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睿寒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
他看着自己兄弟的老婆，提出了自己认为最合适的建议。
要么生个孩子好好和叶覃初过日子，要么离开叶覃初放叶覃初自由，唐睿寒觉得这是唯二能让叶覃初幸福的方式。
泪花在眼眶中打转，林汐媱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眨了好几下眼睛把眼泪压回去之后，林汐媱吸了吸鼻子：“就没有别的选项了吗？我不想生孩子，也不想离开他。”
“林汐媱，如果你真的不想离开他，为什么不愿意生孩子？”唐睿寒目光锐利地看着林汐媱的眼睛，他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内心到底都多硬。
林汐媱愣了半晌，低下头低声道：“我还没有毕业。”
“林汐媱，你知道，这只是借口。”唐睿寒毫不犹豫地驳斥道。
林汐媱突然间把脸埋在手里：“我该怎么做？我要怎么做？我真的已经很辛苦了。我努力装作还没恢复记忆，我努力装作不知道覃初换了我的药，我努力装作我不知道我爸的死和覃初有关。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我到底还要怎么做？”
楚禹泷被林汐媱话里的信息量吓到，张大了嘴，一时半会儿没法消化。
唐睿寒冷冷地看着林汐媱，丝毫不为林汐媱的难过所动：“林汐媱，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留在他身边而已。这个高傲的男人，为了爱你，已经把自己放在了尘埃里。如果你真的没办法接受着所有的事，那就离开他吧，让时间来冲淡这一切。”
唐睿寒是真的心疼叶覃初。他今天一直在嘲笑叶覃初，嘲笑叶覃初没用，嘲笑叶覃初为情所困，可他每说一句，心都会痛一下。别的人跟着他一起开叶覃初的玩笑，叶覃初的沉默，就像是一把刀，插入他的心脏，让他血流不止。
他曾经那么那么崇拜的人，如今却因为一个女人，抬不起头。
“林汐媱，我到现在都没明白，他为什么要娶你。”唐睿寒十分冷静地问，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清醒过，好似林汐媱进门来的一刻，他的酒意全都到了九霄云外。
林汐媱的身体僵硬了好一会儿，林汐媱将脸从手中抬起头，红肿着眼睛看着唐睿寒，吸了吸鼻子，咧开嘴角：“大概是为了一个承诺吧。”
“承诺？”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说如果我以后没人要，他就娶我。”林汐媱一边笑一边掉眼泪，“他那时候大概只是一时冲动，可是他那样的人，即便只是一时冲动的话，也会履行自己的诺言。我那时候出了事，全身上下没几处是好的。后来出了院，我也随时有落下残疾的可能。他大概是觉得那时候的我是个巨大的负担吧，如果他都不要我，大概不会再有男人要我了。”
林汐媱越说越难过，眼泪越流越多。
林汐媱看着唐睿寒，笑着问道：“唐睿寒，我的眼泪为什么这么多？你们男人是不是从来都不流眼泪的？再难过也不流眼泪？”
唐睿寒看着林汐媱哭花了的脸，实在是硬不起心肠。他向来对女人礼貌而不失风度，他今天对林汐媱说的这一番话，只是因为叶覃初在他心里实在是太重要了。
“林汐媱，离开他吧，就当我求你。”
唐睿寒从小到大没怎么求过人，这一次，他对林汐媱说，他求林汐媱离开叶覃初。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叶覃初如今的模样。
半夜三更开车到他家楼下，向他寻求开导。
突然间出现在有他的场合，喝酒喝到凌晨，一副不要命的模样。
叶覃初做这些给谁看呢？
给他看吗？有什么意义呢？他又不是林汐媱。
他很想重新看到以前那个嘲笑他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半死不活潇洒到底的叶覃初，他很想重新看到以前那个嬉笑怒骂一气呵成的叶覃初，他很想重新看到以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叶覃初。
叶覃初现在这个模样，又算什么呢？
都结了婚，为什么还要如此痛苦？
为了一个女人患得患失，这真的还是叶覃初吗？
叶覃初为了不让父亲哥哥的心血付诸流水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已经很痛苦了，林汐媱的若即若离让叶覃初在工作之外的时间也无法痛快，叶覃初也是人，也会难受也会难过。
林汐媱扭头看着还睡着的叶覃初，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离开叶覃初吗？
真的要离开叶覃初吗？
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她真的能够离开他吗？
她知道叶覃初很辛苦。
换了她的药还得瞒着她，叶覃初一定很辛苦吧。
无意中害得她父亲发烧引发肺炎过世，叶覃初也一定很辛苦吧。
即便这么辛苦，叶覃初还是想要和她在一起。
她真的要离开叶覃初吗？
她真的，好舍不得。
“林汐媱，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唐睿寒诚恳地建议，“如果你真的舍不得，就放下你心里对覃初的所有芥蒂。你只需要知道，他很爱你。”
林汐媱突然间很疲惫，对着唐睿寒说道：“搭把手，把他弄到我车里。”
唐睿寒不止把叶覃初弄到林汐媱的车里，还跟着林汐媱到了叶家，帮忙把叶覃初弄回了屋。
走的时候，唐睿寒再一次真挚地看着林汐媱：“林汐媱，虽然对你来说很痛苦，但你必须有个决断了。”
林汐媱抬起头看着唐睿寒：“我不能再想想吗？”
“你多想一天，覃初就多痛苦一点，我希望你早点做出决定。走还是留，你始终得选一个。”
唐睿寒说完话就出了门，没想到会看见叶清妍。
叶清妍不知道为什么，心神不定，难以入眠。
林汐媱也离开了之后，叶清妍就在家等着他们。叶清妍看着林汐媱和唐睿寒把叶覃初扶上了楼，才慢悠悠地出现。
叶清妍和唐睿寒下了楼，送唐睿寒下楼的时候，叶清妍说道：“覃初都和你说过什么？”
唐睿寒愣住。
叶清妍目不转睛地看着唐睿寒：“弟弟长大了，就不愿意和姐姐说心里话了。但到底，我是他的家人，希望他能过得幸福一点。你大概也知道，我快要订婚了，订婚之后就是结婚。我要嫁人了，没办法再随时随地观察覃初的心情，以后很可能没办法在覃初需要我的第一时间出现。睿寒，告诉我，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唐睿寒犹豫了下，还是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叶清妍有些惊讶，面上却不显，点头笑了笑：“睿寒，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唐睿寒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清妍，笑开：“清妍姐，我记得我对你表白过。”
“你喜欢的不是我。”叶清妍淡淡地笑，“睿寒，你不喜欢我，真的。”
唐睿寒看了叶清妍好一会儿，突然间就笑了：“清妍姐，你在怎么能聪明到这个地步？我也是前段时间才想明白的事，你居然那么久以前就知道了。”
“抱歉，以我的立场，我不能把事情说破。”叶清妍淡淡笑着，一如往常。
唐睿寒看着叶清妍的笑容，突然间觉得很难过：“清妍姐，如果人能够不长大，那该多好？人长大了，就有了责任，就会痛苦。我是，覃初也是。”
叶清妍伸手摸了摸唐睿寒的头发：“睿寒，听到你说这种话，我想你是真的长大了。听说你妈妈这段时间一直在给你相亲，你或许可以试着看看。现在的女孩子里还是有天真单纯的，和那种女孩子在一起，男人会很轻松很快乐。你是好孩子，你会幸福的。”
唐睿寒看着叶清妍，有些好笑：“清妍姐，你这样子，真的好像我的长辈啊。”
叶清妍收回手，笑着摇头：“走吧，回家吧，不早了。”
唐睿寒走了两步又回头，眼眶突然间红了，问道：“清妍姐，你说林汐媱如果因为我的话走了，覃初是不是会恨我一辈子？”
叶清妍愣了下，然后笑道：“他现在才二十五岁，一辈子还有那么长，爱一个人恨一个人都不可能花那么长的时间。”
唐睿寒突然间冲上了，抱住叶清妍。
叶清妍愣了下，然后把手搭在唐睿寒的肩膀上。
唐睿寒很快松开了叶清妍，红着眼眶笑：“清妍姐，我一直很嫉妒覃初，最嫉妒的就是他有你这么个姐姐。”
唐睿寒走了，叶清妍还站在原地，看着门的方向。
“睿寒，我其实……其实不是个好姐姐呢。”
她向来自诩伟大，其实她实际上很自私很懦弱。叶覃湛在世的时候，她不够体贴，没有顾好自己弟弟的内心，任由叶覃初心里的黑洞越来越大。叶覃湛过世之后，她迫于压力，不得不逼叶覃初一夜长大。
其实叶氏就算被叔伯夺走又如何呢？他们能有的股份还是在，就算被夺被抢，以她的能力，至少能留下几成，保他们一家无忧。
叶覃初明明是那么有天赋的人，他原本能够在计算机领域有所成就，却因为她的逼迫，不得不放弃自己拥有着天赋也感兴趣的事业。
是他让叶覃初失去太多，所以叶覃初才会因为从林汐媱那里汲取了一点温暖，就像是中了毒，无法自拔。
这一切，其实都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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