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冬拉住马缰，回头一笑道：“走吧，燕拓，我们的任务可不轻。”
看着这样意气风发的女子，燕拓忽然心中有些恍惚，有些侥幸。
这是真实的她，恬静如水，又自由如风的女子。
幸好那一番话没有在元冬的面前说，否则他这一辈子都恐怕只能坐冷板凳了。
“你做好准备了么？这次的任务可不轻松，说不定就……”
元冬抿唇笑道：“如果没有做好准备，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那抿唇的一个动作，那抬眸的一个瞬间，燕拓感觉自己无法移开视线。
他轻轻颔首：“罢了，做好准备好。”
如果他们能够活着回来自然是好的，如果只有她一人活着回来……他也真挚得希望她幸福。
如果只有他一个活着，他想他会在完成了她的心愿之后，去寻她。
其实这么想一想，似乎还不错呢。
翻身上马，燕拓抬眸看向那夕阳缓缓下沉之处，咬牙道：“出发！”
“是！”
……
因为他们必须隐瞒住后临的沿线行动，所以必须抹黑前行。
感受八月流火的气息，燕拓的心前所未有的安稳。
等抵达后燕南翼王领地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的凌晨，那守卫之人明显被这只忽然出现的军队吓了一跳。
“下面的人是谁！”
“鬼鬼祟祟干什么，赶紧滚出来！”
……
马蹄交错之声交替想起，为首男子身披一袭黑色长袍，冷冷道：“去，将这个令牌递给你们南翼王……”
言罢，男子轻轻一抛，一块金色的令牌越过十来米的高的城墙，准确落在了那士兵的脚边，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哐当……”
等那语音散去，士兵借着微弱的火把之光，总算是看清楚了那令牌的模样，顿时被吓得双腿一软。
“这……这……你是……”
“别的无需多言，你只需要把我说的做好就行了。”
“啊，是是是！草民……卑职……啊呸，我这就去……”
该死，好像无论什么样的称呼都不对呢。
没过多久，一个深处金紫色长袍的男子就来到了城墙之上，双眸复杂看着下方的人，许久之后才道：“你是谁！”
燕拓将斗篷拖去，缓缓抬头。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一看道燕拓身下的汗血宝马，南翼王都已经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见果然是燕拓，南翼王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是该庆幸他还活着，还是该唾弃这个亡国之君，哦，他怎么就忘记了，燕拓之所以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其实他也是功不可没。
燕拓眉梢一挑，在昏暗的夜色中，他的笑容显得异常邪肆。
“不请我进去么？”
南翼王将对方没有要公开自己身份的意思，又看了看跟死在他身边的几十人，最终颔首道：“去，打开城门，让他上来。”
“是！”
……
“嘎吱……”
城门开启的声音在这样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看着那燕拓又如巡视自己土地的王者一样缓缓向他不来，南翼王的眼神微微一动，冷笑道：“来人，将这些人，乱箭射死！”
南翼王一声令下，四周的士兵们有如潮水一般从暗中涌了出来，每个人的手中都拎著一把弓弩，冷冽的寒芒架在其上，像是随时要开弓而出，夺走这些入侵者姓名。
燕拓的眼底像是没有一丝的惊慌，只是将元冬轻轻拨了自己的身后，淡笑道：“南翼王是何意？”
南翼王脸色有些扭曲的道：“你这还不明白吗燕拓！后燕皇朝已经灭亡了，你就是一个亡国之君，这样的你出现在我的面前，难道还想让我臣服于你吗？可笑之极！”
燕拓挑起眉梢，反问道：“以为我来此处，是想你为我效命，帮我复国？”
南翼王一副早已经看穿你的样子，冷冷道：“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你背后的意图难道不是这个？燕拓我告诉你，后燕皇朝气数已尽，你不必再纠结，也不必太强求，就和你的皇朝一起，在此陨落吧！”
燕拓淡淡道：“那你呢？准备率领着你的兵士，不上我的后尘吗？”
南翼王心中一颤，紧张道：“你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知道后临大军已经开始四处拓张了吗？”
“这么快？！不可能！”南翼王脸色微微一变，有像是要安慰自己一般，咬牙道，“怎么可能这么快，除非那凤萧已经疯了！”
所有人都知道，后临现在是凤萧的天下。
而凤萧为人谨慎，足智多谋，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么鲁莽的决定的。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难道不知道么？”
“你是说，这是李建雄的意思！”
“是！”
南翼王咬牙切齿道：“这个李建雄，想要这王权富贵想疯了不成？”
燕拓似笑非笑看着眼前的人，淡淡道：“难道他不是和你一样吗？”
南翼王一噎，见鬼一样看着面前的人：“你……真的是燕拓？”以前的燕拓有多么疯狂，现在他就多么震惊。
“如假包换。”
南翼王沉默许久之后，问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问问你是准备和这片土地一起被后临的铁骑踏碎，还是准备另外一个全新的生活。”
“什么？”
“如果你继续打算坚持下去，做你这短暂的王国美梦，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梦醒时分，你也必须为此陪葬。要么，见证一段全新的繁荣盛世降临。”
南翼王是听明白了，燕拓的意思是他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要么，继续称王，紧接着国破身亡。
要么，俯首称臣，重新开启新盛世。
南翼王的心中一片惊涛骇浪，错愕问道：“是谁？让你选择放弃江山的人是谁？你又如何能够确定，那个人可以带来一片太平盛世？”
燕拓淡淡笑道：“这个人的名字你肯定不会陌生，云城城主季舒容。”
“季舒容！”
就算是想破了脑袋，南翼王也没想到燕拓会对季舒容称臣！
两人之间相隔的，绝对不仅仅只是国破山河碎的恨意，还有父辈的血海深仇。
“你……你疯了么燕拓？”
燕拓摇头道：“不，我没疯，我此时比人生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清醒。就是因为清醒，所以我才会做下这个决定。”
“你……”
“到了这个时候，天下一统已经是大势所趋，但是那个人不会是你，也不会是我。”
“但是你这样的话……”
“所以，我要问你，你的选择。”
……
良久沉默之后，南翼王哑声道：“请原谅我短时间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来人，把他们都抓入天牢之中！”
这里面也有知道燕拓的身份的人，一听到这个命令，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
只是现在他们却不得不执行。
燕拓一行人也没有反抗，就连元冬也是。
等他们被压入了天牢之后，燕拓眼神复杂看向元冬道：“我不反抗，你为什么也不防抗？我们进来了，说不定会没命。”
元冬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笑道：“没有为什么，只是相信你。我既然决定了和你一起来出任务，并且以你马首为瞻，就不会违背命令。”
燕拓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苦涩，他在元冬的身边落座，想要给她带来一点暖意。
就算现在是八月，在地牢这么阴冷的地方，还是会有一股刺骨的阴寒。
元冬斜视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让燕拓忍不住心下狂喜。
这也算是极好的第一步不是？
想了想，燕拓还是从正事上下手：“你放心好了，我们在这里呆不了多久。”
元冬颔首：“我知道，东临很快就会抵达这里，南翼王也抵挡不了多久，如果不求救，他连这最后一点平静都不会有。”
两人的猜测并没有错，他们的牢狱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南翼王就匆匆来到了地牢之中，那脸色阴沉得可怕。
就算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发展，燕拓还是挑眉笑道：“怎么了？”
“我……要怎么样才能和季舒容取得就联系？”
“你想通了？”
“他们已经围城了……距离这里不远的越州城。”
“什么！？”
这倒是出乎了燕拓的预料之外，短短数日就就已经抵达了越州城？如此来势汹汹？
“死伤呢？”
“越州城已经被完全包围了，他们的手段太残忍了……竟然是不留一个活口……”
“什么！”
元冬和燕拓同时站了起来，严冬冷冷道：“不可能，就算是李建雄，也不可能滥杀无辜到这种地步，到底是哪里的军队你搞清楚了么？”
南翼王咬牙道：“除了后临还有哪里？他们身上穿着的，的确是后临的战铠。”
“探子怎么说？”
“没有探子回来，这还是越州城附近的百姓们就逃到这里带回来的消息……”
“不……和里面有蹊跷！”燕拓沉声道，他焦虑在牢房之中来回踱步，最后道，“这太异常了，无论如何，先把这个消息传递给云城主！”
“你们先从牢里面出来吧……”
“好！”
……
等三人匆匆忙忙准备传信就出去的时候，元冬却听到一声鹰啼乍响，她连忙跑出去，固然看到了一头海东青在空中盘旋……
“城主大人有信件来了！”
“城主大人？”元冬凝重道。
燕拓心中一楞，自己还没找季舒容，她怎么就主动来信了。
难道说，情况有变？
“唳——”
海东青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转身就落在了元冬的手上，元冬将信件看完之后，脸色阴沉的似乎要滴出水来。
“元冬……你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
燕拓拿过信件，别看脸色越是糟糕，良久之后，他放下信件对南翼王道：“现在可能不仅仅是你要不要放弃这个城池的问题了，可是你不得不放弃这个城池了。”
南翼王脸色有些难看：“你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当年围堵北燕皇城，让我们束手无策，毫无胜算的那一拨尸兵么？”
南翼王一听，顿时吓得三魂不见六魄，浑身哆嗦道：“是……是它们？！它们不是全部都死了吗？为什么会再一次出现？”
燕拓苦笑一声：“这个问题，我又该如何回答你？越州城极有可能就是它们下的手。”
忽然想起什么，抬眸看了看南翼王，燕拓又道：“对了，不过这有可能是季舒容的计谋，我和元冬也不知道，内心我要骗过敌人，首先要骗过自己人，这其中的真真假假，孰是孰非，就让你自己的判断。”
南翼王的心中又升起了一丝的希望，假的吗？这真的会是假的吗？
不……或许不一定……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先派人去越州城就看一看结果。
连夜南翼王就派出了几个探子，得回来的消息让南翼王脸色剧变。
原来，那越州城中既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大规模杀伤和死亡，也不复平时城泰民安的景色……
因为，越州城中一个人都没有了！
对！
一个人都没有……
如果一定要说有其他的人，那就是后期驻入越州城的后临将领们。
只是后临将领们的心和南翼王不一样，他们满满的都是自得和嚣张。
“看到了吗？知道我们要来，这越州城的人都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哈哈哈哈！可不就是吗，依我看，这越州城的人肯定都被那南翼王给召回了，啧啧，以为多一些的人，就能够抵挡我们的铁骑大军么？真真是可笑！”
“来来来，我们好好庆贺一番，吃饱喝足之后，再去将那南翼王杀个片甲不留！”
“哈哈哈哈！好好好！”
……
这头气氛高涨，丝毫没有察觉出一丝的异常。
探子将信息反馈给了南翼王、燕拓和元冬，三人都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中。
南翼王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道：“看来这越州城百姓们的失踪，和他们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元冬起身，低声道：“我先把这边的情况回信告诉城主大人。”
言罢，元冬还抬眸看向南翼王。
见他只是抬头看了看自己，张嘴之后欲言又止，便淡淡勾唇一笑。
南翼王这样的举动就是变相的承认了她的举动，换言之，南翼王已经决定要归顺云城了。
“王爷果然英明神武，在下会在信件中，写清楚王爷的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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