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日正值大年初一,但是在红花村村头的树脚下面,还是围观着不少的村民。这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纷纷猜测拜访谢家四房的,到底是来自何方的尊贵来客。
谢将军携夫人出行,虽然他极力地低调,但是毕竟身份地位摆在哪里。
侍卫、车夫、仆妇,小厮,他们的队伍已经是最低配置了,但是还是让红花村的村民们大大地被惊动了。
这些来客的衣着、气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啊。
“那个大嫂子身上穿的衣料,我在镇上的裁缝店见过,一尺要半两银子呢。”
“我也看到过了,什么时候我也能够,买回来穿穿啊。”
“别开玩笑了,这么好的东西,哪里是我们乡下人能够用得上的。”
“唉,我这不是说说嘛。”
“来年让我家的死鬼,在谢老四的作坊里面好好地做工,攒了银两我也能够穿上这样的衣料了。”
妇人们讨论的对象是,将军夫人的陪嫁婆子。
被当成了外星生物围观的婆子,在暗中十分无力地翻了记白眼。
她只是个服侍主子的下人好不好?这些乡下的妇人们,有什么好羡慕她的?
将军夫人温柔贤淑、气质素雅,她进村的时候坐在马车里面没有露脸,否则让这些井底之蛙的村妇们看见,还不把她的风仪吹捧到天上去?
村妇们讨论着婆子的衣着,而男人们研究的对象,则是那些随行的侍卫。
“那几个男人看上去像是护院啊,李员外家就聘过这样的外乡人,他们会拳脚功夫,小毛贼轻易都不敢上他家去偷东西。”
“一共是六个人,你说得要花多少钱,才能够请得起啊?”
“我又没有养过怎会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也没指望你会知道啊。”
“你明知道我不知道还要问?知道的人明白你是不知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故意寒碜我呢!”
“哪有这么多知道不知道的,你再说这俩字信不信我揍你!”
男人们的话题总是很容易就跑偏,说着说着将军府上的护卫,到了最后原来的话题都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去了。
谢映轶为了让自己的娘亲以及三弟,在路途中能够舒服地坐在马车里面。
所以他们这趟出门用的是,两匹骏马拉动的四轮马车。
四轮马车是二小姐在不久前,才带领着工匠们制作出来的。
这款马车就连当今的皇帝,都还没有乘坐过呢,所以走在路上有多拉风就别提了。
这会儿马车就停靠在,谢家四房门前的空地上,旁边派了护卫看守着。
谢永贵与杨氏不敢怠慢将军府上的人,让儿子、儿媳妇们把其他人招呼进了侧屋里面,热茶点心的招待着。
尽管只能够远远地看上几眼,但是并没有影响大家的好奇心。
吃瓜群众们的热情高涨,大有到了最后,要讨论出个子丑寅卯的势头。
而谢家四房的堂屋里面,随着谢齐越开口唤出“爹娘”这两个称呼,这场认亲也最终是尘埃落定。
将军夫人是恨不能立即,就把次子接回到身边。
但是谢齐越的身上还有伤,并不适合作长途跋涉,所以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将军夫人不肯离开儿子,谢将军当然也不会走远,而谢映轶、谢映轩同样也是想要留下来。谢齐越就像是发光体似的,吸引着他刚刚才相认回来的家人。
谢家四房虽然是人口众多,但是还是可以腾出个院子。
谢永贵以及杨氏把将军府上的四口人,全部都安排在谢齐越住的院子里面。
而那些同行的护卫、仆妇以及小厮,就只能够是在其它地方挤上一夜了。幸好眼下正是大过年的,天气寒冷,好几个人挤在同一间屋子里面,夜里反而是更加暖和了。
二小姐正打算送这几个人,到腾出来的院子里面休息。
结果谢东昆却是在门前拦下了众人,向他们询问他的亲生儿子此刻的下落。
大年初一的早上,他带着张氏所生的两个儿子,拜访村子里面来往密切的亲友。然后便听闻了家中有贵客到访的消息,他们爷仨赶回到家中,张氏便像是传声筒似的,把谢将军携眷前来认亲的消息告诉了他。
谢东昆当场就按捺不住了,他的大儿子啊,他终于等到他要回来了。
“我的儿子呢?他有没有跟着你们回来?”
他向着谢将军开口发问。
旁边的谢永贵和杨氏看到了,恨不能把这个儿子,扔到对面的墙头上去。
他们夫妻总算是明白了,以往他对谢齐越不闻不问,是因为他的心里始终记挂着他那个被换走了的儿子。
“没有。”
谢映轶举步上前,代替了父亲回答。
他此前几次前来红花村,都正好是跟谢东昆错过了。
这会儿打量着谢东昆的长相,依稀是在他的身上,辨认出了假谢映轲的影子。
果然生子肖父,大多数的孩子还是,跟他们的爹娘相像的。
并不是他看不起泥腿子,假谢映轲跟他这个父亲一样,带着满身的小家子气,他们怎么会错把冯京当马良了十九年!
“他为什么不回来?你们把人领回去了,也该把我的儿子还回来。”
谢东昆梗着脖子追问,他看到了谢永贵在朝他递眼色,但是就是用身体拦住了去路不肯让开。
“我们干涉不了他回不回来。”
谢映轶冷声地开口。
假谢映轲做了那么多过份的事情,他甚至是差点就弄死了他的弟弟。
他匆匆忙忙地从红花村赶回京城,假谢映轲却是早一步接到了消息。明白到自己的事情败露,他立即就逃离了将军府,投靠到杨国舅的府上。
将军府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是看在过往十九年的相处。
但是以后假若他还要继续做坏事,将军府上下是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他曾经答应过谢齐越,不会让假谢映轲回到红花村,祸害谢家四房的其他人。
所以假谢映轲走了更好,他也省得出手去拦他了。
现在谢东昆开口向他要人,他只觉得是非常可笑。以往他的弟弟在他的膝下,养育了整整十九年,他都不曾有关爱过他。假谢映轲从两三个月大开始,就与他分离没有见过面,他这样爱子心切的模样都是摆给谁看?
对待他的弟弟不好,就是对他谢映轶不好。
所以他是完全不甩谢东昆,连个好看点的脸色也没有。
“你们是不是故意不让他回来?毕竟养了十九年呢,你们不肯放他走对不对?”
谢东昆越说就越激动,认定了是将军府不肯放人。
他并不知晓假谢映轲是怎样的人,还以为是自己的儿子有多好,让养父养母们不肯放他回来。
二小姐扶着谢齐越站在人堆里面,简直想要给谢东昆的智商点蜡。
他的那个儿子与小李氏勾结,完全是长歪了,阿越不让他回来是替他们着想。
他现在要自己搬了砖头砸自己的脚,她身为穿水手服爱与正义的美少女,到底是阻止呢还是不阻止啊啊啊?
“我们没有阻拦,他不会选择回来的。”
谢映轶冷口冷脸地回答。
堂堂将军府不是市井流民,即使他们真的是看中了假谢映轲,想要让他继续留在将军府里面,他们也不会使这样见不得光的手段。
“够了,老贰你让开!”
谢永贵走上前几步,大声地喝止谢东昆。
这个儿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厚此薄彼不要做得太明显。
他如此心急地向谢将军索要儿子,分明是告诉他,过去十九年他并没有谢齐越放在心上,他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被带走的儿子。
“我不让开,今天我就要回我的儿子!”
谢东昆是犟上了完全不肯听从父亲的说话。
“你的儿子想要杀我的贰哥,这样的人你还想他回来干什么?”
谢东昆拦住了众人不肯让开,最终是谢映轩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说破了真相。
“不可能的!”
谢东昆整个人都懵了。
“贰哥为什么会被石头砸中?就是你的好儿子,派了他的奶娘的儿子前来,买通了镇上的泼皮无赖,故意把石灰石弄塌掉的。他们还想放火烧屋,趁贰哥下不了床把他烧死在房间里面。如果你不相信,就问问阿秾是不是真的。”
谢映轩还是个半大的小子,他才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
当场就啪拍啪地打脸,把谢东昆堵得无话可说。
众人的目光都震惊地看向了二小姐,她站着也躺枪只好是点了点头道:“阿越的确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才受伤的,放火的泼皮也被抓到了,上回谢大公子前来探访的时候,就把人给带走了。”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能的。”
谢东昆喃喃自语,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他心心念念的儿子,竟然干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小李氏在府里面的身份,是贰公子的奶娘,她指望着这个外甥过上好日子,早就把他教歪了。”
“他不是什么眷念亲情的人,更看重的是自己的荣华富贵。”
既然是已经把真相说出来,二小姐觉得还是要把全部的事情都交代清楚,免得谢东昆脑筋不清楚,又跑到谢将军和夫人的跟前吵闹。
谢东昆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谢永贵伸出手把他拽走了。
二小姐送了谢齐越,以及他的四位家人,回到了院子里面。将军夫人被谢东昆闹了一回,心头难免有些感伤涌上来,毕竟她把假谢映轲,当作亲生儿子养育了十九年,最后他落得这样的下场,她的心里面十分的唏嘘。
刚腾出来的房间里面,炭盆还没有点上,被冷襟寒的。
将军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谢齐越看在眼里,只是默默地把自己房间的炭盆取来,动作熟练地替自己的爹娘们点上了。
有这样的儿子,她还有什么好感伤、遗憾的?
将军夫人心里面的阴霾一扫而空,她欢欢喜喜地拉着次子,询问他十九年来的种种经历。这个儿子从生下来没有多久,便被调换离开了她的身边。她渴望着对他了解更多,而她也会尽全力去补偿他以往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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