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辣根?”南宫靖显然更为在意即墨说的南部,那正是他近日来为之不停奔波却无果的地方。
那里现下有千千万万的子民流离失所,死亡惨重,然而偌大的瀛月城朝,除了他一人,再没有一个愿意奔走相救。
想想也是寒心,真怕事情再照发展下去,荆冀还会像当年一样,将所有灾民全部团杀!
唉!
即墨看着南宫靖面容的起伏不定,猜出了一二。
她拿起自己的茶盏,自然而然的喝了一口,丝毫不觉得苦涩。
“这是我府中最昂贵的茶,却也不常招待人。”即墨放下手中的杯盏,对视上南宫靖的双眸,缓缓道:“南宫大人可知,我这茶还是初次拿出来,分享与大人共饮。”
“这茶叶虽说第一口喝下去,又苦又辣,却是越品越有味道,它极挑环境,天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所以,这茶叶往往种了也卖出不去。”
南宫靖毕竟风沙数年,已不似年轻人那般急性子,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即墨侃侃而言,并不打断。
眼前的少年,虽年纪轻轻,却心思深邃,定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南部多山多水,却也多灾多难,这苦辣根顽强,不怕风水雷电,不怕旱,很多人发现了其中的奥妙,开始了大量的种植。”
“但是后来,人们将采摘下来的新鲜茶叶售卖的时候,却因为它的味道而卖不出去,没人愿意喝这种难喝的东西,种植者心灰意冷,将这些无人问津的茶叶一烧而光。”
即墨顿了顿,似是静静的思考了一番,才继续说道。
“多年以前,我因机缘巧合入了南部,那时候年纪尚小,很多事情无能为力,正值遇上南部闹瘟疫,据说那是史无前例的一场,巧了,被我赶上正着。”
“我一闯进去,幼小的身体便扛不住剧烈的传染,很不幸,也染上了。”
“那...”南宫靖张张口,想问些什么,但心底默叹了一声,又咽了回去。
即墨见他忽然停住了,轻声一笑,继续说道:“我被围困在瘟疫圈中,四下全是听从命令要对灾民尽数射杀的将士,铁了心一个都不放出去,我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等死,没有药,没有食物,没有水,我快奄奄一息。”
“像是命运的眷顾,一个老者,托着疲惫的身子走到我身边,将我背回了他破烂不堪的家中。”
“我还清晰的记得,那座摇摇欲坠,四面透风的茅草屋,只有一张破烂的桌子,和一堆稻草堆成的床铺。”
“老者将我放在草堆中,从遥远的河边的接来水,给我喂了一些,我才勉强睁开眼,但是病痛已将我幼小的身躯折磨的不成人形,没有食物,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
“可怜的老人,看他瘦骨嶙峋的佝偻身形,和布满沧桑的脸也知道,他哪里有吃的东西,不过是勉强一日度一日罢了。”
“但他还是从一个角落里拿出一包干巴巴的枯木皮一样的东西,用乌黑的布包裹者,我看不清也认不得那是什么。”
“但老者却将它捣碎,用水一点点喂服进我的嘴里,那时候,觉得那个味道是如此甘甜。”
“那枯木皮可是苦辣根?”南宫靖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即墨点点头,“正是。”
“就那样,我奇迹般的存活了数天,每日靠着老者一点点的喂食,而他自己,仅仅饮水充饥,我最终好了起来,竟不知是自己的意念在作祟还是苦辣根有了药效。”
“老朽。”南宫靖有些哽咽道:“明白墨老板所说的珍贵为何。”
“不是。”即墨否道:“这般说来只是因为这茶珍贵,但我所说的确实金钱上的昂贵。”
“逃出那里之前,我用身上母亲临死前留下的玉佩买下了老者手中剩下的苦辣根。”
这下南宫靖明白过来,那块玉佩他虽未见,但意义何在,自不必说,岂止价值连城那样简单。
一阵沉默无言,南宫靖不知该说些什么,又重新举起手中的茶渣,饮了一大口,这次,眉头丝毫未皱。
“这下南宫大人觉得这茶如何?”即墨依旧微笑着问道。
“嗯,回味无穷。”南宫靖也扯开嘴角,真诚道:“墨老板的苦辣根,想必是那位老者手中的吧,今日老朽能喝上一杯,实在三生有幸。”
“哈哈。”即墨爽朗的一笑,道:“南宫大人又取笑晚辈了。”
很快,她收敛起笑容,神情严肃起来,“南宫大人,今日晚辈讲这些故事,并不是说教,也不是诉苦,更不是叫大人知难而退,而是想表明我的决心!表明墨记的决心!”
南宫靖忽然抬起头,一时没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南宫大人连日操劳,然而整个瀛月却对灾情置之不理,我知道大人束手无策,所以,晚辈愿倾整个墨记之力,挽救一方难民,助大人一臂之力。”
“你真的愿意?”南宫靖不可置信的拍案而起,讶然问道。
“南宫大人今日前来不就是为了此事吗?”
“话虽如此。”南宫靖又难过道:“其实这些事也本不该你来趟的,可是你看看这个腐败的朝廷!”他恨恨的抖着手说道:“灾民死伤无数,朝廷不派人前去,地方官员又置之不理,这都是瀛月的子民啊!”
“身为君主,不顾百姓死活,身为朝廷官员,又不能尽一份心力,老朽。”南宫靖又重重坐下来,拍着大腿愁道:“老朽急啊!没有办法!只能想到墨大人。”
“南宫大人莫难过。”即墨清楚他心里所想,宽慰道:“晚辈知道大人两袖清风,自然想出钱出力,但又在朝中尽受排挤,万分无助。”
“说实话,大人能想到我,晚辈甚为欣慰,即墨别的不说,这些年,钱财和人力也还是有些的,只要大人用的着,尽管开口,晚辈在所不辞!”
“何况,没有那位老者,即墨早便丧身在那瘟疫之中,哪里还能站在这里,这些年,我也不断的支援南部,私下助其发展,如今可以光明正大的施予援手,即墨求之不得。”
南宫靖听了这席话,终于摆脱了愁容。
“墨老板当真?”他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千真万确。”
“好!老朽这也回去张罗,协助墨老板。”说着,南宫靖支撑起胖乎乎的身子,正要疾步离开。
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扭头问道:“墨老板,老朽多问一句,那位老者后来如何?墨老板的那块玉佩可曾找到?”
即墨未曾想到他突然的一问,一时愣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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