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
剑指江湖恩怨起,谁能对错平分?是非成败谁又论?庙堂高远处,南面又谁尊?
万户千门残破久,金刀带血留痕。还驱战马祭银樽,何人趋魏武,伐罪吊不仁。
且说钱尚仁正告知席祯石壁画上内容,及至八卦浑天仪之时说道:“当年刘基刘公曾断,这龙珠掉一颗,国祚减百年。若八颗龙珠都安然无恙,则国运千秋万载。且石壁正前方石龙嘴里过定水珠的水流经地面之时,不得有声,若有则必有反叛之事。”
席祯笑道:“钱兄,这边是大明龙脉?若某一年大明王朝出现了昏君,而龙脉又不倒,那天下百姓岂不是又要吃苦?”
钱尚仁正色道:“贤弟休要胡言,此等庄严之地,我们所说的也是庄严之事,岂能等闲视之?”
席祯收敛笑容,钱尚仁又道:“如此,这便是我不能移居他处的原因,我们整个钱氏一族,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此处,以保大明国祚永远。”
席祯虽然并不尽信这堪舆之说,但是见钱尚仁如此决绝,也不由得一股敬佩之意油然而起。席祯环顾这石室道:“钱兄,小弟定将此地之事烂与腹中,直至小弟身死。只是小弟还有一事不解,还请钱兄明示。既然此处是大明龙脉之所在,那姚广孝号称燕王少师,他又何曾不会知道此处玄机?那若知道,近日又如此行事,难道别有用途?”
钱尚仁皱眉道:“姚广孝是否知晓,我并不清楚,然而不管他们是否知晓,钱某都不会躲避。我不奢求贤弟以及贺大侠能留在此处助我一臂之力,今日将此事告知贤弟乃是日后若我钱某因护脉而被杀,能请贤弟为我澄清。还有,有一句话请牢记并转给该转的人,就说麒麟会在明处,但是背后的势力只要一朝不出水面,就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悔将晚矣!”
席祯自然知道钱尚仁口中的该转的人是谁,他和钱尚仁一样,明知道麒麟会背后是燕王朱棣在主持。但是那只是明知,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燕王朱棣便是主使者。更兼鄱阳湖一战之后,燕王深居简出,处处小心谨慎,连马三保都很少露面。麒麟会又一直打着江湖帮派正义盟的旗号,因此也是拿他无可奈何,只有等待对方露出破绽才一击必中。
两人在石室中一番谈论,早已忘了时间,席祯也暗自惊叹,他从来没想到见钱眼开的钱尚仁会是这样的背景。钱尚仁本意是要请席祯和贺雄留在隐雾山庄一段时间的,毕竟陆抒文太过强大自己又责任重大。但席祯却表示要去一趟长沙,看看是否还能找到些蛛丝马迹,钱尚仁也不便强留。二人在石室中一番推心置腹,越发的惺惺相惜起来。待二人回到大厅之时,已近子时,众庄客因不见席祯和庄主,便和裴云裴凤一起寻找,见到二人时方欢喜收场。
且说陆抒文回到庄中,怒不可遏,他很想把陆效斌丢出去再也不管他,但是想到年少时的相依为命,想到这个做哥哥的幼小时的照顾,不禁长叹息自语道:“唉!谁叫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了呢!也罢也罢,哥哥做的事情,我这个做弟弟的有责任担。”
姚广孝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人,他见陆抒文正在恼怒中,便自觉地坐立一旁不语。当见陆抒文叹息过后,方才起身缓缓说道:“陆盟主不必忧心,一时成败不足以论英雄,况且陆盟主心系手足,此乃人间大爱,更是我等楷模。昔日蜀汉昭烈帝未发起之时,与关张结为异性兄弟,尚且知道手足断不可续,更何况如今盟主乃至亲兄长乎?”
陆抒文果然脸色立即缓和下来,他知道姚广孝此时不走,定然有要事相商,便问道:“姚少师,一路归来,你几次欲言又止,如今回到庄中,有何事何不与我一同商议?”
姚广孝斥退庄仆道:“如此可以了,陆盟主,前日在庐山之时,老僧曾在汉阳峰上俯瞰隐雾山庄。我发现隐雾山庄不仅灵气充沛,更是在山庄后发现隐隐有帝王之气。”
陆抒文一怔,惊讶地问道:“什么?帝王之气?”
姚广孝一脸凝重说道:“是的,帝王之气,隐雾山庄在三叠泉瀑布之后,三叠泉瀑布与两旁山涧,便是最佳风水局。隐雾山庄居中,前后左右各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护佑,自然隐隐显现出帝王之气。我曾查过相关记载,我朝国师刘伯温曾奉圣谕踏遍神州寻找龙脉,斩断龙脉根源,以保我大明江山稳固。但是据我所知,刘公到庐山后,竟逗留近一年而从未露面,也更没有刘公在庐山的相关记载。以刘公之能,不可能看不到隐雾山庄处的格局,因此老僧以为,此处定有蹊跷,我等要三思而后行,但是倘若能将隐雾山庄据为己有献与主上,主上飞黄腾达之日也定是指日可待。”
陆抒文喜上心来,正要遣人去唤袁珙和邱烈一同来此商议,姚广孝连忙阻止道:“不可,老僧有一种感觉,邱烈始终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他背后隐藏的很深。而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不能泄露半分。袁庄主自然是信得过的,但是若袁庄主和我们二人商议,邱烈见到又做何想?依老僧看,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即可,我们今后想到计策之时,多考虑这一层因素在内即可。”
陆抒文从心里是佩服姚广孝的,他也是十分倚重和依赖姚广孝智慧的,因此对于姚广孝说的话,他只选择同意。陆抒文竖起大拇指笑着说道:“少师智慧无双,陆某乃一介武夫,这排兵谋略之事,一切皆听少师的。”
二人你来我往,一个不住的恭维,一个不住的谦虚,煞有介事。
且说席祯,正斜躺在椅子上,望着桌上的烛火发呆,心事重重。裴云裴凤坐在一旁,他们发现席祯自和钱尚仁一同出现之后改变了很大,但又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裴云用手肘碰了碰裴凤,挤眉弄眼用嘴型跟裴凤说道:“你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
裴凤同样也在用胳膊肘碰裴云:“你是哥哥,你怎么能让我去问呢?应该是你这个当哥哥的去问。”
裴云眼一瞪:“我就比你大不到半个时辰这时候有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吗?”
二人嘴上斗个不停,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席祯偷偷斜眼,看到眼前一幕便也猜得几分。席祯无可奈何摇了摇头说道:“行了,你俩也不臊得慌,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就是了,何必在哪里相互推搡?”
恰好裴凤在裴云胳膊上用力一掐,裴云吃痛,腾地站了起来。席祯脸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问道:“行了,你有话就说,何必这一惊一乍的,说吧。”
裴云囧红着脸支支吾吾问道:“大……大哥,哦,不不不,师……师叔。我们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这一声不吭的,我们担心……”
“担心我又走火入魔是不是?”席祯佯装嗔怒道:“好吧,回答你们之前,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现在有两件事情摆在你们面前,一件事很有可能为自己取得名声,并且还可以洗刷身上的屈辱和污蔑;另一件事呢,有可能关系到国家之生死存亡和百姓之荣辱,而且自己还有可能会因此而死。那我想问的是,如果是你,你选择去做哪件事?”
裴凤怯怯站起身,弱弱地说道:“你选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席祯听罢,虽然没有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内心却是一阵感动,他知道,他欠了裴凤太多了,裴凤对他一如既往,这怎能不叫人感动呢?
裴云扬了扬眉毫不思索地答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师叔,个人得失,何其之轻;国家百姓之存亡,何其之重?我身为江湖一无名小卒,若是能为天下黎庶贡献自己,就算是死,我也甘之若饴。师叔,我从未忘记过那时我们下山之时师祖说的那八个字: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席祯望着滔滔不绝的裴云,眼神中尽是欣慰、赞誉之色。他抚掌笑道:“好好好,好一个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从明天开始,我们依然以苏家三兄弟的称谓留在隐雾山庄,吃香的喝辣的,过一段逍遥快活的日子。”
裴云不知其意,正欲要问,席祯又道:“记住,无论在什么人面前,我们都用回三兄弟的称呼,还有,在隐雾山庄不仅仅要吃香的喝辣的,更不能放松手上的功夫。你们不要问,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到时候你们自然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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