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门被敲响,秦意猛地从思绪中拉回,抬头看去,脸上掠过惊讶的神色。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前,上身是不染纤尘的长袖白衬衫,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衣袖下露出精致的手腕,手臂修长,腰线完美,下身是挺括修身的黑西裤,看起来腰以下全是腿。
他实在太高大,站在门前,几乎将门框顶住。
“你怎么来了?”秦意先是惊讶,随后惊喜不已,雪白的小脸上露出笑意。
周牧泽没有走进去,倚着门框,“妻子夜不归宿,我来查岗。”
“噗!”秦意喷笑,想说谁夜不归宿了,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你自己进来的吗?”
周牧泽嗯了声,“忙完了吗?”
秦意想到以前护卫都有通行证,门禁肯定难不住他,听他询问,招手让他过来:“我发现一件事,东京大学国际班可能是在二十五年前取消计划的。”
他走到办公桌旁,秦意把笔记本转向他,“这是华日两国建交后,华国赴日的出入境人数变化。”
周牧泽一看便发现了关键,“二十五年前上半年跟前两年变化不大,同比还有上升趋势,下半年……骤减这么多?”
“嗯,签证是两国关系的晴雨表,从两国蜜月期开始到二十五年前上半年,出入境的人数一直在持续上升,这说明去日国的签证很好办,而下半年人数骤减。我刚才查了一下,下半年华国和日国并没有发生巨大变革,这说明从下半年开始,去日国的签证不好办了。”秦意指着二十五年前的柱状图,划过往后两年,“直到两年后,人数都没有明显回升,等到日国鹰派首相下台,对华国采取强硬态度,两国交恶,出入境人数更出现了断崖式暴跌。”
她还记得在两国建交史的书中,有个华国驻日大使馆人员回忆,两国关系将至冰点后,原本可以随意申请的旅游签变得极为苛刻,日国拒签的很多理由都非常可笑,而相应的,华国对于日国人的签证发放要求也变得极为严格。
这也是为什么说签证是两国关系的晴雨表。
“所以——”
秦意给出结论:“两国交恶从二十五年前就已经开始,直到二十三年前才明确化,真正交恶的原因也不是那个新上台的鹰派首相,而是另有原因。”
这个原因并没有对外公开,两国都讳莫如深。
周牧泽不由抬头看她,没想到她从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变化中查到了这么多事,同时他也感觉到,秦意对于寻找父亲的念想比想象中要强烈。
“不对吗?”见他看着自己,秦意问了句。
“我跟你的想法一致。”
得到肯定,秦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马上又想到一个问题:“只不过为什么两年后才明确化?是因为日国对华国的影响太大,需要时间慢慢削减影响,以免影响国内安稳吗?”
周牧泽显然比她更了解当年的变化,毕竟当年他已经懂事,并且开始关注时事,“你还记得蜜月期那位首相什么时候下台的么?”
“二十五年前下半年。”秦意突然一怔:“你是说他下台的原因跟两国交恶有关系?”
周牧泽嗯了声,“他辞职的时候任期未满,以患病下台,此后日国政局开始动荡,一年半内换了三任首相,这段时间两国关系没有实质性变化,所以看不出两国交恶。”
也就是说,日国政局动荡导致无法及时处理跟华国的关系,而华国方面也可能在继续观望,或者等待日国新届政府表态,再视情况做出下一步反应。
所以,一直到鹰派首相上台后,日国政府态度骤然清晰,华国也迅速做出了反应。
由此也可以看出,那位因病辞职的首相,在他下台前,日国已经跟华国因为某些原因交恶,而这些原因反过来可能就是他真正下台的原因,甚至跟之后日国政局动荡有关。
秦意豁然开朗,这样就都可以说得通了。
随后她的心中沉重起来,“周牧泽,你说妈咪和我父亲跟这些动荡有关吗?”妈咪一个人远遁美国,连工作都不敢出去找,而她的父亲渺无音讯,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和妈咪到底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周牧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涉及国与国之间的秘密,很多时候藏着沉重的真相,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们可以先停下。”
秦意犹豫了片刻,摇摇头,“已经查到这里,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想知道。”
“那就查下去。”
秦意听到他这句话,心突然安稳下来,看了眼身边高大挺拔的男人,“周牧泽。”
周牧泽垂眸看她。
“没什么,时间不早,我们先回去吧。”她低头笑了笑,他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将她空荡荡的心填得满满的,有底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个世界上大概再也没有另外一个人能给她这样的依靠。
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周牧泽。
也只有一个爱她的周牧泽。
关上电脑,把笔记本装进包里,周牧泽很自然地拎起包,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大大的手掌完全裹住她小小的手,男人掌心的温暖透过紧贴的肌肤传递过来,让秦意感觉一颗心被他捧在了手心。
她撑开五指,跟他十指交缠,掌心相对。
周牧泽纵容地笑了笑,牵着她往外走。
办公室里已经没有人,漆黑一片,周牧泽走过来没有开灯,秦意离开的时候也懒得去开,两人摸黑穿过大办公室。
走道里还亮着两盏灯,在静谧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空旷幽暗,四周悄然无声,秦意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让她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她和周牧泽。
她忍不住笑了声。
周牧泽低头看她。
“你有没有觉得,”她对上他的视线,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明亮,“这样走下去,可以走一辈子。”
周牧泽抬头看了看前方,长长的走道在暖黄的灯光下,仿佛从混沌中延伸而来,前方没有尽头。
他也低声笑了,“本来就要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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