。”萧雅尘一脸严肃地对刘佩羽道。
“《桔隐》不是顶级棋作吗,为何要朕收起来?”刘佩羽不解道。
“陛下若真想提升棋力,还得讲究个循序渐进,由浅入深,这好比造楼,得先把地基做实了,方可搭建二楼三楼以至高楼。”萧雅尘说得甚是认真。
刘佩羽听得甚是专注,虚心求教道:“依小雅尘之见,朕当如何呀?”
“怎么倒茶的也没一个呀?”萧雅尘不满地道。
“朕这就为小雅尘倒茶!”
桔国天子竟要为子民服务!这要换了别人,定会诚惶诚恐跪地求饶了。可萧雅尘却颇觉心安理得,她把她姗姨的嘱咐早已抛到九宵云外了。
别看皇旁平常身边花团锦簇前呼后拥,可普天之下,寂寞莫过于皇帝。
刘佩羽作为九五之尊惯看了各色谄媚巴结,惯听了各色花言巧语,偶见一位心直口快真诚相待之人竟视为稀世奇珍。而况萧雅尘身上有一种让所有人都禁不住想去呵护怜爱的独特气韵。
“小心,可别烫着了!”刘佩羽替小雅尘掺好茶,送到萧雅尘身前,温言道。
萧雅尘仰着红朴朴的小脸,忽闪着圆溜溜的大眼,脆生生问:“圣上可有《桔中旨趣》?”
刘佩羽连忙到书柜旁,抽出《桔中旨趣》,递到萧雅尘手中,笑迷迷地说道:“天下棋作,朕这御书房里可都齐备了。”
萧雅尘扬了扬《桔中旨趣》,问道:“此书圣上可已精熟?”
刘佩羽摇头,遂解释道:“当初见此棋作中尽是定式和棋、定式胜棋、基本杀法及常见布局,以为甚是粗浅,估摸于棋艺无多大裨益,便不曾用心学习,只随意翻阅了少许——”
“万岁爷若能按雅尘之法勤学苦练,日后必成高人。”萧雅尘以当初柳含烟对她的口吻对刘佩羽说道。
“真的?朕也能成高人?小雅尘真这般认为?”酷爱象棋的刘佩羽在象棋上本来就底子很薄,加上当年心气极高的何少游的无情打击,让他对棋力很不自信。如今听到小雅尘的鼓励,竟喜从天降。
“全听小雅尘的!”刘佩羽毫不含糊地表决心。
培森进门俯身道:“启禀圣上,门外小王爷求见。”
刘佩羽对培森使眼色道:“传朕的话,朕白日没空,晚上方可得闲。”
培森这才会意,领命下楼见了刘凌风附耳低语:“萧姑娘在为圣上讲棋呢。小王爷若撞上可不大好。”
刘凌风曾叮嘱过刘佩羽要替自己隐瞒身份,听了培森的话便先行告退。
“皇兄啥时跟小雅尘这般融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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