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突然,他开了口。
梓歌心头一跳,孩子却是立刻回头,惊喜的看着爹地,“爹地,你找妈咪有事吗?”
“你留一下。”蓝宇枫缓缓开口,嗓音沉缓,“家里的儿童沐浴乳和洗发水都已经过期了,需要重新添置。还有……他的睡衣也需要买新的。我想,这些事情最好是你亲手操办比较好。”
梓歌没有做声。
孩子聪明的立刻接话,“是啊,是啊,妈咪,你留下来,一会儿陪小豆子去买东西啦!我有好多好多要买的哦!”
梓歌看着孩子,挑唇笑了。
转身,将孩子抱起来,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那妈咪一会儿陪你去。”
蓝宇枫在餐桌上吃早餐。孩子和她已经吃过了,所以两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知道是第几次,蓝宇枫抬头来看向他们。
好一会儿,重新低下头去看这段时间累积已久的合同。
整个家里,很安静。
偶尔,能听到她和孩子细细碎碎的声音,讨论着电视里的动漫。明明是个20多岁的大人了,偏偏看动画片也看得津津有味。他失笑,突然觉得这个家,直到此时此刻,又开始有了生气。
梓歌坐在沙发上,也是不知道第几次侧目去看他。他吃着早餐,清晨的阳光披洒下来,让他整个人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光一样,看着便觉得温暖。
岁月静好,其实也不过如此。
只是……
这样看着他,又还能有几回?
不久的将来,他的面前,会多一个女人……
那个人,便是他承诺会照顾一辈子的——苏曦……
一会儿后,蓝宇枫已经用完早餐,便吩咐司机将车开出来。
梓歌先让小豆子坐在后座,却见蓝宇枫也推着轮椅出来了。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也要去吗?”
他面色黑沉,“嫌我麻烦?”
“我不是那个意思!”梓歌有些恼他这样误解自己。他双腿现在这样,她心里一点都没有比他好过到哪里去。
“扶我。”他再自然不过的将手朝她递过去。
梓歌忙弯身将他搀扶住,他长臂一揽,整个人的重量便都靠在了她身上。馥郁的馨香,钻进鼻息,蓝宇枫微微偏过脸看着她。显然,他很重,她扶得有些吃力。可是,她始终是一声不吭,将牙关咬得紧紧的,支撑着。
蓝宇枫看她一眼,慢悠悠的开口唤她,“孟梓歌。”
“嗯?”梓歌应得有些为难。
他虽然瘦了一点,可是,真的还是好重好重……
“难道你没发现,你有颗扣子没扣上?”
“什么?”梓歌低头去看。脸顿时涨得通红。
只见领口上一颗扣子在刚刚的折腾中绷开了。从他的位置看,刚好可以将她里面的春色一览无遗。
她一手顾着扶他,一手忙手忙脚乱的扣扣子。
蓝宇枫挑唇,似笑非笑,“刚刚已经全看过了。各种角度,各个地方。所以,现在遮已经晚了。”
“喂!”梓歌气恼的瞪他一眼。下意识想起今天早上在他床上和他深吻失控的画面。脸色,一时更红了。
显然……蓝宇枫也默契的想起今早的事来,口干舌燥的干咳了下,撇开脸去。
其实……
到了此刻,他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那么放了她。
“爹地,妈咪,你们在磨蹭什么呢?”孩子从车窗探出脑袋来,催着。那边司机已经将轮椅叠好,放到后备箱里。
“来了。”梓歌忙扶着蓝宇枫往车里走,帮着他坐进车里后,才贴着他坐下了。
一路上,他单臂揽着孩子。
他不是个太爱说话,或者说,会主动找话题的人,所以,即便这几个月没有见的儿子,此刻坐在一起,他也只知道和他贴近一点,更贴近一点……
不过,孩子却是很活泼的。
“爹地,你这几个月到哪里去了?”
“爹地在莫斯科。”
“哦,可是,为什么要在莫斯科不回来看小豆子?”
“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以后,爹地都不会再去了。”
“那就好。可是,爹地的腿现在越来越严重了么?好像站不起来哦。”稚气的孩子,问。
梓歌忙看了蓝宇枫一眼,怕他心里难过,便出声打圆场,“宝贝,咱们换个话题好不好?”
“爹地的腿,出了点意外。”他却已经开了口,轻描淡写。
“什么意外?”孩子不依不饶。
这次,是梓歌接过了话题,“爹地是为了救妈咪,所以才会出的意外。好了,爹地有点累了,不要再吵爹地,让爹地好好睡一下。”
“哦……那好吧!”孩子努努小嘴,想到什么,突然又补了一句:“不过,小柯叔叔的故事里,大侠叔叔救了美女姐姐,都是要以身相许的。所以,妈咪也要许个爹地吗?”
梓歌翻翻白眼。
柯恒俊到底平时是讲的什么床边故事?!
“他都给孩子讲这些少儿不宜的故事吗?”
少儿不宜?
梓歌嘴角微抽,“也不常讲。”
难怪,上次他们讨论‘公公’的话题讨论得那么热烈!
莫名的,心里有些堵。瞥了眼梓歌,“所以,你要不要和孩子说的这样?”
“什么样?”梓歌微有不解。
“以身相许。”他淡然自若的说出这四个字来。
梓歌懵了一下。
半晌,才有些苦涩的将脸别到窗外去,幽幽的说:“想要相许的人太多了,也轮不到我。”
蓝宇枫微皱眉,“你话里有话?”
“没有。”
蓝宇枫还想说什么,手机却忽然响起来。他便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将手机拿出来,看了眼上面的号码,下意识朝梓歌看过去。
梓歌不是故意看的,可是,只一眼便扫到了再明显不过的两个字。
苏曦……
心一紧,一时,连呼吸都困难了几分。
转过脸去,像是不甚在意的看着窗外。
“宇枫哥。”那边,传来苏曦的声音。
“嗯。”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你起床了吗?”
“刚起来。”
“哦。我昨晚一整晚都没有睡好,一直在做噩梦。我好怕!好怕你会丢下我,好怕你们所有人都不再要我了……”那边,苏曦突然失声哭起来。
梓歌心里不免有些苦涩,又有些唏嘘。
她骄傲,却脆弱……
很显然,那一场的车祸,几乎夺走了她所有的坚强。
“我们都不会不要你。你不要钻牛角尖。”他安慰人的能力,真的很差。两句话,完全平板无温。
“我知道,我知道你答应我会照顾我,一定不会食言。”苏曦在那边哽咽。
梓歌悄然握紧了双手。
“既然昨晚没睡好,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我这边现在还有其他事。”蓝宇枫说罢要挂电话。
“宇枫哥,你先别挂。”苏曦急急的叫住他。
他顿住动作,“还有事?”
“今天……你会过来吗?”
蓝宇枫看了眼孩子,又扫过那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微微垂目,“不会,你好好休息。”
“可是……我想看见你。今天我能下床走路了,我哥说要带我去看看风景。”
“既然苏晨会带你去,那就由苏晨领着你去吧。有什么话,明天见面再说。”
不等苏曦再说什么,蓝宇枫已经果断的将电话挂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明显的感觉到,身边的某个女人,不着痕迹的长松口气。
看了眼她僵硬的侧脸,他终究什么也没说,闭上眼去。好一会儿,才重新幽幽开口:“借肩膀给我靠靠。”
梓歌兀自在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一时没有听见车厢里的声音。直到孩子探过身子来,扯了扯她的衣摆,“妈咪,爹地要睡觉,找你借肩膀呢!”
“啊?”梓歌有些懵懵的样子,看看孩子又看看他。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既然你不想以身相许,借你个肩膀,应该不算是勉强吧?”
梓歌苦涩一笑,无言朝他靠过去。
他的头,便立刻倒在了她肩上。
那一瞬……
他们彼此皆心颤。
还有多少次,能这样不用避嫌的靠近?
孟梓歌……
他是不是可以再用点手段将她再留住?只是……如果那么做的话,大概……只会将她越推越远吧!
忽然,无法自控的,伸手,将她搁在腿上的手,握住了。
他没有睁眼,却明显的感受到掌心里的那只手,微怔了一下。他以为她会挣开,可是,她……竟然一动都没有动……
下一秒,他张开掌心,紧紧的和她缠住了。
梓歌怔忡的看着彼此相缠紧握的手,又忍不住垂目看着他。
十指紧扣……
生死相依……
那一次唐耀阳的生死威胁,没能让他丢下她。可是,现在……
一个苏曦,却已经将他们彻底分开、拉远……
感情,说脆弱,有时候却强到坚不可摧。说强硬,轻轻一碰,却支离破碎……
儿童商场内,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梓歌一手推着轮椅,孩子则跟在身边。
小豆子渐渐累了,要去儿童乐园玩,梓歌只得将他先送过去,继而推着蓝宇枫满商场逛。
“你要是累了,就说一声。我们早点回去好了。”梓歌低头和他说。
“嗯。你今天不上班?”他其实无心挑东西。不过,她挑得很认真。时而蹲下,时而踮起脚尖,每一件东西都挑最适合孩子的。
“嗯。今天是上夜班。”她拿了一款舒缓无刺激的沐浴乳放倒推车里。
“你脚怎么样了?”他又问。
“什么?”梓歌显然是不记得了,从货架边上侧过目来看他。
他用下颔比了比她的脚踝,“上次不是崴到了吗?”
“那个啊……”梓歌笑了笑,“那只是小事啦,早就好了。”
“小事你还哭得那么惨?”
“……”梓歌撇嘴,咕哝:“那些眼泪又不是为脚流的。”
“什么?”他没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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