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一天无话,到了傍晚时分,马恩从国公府里溜了回来,都没敢直接回自己屋子,而是鬼鬼祟祟的先到闻人凝的屋子那边报道。
“马恩,你给我过来!”早已经百无聊奈的朱婉婧,一眼就看见了马恩,娇叱一声,怒气冲冲的拦住了他。
“你这破地方,规矩还比国公府的规矩都大啊,你好好责罚一下这些不开眼的家伙,居然不让我出去!”朱婉婧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质问道。
“出去!?”马恩眨巴眨巴眼,“谁说不让殿下你出去了,这不是下人们不懂规矩么,你这要出去,我陪着殿下出去就是了!殿下要去哪里?”
“我看啊,最好哪里都不要去!”屋子里,闻人凝的声音悠悠传了出来:“我派人打听过了,好像很多人都在打听公主殿下的下落,咱们这位公主,只怕是悄悄的跑出宫来的,要是这一出去,不管公主殿下打算出宫干点什么,只怕都不会那么如意了!”
这个女人太鬼灵精了!朱婉婧狠狠的跺了一下脚,脸上带着被人看穿心事的悻悻之色,大声喊道:“脚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难道你们敢以下犯上,将我软禁起来不成!”
“进来说吧,难道你们打算就在外面站着说上半天么?”闻人凝不带丝毫烟火气的声音传来,丝毫不搭朱婉婧的话茬。
狠狠的瞪了马恩一眼,朱婉婧下巴微微一眼,煞是神气的走进屋子,她决定不和他计较了。
“公主殿下,你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啊!”马恩有些无奈,这位公主,不找自己的麻烦的确是值得庆祝的事情,但是,她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麻烦,估计不管是朱元璋,还是朱允炆,要是知道这位云英未嫁的公主,在自己的屋子里呆了一整天或许还有更多的时间,第一件事情,只怕就是要灭自己的口。
“是啊,公主殿下,我家马恩胆子可小着呢,要是公主殿下有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明说就是了!”闻人凝朝着马恩微微一笑,马恩见到那笑容,却不由自主的想起早上闻人说的话来,这明显是她在调侃自己。
“要不,我送您回魏国公府?”马恩试探的问道。
“不去,我要去那里,还到你这里来干什么!”朱婉婧很是利落的摆摆头,一句话说的气壮山河:“我要去北平!”
“去北平!?”闻人凝和马恩齐齐低呼了一声,这小丫头,太能想了吧!
“是,去北平,去我四哥燕王那里!”朱婉婧斩钉截铁的说道。
“就你一个人?”这也太扯淡了些,南京和北平相隔可不是百八十里,一个从未出过京城的柔弱女子,到底是吃错了哪门子的药,才能冒出这么个主意?
“别这么看着我,我去过我四哥那里的,再说,我也不是一个人去,这不还有你伺候我吗?”朱婉婧很不满意两人的大惊小怪。
我的姑奶奶呢,好吧,你去过,你去过!你上次去和这次去,能是一回事情吗?上次去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前呼后应,一大堆人的人跟着伺候你,这次你是一个人啊!
马恩彻底无语了,到现在为止,他确定用“涉世未深”这个词来描述这个异想天开的公主,已经是太过肤浅了,这简直就是没心没肺的乱来嘛,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这千里迢迢,也不敢说去就去,更何况你还是一个身份贵重的公主。
“我不管那么多,明天我就要动身,你们两个商量吧,我回屋去了!”倒是也没丢什么恶狠狠的威胁的话,就是这么坦坦荡荡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就是要去北平,还是要你护着我去!不过,这后果,即便她不说,马恩和闻人凝都想的出,这位公主,上次得罪他的事情,可能对方恶作剧一般就过去了,这一次,要是忤逆了对方的心意,只怕就没这么好容易过关了。
怎么办?马恩和闻人凝看着施施然离开的朱婉婧,两人都有些微微发愣!这可不是两人的剧本,不管是闻人凝还是马恩,绝对都不会想这个时候,离开京城去北平的。
“下午就有锦衣卫在到处打听消息了!”闻人凝回过头来,“没准,到了明日,你也可能接到这样的差事!”
“这是个烫手山芋啊!”马恩头都大了,“往上报,是得罪公主,不往上报,真要是出了事情,什么人都不用得罪了,嗯!”
在马恩的心里,即便是公主小手段整治他,他也没有起过与之对抗的心思,这可不是将相王侯宁有种乎的年代,这位大姐,老子在世的时候,有老子罩着,老子不在了,有自己的侄子罩着,等到侄子罩不住了,自己亲哥又罩着,这还不算啥,要命的是,罩着她的这几位,都是皇帝啊!这年代,和这样一个腰板子可以一硬到底的主儿打擂台,这是自己嫌过得太滋润了么?
如果非得说一句,马恩一定要说,这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甚至无比的后悔那天晚上,自己没事就呆在家里乐呵乐呵不好吗,看什么花灯,不看花灯,这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我早说过的,没准,这也是你的机缘呢,这天下的锦衣校尉,怕是也就你一个有那么大的脸面,让一个公主找上门来吧!”闻人凝心里拿定了主意,反正她是要跟着马恩身边的,总不成自己千里迢迢来,又和这可能是“出世明王”的化身失之交臂。
“这个机缘,我吃不消啊!”马恩叹了口气,用脚趾头都想得到,伺候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主儿去北平,那路上得吃多少苦头,风险暂且不说,这事情就算是干的再好,怕是也没多大回报。要是在马和来南京之前,来这么一出,他倒是不介意走这么一遭,毕竟通过这条线去和燕王混个脸熟,倒是也是个门路,可是,他这门路已经走通了,这就纯属多余的了。
“吃不消也得吃,公主在民间流落,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锦衣校尉可以承担遮掩得了的,事关女子名节,皇家体统,你已经是死路一条了,若是不从公主这里寻条活路,怕是天下你难以找容身之处!”
“这么严重!?”马恩骇了一跳,看到闻人凝的样子,不像是说笑,“这么说,我还非得听她的不可了?”
“你若是想亡命天涯的话,现在就可以收拾行李了!”闻人凝静静的看着他:“马恩,找个由头,告几个月的假吧,这北平,你是非去不可了,当然,要你确定没有人知道公主来你这里的话,你现在杀了她灭口也可以,你是我闻人家的人,我总不会去官府告发你!”
说道灭口的时候,闻人凝的脸色一点异状都没有,马恩相信,她不是在信口开河,而是真正想过这种可能的,没来由他心里一寒,对闻人凝不禁生出了几分忌惮,杀个公主在她嘴里,都跟杀个鸡似的,估计对方若是要对自己不利,肯定一点磕绊都不打。
“就我和她两人?”马恩实在是有些拿不定注意。
“你身边的这些人,还有在漕帮的那几位,都可以用起来啊!”闻人凝淡淡的说道,“实在不行,我也不是不可以借你点人手的,不过,你拿什么来报答我呢?”
“这。。。。。。”
“看把你为难得,说笑而已,你去安排吧,要走的话,只怕明早就得走,你漕帮不是有朋友吗,走水路吧!”闻人凝笑了笑,“去吧!”
摸了一头的冷汗,马恩走了出来,他可没想到,就连带着娜泽去了漕帮的宝树,闻人凝都知道了,看来,他对于闻人凝的能力,还是过于低估了一些,不过,她说的漕帮的那几位兄弟,是什么意思,难道宝树还叫了帮手,还是单单指的是宝树和连射鹿?
“小六?”
片刻之后,马恩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绝对不成,我去告假,肯定是得拿银子买通我们百户才行,我一个人告假都已经很打眼了,两个同时在国公府里坐探的锦衣卫告假,你就当我们锦衣卫全部是傻子,也别把徐大都督当傻子啊,不是你的缘故,他会把我们折腾到前军府去吧,顺着线儿一摸就知道了!”
“我看他蛮可靠的!”朱婉婧的声音里有几分不甘。
“那叫他来伺候您老人家,我那儿凉快哪儿呆着去?”马恩语气十分不善:“你刚刚没听到啊,京城里已经到处有人在打听你的消息了,你这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我说,公主殿下,你到底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值得你偷偷溜出京去!”
“什么都没干,我就是想我四哥了,不行吗?”色厉内荏的朱婉婧,咋呼起来,还真的一点公主的体统都没有:“你夫人也要去,臭男人笨手笨脚的,一点都不会伺候人,你当我真稀罕你啊!”
闻人凝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就是大明的公主啊,不是说公主都一个个端庄贤惠得什么似的,恐怕这也算是公主里的一个异类了,那架势倒是和自己身边的两个丫头差不多,嗯,北平!去北平也不错,起码,比在京城这虎狼之地,要安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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