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战做完会议的陈词总结之后合上电脑屏幕,工作算是告一段落。
看张青岚面色有些古怪,他站起身,重新坐至青年身侧:“这视频有问题?”
“没,”张青岚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渍,歪头靠在敖战的肩膀上,分了一个耳机出去,又将视频重新放了一遍,“你看这个。”
屏幕里的人重新动起来,冲着坐在太师椅上的风水师傅又说了一遍:“大师,我的女朋友,她,她……好、好像是只狐狸精。”
敖战认真看了片刻,低嗤一声,给富二代的行为定了个性:“病急乱投医。”
张青岚深以为然。
要说市里也不缺能够算命卜卦的大能,甚至多数和张青岚交好,平时就住在普通小区里,日常生活和普通市民无异。
按照对方的家庭背景和人脉,只要稍微打听打听,就能凑齐一麻将桌的真·风水师父来听他讲那个“狐狸精女友”的神奇故事。
只可惜这小伙子脑袋不大灵光,心思也布活泛,还没来得及找对路子,就着急忙慌地上赶着给电视台那草台班子当节目素材。
顺势滚进敖战怀里,张青岚捏着平板继续看节目。
坐在太师椅上的“大师”听到狐狸精三个字,精神明显为之一振,挺直了脊背朝富二代看过去:“噢?小伙子你仔细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富二代此时精神萎靡,皱着眉头,有些懊恼地抓了一把额发:“我,我女朋友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吧。”
“我们两个的感情很好,已经同居半年了,下个月还…还要举行订婚宴。”小年轻脸上的表情苦巴巴的,似乎还在纠结是不是应该把事情说出来,“有一天我下班回家……”
富二代长得充其量算得上是清秀,长相没有什么记忆点,平时行事低调不作妖。因此一般人也就并不知道市里首富的儿子就是他。
电视台招人的时候也只不过是冲着“狐狸精”的噱头才选的人,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妖精。
仗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条件,富二代才敢跑来电视台把事情和盘托出。
“然后呢?”大师揉搓几下衣角,很有小区门口扎堆打听八卦的中年大妈的风范和精神:“是不是在家里看到了点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富二代猛地抬头,有些激动道:“大师你怎么知道?”
大概是太久没见过这么好骗的孩子,中年男人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尴尬表情。
不过很快就调整过来,清了清嗓子道:“见你眉间隐有黑煞之气,稍加卜算便……咳,雕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
张青岚看到这里,不禁感叹:“还真是人傻钱多。”
视频里的富二代还在得吧得,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倾诉道:“那天我加班,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了。家里没开灯,很黑。”
“然后就听见厨房里有声音……一开始还以为是小偷。”
“凑近了才发现,居然是我女朋友,蹲在冰箱前面,正在,”小年轻紧张兮兮地咽了一口口水:“正在吃生牛肉。”
节目组在这个时候十分配合气氛地放出诡异又凄厉的BGM,吓得富二代一激灵,眼眶湿润润的,差点就要哭出来:“她身后还长了三根狐狸尾巴,我亲眼看见的,千真万确!”
看到这里张青岚就把视频给关了,叹一口气,担心自己如果接着看恐怕是要接受降智打击。
敖战轻轻拨弄几下青年的长发,揉了一把对方耳垂上的软.肉,半眯着眼,略带嘲讽道:“他爹抢地的时候倒是挺精明的,怎么生了个这么蠢的儿子。”
知道男人还记着对方上次同敖家抢城郊这块地皮的事情,张青岚特意蹭了蹭敖战的掌心:“小年轻嘛,不谙世事天真无邪,可以理解。”
“不过他这件事倒是有点意思,”张青岚伸手把平板电脑往旁边放,“白狐一族已经很久没有入世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小孩的女朋友就是今天那位。”
“所以?”敖战牵过来青年的手,捏了捏对方略显冰凉的指尖:“想做什么?”
张青岚冲他眨眨眼:“我无聊嘛。”
敖战低头和人对视片刻,神情有些无奈:“……”
“算了,随你开心,记得按时回家吃饭。”
青年弯了弯眉眼,笑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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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周末,工作日的步行街人流量少了许多,以大学生为主、三三两两地在街上闲逛。
齐一帆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不是学生,而是没有递交请假条就翘班,不仅如此还在大街上乱跑的公司总经理。
坐在步行街的长椅上,齐一帆双手扶着膝盖,盯着西装裤上的银灰色条纹,长叹一口气。
要不是那天加班加得晚,回到家碰巧撞上那一幕,可能他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和一只狐狸精结婚了。
……真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当晚的情况其实比他在节目上说得要更恐怖一些。
那时候毕竟是半夜,自己加完班从公司出来以后就叫了代驾,等车时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两罐冰啤酒。
等司机把他送回到家门口,啤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在酒精的作用下,一天的疲惫似乎消散不少。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冰冷的不只是夏夜的冷风、手里还挂着水珠的啤酒罐——
还有打开家门以后、看见的蹲在冰箱面前,捧着生牛肉大快朵颐的女朋友。
平时乖巧可人,文静腼腆的女孩子,现在脑袋上支楞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身后还有三只乱甩的大尾巴。
缓缓扭头过来,冲站在门前的自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嘴角和牙缝间还沾着点点鲜血……
“嗨!”
就在齐一帆还沉浸在回忆中时,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一把他的肩膀,耳边还同时响起了一道打招呼的男声。
齐一帆吓得一个激灵:“……嘤!QAQ!”
颤巍巍地扭头,还顺手揉了一把差点掉出泪水的眼角,富二代扶着眼镜,片刻后才看清楚拍自己肩膀的是个清俊儒雅的年轻人。
“小伙子,”张青岚笑笑,将自己脸上的金丝框小圆墨镜扒拉下来一半,颇为自来熟地坐到齐一帆身边,“看你愁眉苦脸地坐在这里很久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齐一帆惊魂未定,见来者是人非鬼,这才长舒一口气。
张青岚趁着对方不注意,视线在齐一帆身上来回扫射几遍,见他迅速放下防备,得出结论:
此人必定是个傻白甜,品种最纯的那种。
“没,没什么的,”齐一帆撑着勉强的笑容,不自觉地搓了搓衣角:“你是谁啊?认识我?”
张青岚没说话,同小年轻对视时,墨镜底下的凤眸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审视。
沉默片刻后,趁着对方不注意时迅速凑上去,偏着脑袋在齐一帆的耳边轻嗅几下。
“呜哇,”见这个陌生青年一言不发地凑上来,齐一帆明显吓了一跳,忍不住想要伸手推阻:“你想干嘛?”
张青岚在对方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瞬间身形后撤,只留下空荡荡的一缕清风。
紧接着便在齐一帆惊讶的目光之中往长椅椅背上一靠,混不吝地翘起来二郎腿,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轻声道:“嗯,的确是狐狸精的味道。”
齐一帆怔愣,瞪圆了一双眼,语气很是激动的样子:“大师,你怎么知道?!”
张青岚:“……”
……
咖啡馆里放着轻柔和缓的钢琴曲,齐一帆面前还摆着一碟黑森林蛋糕切件。
他拿起叉子,小心翼翼地切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又喝了一口温热的甜奶茶,囫囵咽下去以后,才按着有些暖意的胃,长舒一口气。
张青岚坐在他对面,从衬衣的口袋里抽出来黑卡递给身旁的服务员。
他挑选的卡座位子很巧妙,既能看见窗外热闹的人来人往,又是咖啡厅里最为隐蔽的一角。
这让齐一帆很有安全感。
看着“大师”主动结账,富二代很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抱歉啊大师……今天出门走的急,手机和钱包都忘在公司了。”
“无妨,”张青岚浅饮一口咖啡:“说说吧,最近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麻烦?”说话时候的声线清冷,好似碎冰一般,比咖啡馆里的冷气还要凉上几分。
齐一帆手里握着咖啡杯,有些紧张地摩挲着杯壁,原本紧张的神经却奇迹般地被对方冰凉又淡定的语气安抚下来。
听到问话以后踌躇了片刻,一边暗自在心里感叹今天碰上的大师长得真是仙风道骨,一边晕晕乎乎地将事情和盘托出。
听完所有的细节,张青岚双眸微眯,指尖在桌面上规律地轻敲几下。
“不过,我倒是不觉得女朋友是妖精是什么大事啦,”齐一帆将热奶茶喝下肚,此时的精神已经极度放松下来,“毕竟世界这么大,有几只妖精混在人类里又算什么呢?”
“嗯?”张青岚听完,眉头轻挑。
那表情明显就是在问“那你为什么还摆出来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紧接着便见到对面的富二代在一瞬间拉下了嘴角,哭唧唧道:“坏就坏在这里呀。”
“大师,我还是跟你实话实说了吧。”
“我们家是,是那什么……咳,野鸡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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