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元斧和楚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对于他们而言,这个时候什么宗门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他们要的,只是给自己的师傅和同门的师兄弟们报仇!
“你们和谁有仇?”季舒容问,视线紧紧低着那几个丧心病狂的“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仇家是一定会有的,在江湖之中闯荡的人,有哪个是干干净净的?
但是这些年他们已经收敛了很多,甚至说从来不出去行走,又会是谁要下这等狠手。
而且什么叫骗,好像他们骗了他了一样!
骗……
等等,难道说是和他们有着交易的人?!
这么想着,楚明冷冷眯眼道:“元斧,走,去找阵谱!”
“阵谱?”元斧满脸泪水的脸一愣,问道,“找什么阵谱?这个时候找阵谱作甚?!”
“让你去你就去!”
“是——”
元斧急急忙忙跑入了内殿,片刻之后又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惊慌道:“不见了!不见了!师弟,阵谱不见了!”
楚明满眼阴冷,咬牙切齿道:“果然是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
“谁?”
元斧怒喝一声,脸上青筋暴起,大有楚明说出来之后,自己立刻去找那个男人拼命的模样。
“那个残废!就是他!他不是用阵谱和我们交换了东西么!所以才会写下这两个字!”
“骗”和“杀”,仿佛是真的因为交易不悦而引发的凶杀案!
元斧恍然大悟,怒喝:“对!一定是他!那个贱人!他竟然在拿了我们东西之后返回了,然后才回来杀光了师傅他们!一定是他!我要杀了他!”
楚明也面露狰狞,咬牙切齿道:“要杀了他!一定是他——”
唐子皓无趣的挑了挑眉,本来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灭门惨案,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出结果了。
他回头看了眼季舒容,只见她静静抬头看着那用人皮凑成的字,神情平静,身躯笔直,仿佛这满室的邪恶杀戮与她无关。
清雅得好似一株白荷,摇曳轻动,自成一界。
君小公子则是担忧得看了那神色激动的两人一眼,又不解看着自家娘亲。
那个残废,说的是谁?
难道说,娘亲来这里,就是为了那个人?
就在此时,季舒容清冽的嗓音夹杂着淡淡的内劲扩散开。
“不是他。”
“什么?”
怒火中烧的两人自然听不进去季舒容的话,楚明忽然想起季舒容就是在问了这个残废的信息之后,才说自己要过来治疗的,他双眸一沉,怒喝:“你认识他是不是!你说!”
如果认识,这个季舒容极有可能就是同伙!
季舒容回头,平静道:“本公子的确是为了寻人而来,只是你所说的人,是不是本公子要寻找的人,本公子也不确定,只是你所说的人独来独往,定然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师傅说了,那个人武功深不可测,这样一个高手想要杀死我们整个门派的人简直易如反掌!你不需要再提他遮掩了!或者说,你其实也是共犯!”
共犯?
季舒容笑了,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掉落到了什么网中。
而且,这个设下陷阱的人十分了解她和君无极,知道君无极的行踪,甚至知道自己一定可以认出君无极的阵法。
这么想着,季舒容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就连面具之下的眸子也盈盈轻动起来。
只是这样的她落在楚明和元斧两人眼底,就是嘲讽和可恶。
元斧甚至猛地抽出了长刀,恶狠狠盯着季舒容:“我要你们填命!”
季舒容冷冷一哼,显然是不把两人看入眼里,转眸眸光阴冷睥睨着两人,笑道:“如果本公子要杀你们,你们还有命?本公子有无数种方法,让你们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连阎罗王,都别想找到你们的灵魂,你们信不信?”
信!
他们如何能不信!
虽然只是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但是两人相信季舒容一定可以做到。
那些个得罪了云城的人,不都是被灭门了么?
就连外人想要找到云城作案的证据,都找不到。
季舒容嗤笑一声,目光淡淡看了唐子皓一眼,唐子皓立刻眯了眯眼,转身走了出去。
季舒容不知道给他喂了什么药,在没有拿到解药之前,他是不会离开的。
而现在,他也不会愚蠢到,将自己陷入这么一场江湖是非中。
但是季舒容明显没给他这个机会,淡淡道:“葡萄,去把本公子的药箱拿来。”
“葡萄”皱了皱眉,却还是按照季舒容的指示走了出去,指示当他把药箱放在了季舒容的面前想要离开的时候,她素手一挥,一阵银针转而没入了他的后颈,可怜的唐子皓就只能呆呆站在原地了。
季舒容站起,退到了唐子皓看不到的地方,不慌不忙地脱掉了自己的面具,再带上自己专用的解剖面具,将长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利落而又简单,却透着一股子致命的纯净。
唐子皓看着这样的季舒容,一时之间蒙了。
她的眉目好风隽清秀,轻轻扬起,有一股隐隐的傲气盘踞其中。
那一双眼竟然是长长的凤眸,微微上挑,浓密的羽睫根根分明,垂眸看着那些尸体的神情如此淡然,细细碎碎的眸光点缀在琉璃珠般的眼瞳中,犹如淬落了一片星辉。
很美。
阅美无数的唐子皓也从没见过谁能有这样一双眼睛。
只是,这个人却是一个男人。
轻轻将视线从季舒容的脸上移开,落在了她的手上。
此时季舒容已经带好了手套,开口道:“本公子会帮你们找到凶手,但是本公子要解剖这些尸体,否则没办法了解他们是死亡的具体时间和详情,你们愿意么?”
想要将脏水泼到她的人身上,也要问问她同不同意。
而且,这件事情绝对不会如此简单就结束,一个小小的天威派,如何能威胁到他们?
这个人一定还有后招。
季舒容虽然在问他们愿不愿意,可是眼底的强势让人无法拒绝,楚明只能咬了咬牙道:“愿意!”
季舒容笑道:“很好。”
季舒容便没有再废话,走到了这一具具尸体的而面前,手术刀灵活划过,将其中一幅已经开始孵化的尸体解剖开,口中的信息准确得出。
“一号死者,男,年龄在五十至五十五岁之间,从实体的腐烂程度以及天威山的温度综合推测,死亡时间为八天,死因是因为内劲落在头顶,震碎了头盖骨,从骨骼碎裂的痕迹来看,对方的用力非常均匀,应该是整个手掌覆盖在头盖骨上所致。按照推断,这应该是大力金刚掌。”
“二号死者,男,年龄在三十至三十五岁,死亡时间依旧在八天左右,死因是因为有人一剑封喉,从那波纹的痕迹来看,并不是像是传统的利刃,反而像是某种扁平的利器。”
“三号死者,男,年龄在二十五至三十岁,死亡时间八天前,死亡原因是被某种管状物击穿了肺部……”
“四号死者,男……”
……
季舒容每说一条,小公子就跟在身边把它记录下来,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而一旁的三人也听得出目瞪口呆。
难道说,她还是仵作?!
最后结论得出之后,季舒容眯眼看着已经没办法缝合的尸体,沉默了。
其实当她分析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对她而言是多么的不利。
因为,二号、三号、四号和五号死者的死因正好和无极四公子的武器相符合。
铁扇、玉笛……
原来,这真的是一场针对无极宫的陷阱。
江湖人都以为无极宫完全消失了,自从五年前季舒容便没再让他们出现过,这种故意的栽赃……是因为知道无极四公子正在云城?!
五年前,那个黑衣男子,原来还没死啊。
他如果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模仿墨卿书等人,那么他本身和和君无极的关系,又该是如何呢?
“剩下的,你们要自己处理,因为尸体腐坏的厉害,建议你们还是直接安葬了。”
楚明和元斧点了点头,心痛至极,也默默在心中下定决心,无论对方是谁,都一定要为自己的同门们报仇。
“杀死这些人的并不是同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他们所修炼的武功和内劲也不是出自同一家。”季舒容解释道,又探头看向还钉在墙上的人皮,道:“如果是哪个男子,他们全部应该死于同样的一种内劲,而其如果那人行动不便,也没办法在你们外围设下这么复杂的陷阱。”
“如果那个人有同伴呢?”元斧不服道,“你怎么就确定不是他?”
季舒容冷笑道:“本公子可以知道,你们到底给了什么东西给他么?”
“这个……”
两人一说起来,脸色也有些为难。
季舒容嗤笑道:“就是因为这个秘密让你的宗门都被灭了,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是药草,听说是从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宫廷秘宝,是一株千年火灵芝。”
季舒容了然,笑道:“原来,你们的宗门以前竟然是个盗墓贼?”
两人脸色有些赫然。
对,天威派起家的确是因为祖师爷是盗墓贼的关系。
他们从前朝帝陵中盗取了不少东西。
其中一个,就是火灵芝。
火灵芝,是一种驱除体内寒气的圣药。
不过君无极的身体就是由天才地宝温养长大的,一般的药草对于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作用。
想要药物能够刺激到他的身躯,想来需要的都是千年火灵芝之类的不凡药物!
季舒容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问道:“当年跟着你们师祖一起去皇陵盗墓的人,还有谁?”
楚明顿了顿,还是直白道:“清风门的门主,烈焰峰峰主,石城城主,天门钟家,还有罗涅族……”
就在此时,君小公子回头道:“爹爹,这些个门派和世家,就是江湖上被大魔头灭门的人。”
“哦?”季舒容眉梢轻挑,随后看向两人,讽刺笑道,“想来,我们是找到了原因。”
楚明和元斧也没了之前那种强势,两人低着头眼神复杂看着自己师傅的尸体,半晌元斧才道:“可是这些恩怨已经过去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来报复?”
“对,只是盗墓而已,反正前朝已经灭完了,已经过去了,时隔这么久才来,未免太……”
季舒容眉头一蹙,语气凉薄打断了众人:“那你们又着什么急,反正总有一天你们会忘记这种仇恨。”
“你……”
“因果循环,屡报不爽,况且,这到底是谁做的我们还不知道,不要妄下定论。”
两人只觉得方才自己的怒火变得有些可笑,只是他们还是咽不下心中的那怒火。
如果找到了那个凶手,不惜一切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季舒容走到了唐子皓看不到的地方,脱下了手套和面罩,又将君无极的面具带上,淡淡道:“阵谱你们已经找不到了对么?”
两人没回答,但是季舒容却并不在意,转身对君临天道:“去找舅舅和墨叔叔,看看他们准备好了没有,我们准备去武林大会。”
“是。”君临天点头缓缓走了出去。
就在此时,季舒容忽然想起什么,又道,“算了,还是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明天再走。”
君小公子点头,随后道:“那我们今天吃什么?”
季舒容笑眯眯走到了唐子皓身边,拔出了自己的银针,道:“嗯,拜托你了,葡萄。”
唐子皓一愣,问道:“你让我去打猎?”
“要不然呢,这里除了你,还有谁”季舒容好笑问道。
唐子皓脸黑的不行,他堂堂唐王世子,现在竟然被人命令去捕猎!?
“要不然,你想让这两个满手尸体味道的人去?”
一看到地面的尸体,唐子皓有些想吐,不得不道:“好,我去。”
言罢,他转身气势汹汹走了出去。
季舒容对小公子说了几句话,也转身走了出去。
既然君无极曾经在这里呆过,应该能够找到什么痕迹才是。
季舒容一路寻找,终于找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四周都是白色的幔帐,寂寥清雅,好似冷月仙宫般。
季舒容此时完全肯定,这里就是他的居所,还是一样的喜爱白色……
只是不知道,当时的他会是怎么样,而现在又在哪里呢?
季舒容细细看了这个院落许久,素手轻轻覆盖到了那朱红色的长柱上,双眸紧闭,轻轻摩挲着。
这样似乎就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听到他当时在这里的时候的呼吸节奏。
她从来不知道,思念原来可以这么浓。
随着时间不断发酵,沉甸甸的,积压在她的心头。
有种窒息般的痛苦,又有种满足的欢愉。
止水……
止水……
她在心头不住轻轻呼唤着,祈求着。
或许这一次,她会知道如何爱一个人,她会给他完全信任的安全感,给他爱意,给他纵容……
而不是这般,让他一惊一乍,好似那极易受伤的蚌壳。
……
夜色降临,月华流泻在她的身上,带着一股皓洁和清冷。
那风华,如云似雾,点缀着她的衣摆,轻轻随着夜风舞动,又装扮了谁的眼?
来人静静看着这样的季舒容,就连呼吸都忍不住轻轻屏住,好像怕打扰了她一样。
半晌,这清冷月宫中的仙人身躯微微一僵,猛地回头,有点希冀的轻呼:“止水?是你吗?”
她的嗓音有些急迫和激动,不像平时那般淡然,犹如一颗石头投入了碧波泉水中,淙淙作响,清冽动人。
一双眼落在来人身上,那股浓烈的思念快要倾泻而出,瞬间就让他愣在了原地。
多么美的眼睛,好似汇聚了天地间所有的光彩。
纯粹,清澈,眷恋……
他忽然想要开口,问她在想着什么,想着谁?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张开嘴,那人眼底的星火陡然熄灭,又变成了一汪让人看不出波澜的深潭,语气也没有了那种令人心醉的柔软,勾唇一笑道:“葡萄,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唐子皓似乎已经习惯了“葡萄”这个名字,皱眉道:“你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打猎可以,让他做什么吃的,的确是做不到。
季舒容点了点头,深深看了这里一眼,从唐子皓的身边错过走了出去。
他唇瓣一动,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刚才……在看什么?”
季舒容没有回头,吊儿郎当笑道:“自然是美人了,正所谓流年似水,佳期如梦,这等美好夜色,莫要荒废了才好。”
但你何时,才会再次入梦中来?止水……
默默看着季舒容远去的背影,唐子皓眯了眯眼,回头看了眼这个毫不起眼的地方,也转身跟了上去。
止水?
是女子的名字?
还是男子的名字?
原来这个男人,也有放在心尖上的人啊……
等季舒容和唐子皓回到大殿的时候,楚明和元斧已经尸体都清理干净了,就连墙上的人皮,也被收了去,只是那种恶臭感却挥之不去。
季舒容看了眼沉默不语坐在一旁的顾麟和墨卿书,皱眉道:“你们两个人怎么了?”
顾麟抬头刚刚想要抗议,只是想了想还是觉得提丢脸,不提也罢。
“没事。”他闷闷道,语气有种说不出的郁闷也苦恼。
这个腹黑鬼的作为,简直让他想挠墙了!
娘希匹,以后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否则下一次,真不知道他还想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季舒容狐疑地看了两人一眼,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奇怪了。
随后,她了然的挑起眉梢,然后静静垂眸开始处理唐子皓打来的猎物。
墨卿书看着满脸菜色的顾麟,不知怎么地,心情竟然出奇的好,就连因为顾麟受伤带来的阴霾,也被一扫而空。
顾麟见对方非但没有一点点“悔意”,还越来越“嘚瑟”,心中这个恼怒啊,真是恨不得冲上去咬他一口。
刚才两人退了出去之后,墨卿书竟然将他直接带到了一个偏殿里面,大手一动,连带着高大的身躯一起整个人覆在了他的身上,重重将他脸朝下地压倒了床榻上。
然后,这腹黑鬼就开始撕扯他的衣服,尼玛,人都要吓尿了好么!?
他可没那种爱好!
后来才知道,他不过是在给他疗伤……
……
顾麟的皮肤黑白,犹如美玉一样,而因为长期习武,身上的曲线更是流畅好看,就好像是精雕细作而成的艺术品。
只是,你中了毒镖的肩膀出已经黑了一块,并且还在不断地外延。
墨卿书眼神一深,声音略带紧绷道:“这镖里面有毒,你先忍一下。”
顾麟气得哇哇鬼叫:“你有病啊,有这样压着伤者的么?快放开!”
一边怒喝,顾麟一边在疯狂的挣扎,墨卿书皱眉,伸手在他身上的几个大穴上一点,顿时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就变成了无力反抗的小病猫。
顾麟气得脸色扭曲,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了他的脑袋上揉了揉,那人语气待着点点温柔,犹不自知。
“别乱动,毒会扩散,我先帮你处理一下。”
靠,处理就处理,这点穴是几个意思?
随后,顾麟就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缓缓触碰到了他的肩膀。
肌肤相接的细腻感,让两人都怔了怔。
墨卿书看着那衣衫半解的人,精装的身躯被长长的黑色秀发覆盖,黑与白的冲击力异常强烈,浓重的色彩让他不由自主喉咙一滚。
他的侧脸很精致,那长长的睫毛,笔挺的鼻梁,以及樱花般粉嫩的唇瓣,轻轻张着,似乎在喘息……
那种独属于他的魅惑的气息,就这么一点点浸入他的感官。
墨卿书的心不规律的跳动,或许,他真的病得很严重……
停顿了许久,墨卿书声音沙哑道:“有点疼,忍一忍。”
顾麟翻了个白眼:“你罗里吧嗦个什么劲,快点——唔——”
他的嗓音很特别,好像丝绸一样的质感,听得墨卿书眼神愈加昏暗。
毒镖被拔出来的时候,黑色的血不住外涌,墨卿书伸手挤压着伤口,希望能够将更多的毒血挤出来,半晌,他懒得等了,缓缓低下了头。
顾麟感觉有什么东西扫过自己的背和腰肢,刚想问话,就有两片温热的,柔软的东西,贴在了他的伤口处。
顾麟呆了,直到身后的男人从口中将洗出来的毒血吐出,他才回神!
喵咪的!
这个男人,竟然用嘴巴为他吸毒?!
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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