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昀气冲冲的从这揽月台上下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遵守姨娘的教诲,要学会收敛,要学会隐忍。可是今时今日自己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一脚将这大殿的偏门踹开,但是却并未入殿,而是在这门前坐了下来。
“何必与你父亲生这么大气?”
身旁传来温柔的声音,他回过头来看到了那个与自己母亲相仿的女子,只是愁苦的眉头却并未舒展,反而是更重了些:“姨娘,你又来给父皇做说客了?”
“呵呵呵”颜如意轻笑,也不顾这石阶是否干净,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笑道:“你们两父子真是一个德性,你父皇昔日也是什么都好忍,却就忍不住这事儿。没想到你别的没学会,偏偏学了你父皇这个脾气。”
“这个脾气不好吗?”王昀叹气道:“一个男人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我岂不是妄为男儿?”
“你这臭小子!”颜如意笑着敲了敲他的头,放眼大晋也怕只有她颜如意敢对着储君这么放肆了!毕竟她是王昀的亲姨娘,从小看着王昀长大,在王昀的心中地位非凡:“你就这么傻不拉几的一个人单想着人家?却不知道那姑娘对你有没有感觉?”
王昀道:“什么感觉不感觉,父亲当初冲冠一怒的时候不也不清楚呢?虽然我和她差着岁数,但是我喜欢她,我敢确定她对我也有好感不是?可如今父皇却非得让我娶吕家那丫头,我才不呢!”
“昀儿啊,你有几个兄弟来着?”颜如意并没有直接接话,转而问道。
王昀诧异的看向颜如意,不知道她问这话有什么意义?但还是认真道:“有三个弟弟!”
“嗯!”杨娥点头,道:“我记得你有一个弟弟叫王兴,是杨娥生的,对吗?”
“嗯!”王昀颔首,道。
“如今煜儿被派去齐国作质子了,你母后又已经去了,而姨娘又人微言轻,若是这蔡皇后再生一个儿子,你该怎么办?”
聪明人一句话便会被点透,王昀并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是嫡长子,但是更清楚的是自己父亲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如今自己有好几个弟兄,而且每一个弟兄都不是等闲之辈。
王煜与自己虽说是亲生兄弟,但是却势同水火。其人才气外漏,在诸大臣之中广受好评,特别是国子监出来的人似已成为他王煜的党羽。此番出质齐国,若是死在齐国倒也好说,若是安然归来对于自己太子的位置那是诺大的威胁。
王兴与王震还小,将来的事情也多有不确定。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自己这个位置王煜是盯得紧紧的。
“你与煜儿都是姨娘心头肉,你姨夫对你们也极为喜欢。但是煜儿天生争强好胜,你兄弟间的关系你比姨娘更清楚,有些话姨娘不能说得太多。但是昀儿,你要明白,有些时候在这个位置上要学会放下许多东西。”
其实姨娘就算不把话说透,他心中也明白。
在才学上自己确实不是王煜的对手,但是自己有一手傲人的功夫,所以自己必须要尽可能的去拉拢一些旧将作为将来稳固自己地位的基石。与吕布的女儿成亲,不仅能够得到吕布旧部的支持,更能够得到不少武将的支持。
他长长出了口气,道:“姨娘的话我明白了。”
“不,你并没有明白!”颜如意慈爱的抚着他的背,笑道:“你父亲让煜儿出质,就是不希望将来出现兄弟相争。你父亲想要将这大晋的基业交给你,你就绝对不能让你父亲失望,绝不能!”
说罢,颜如意站起身来,道:“该割舍的东西就要割舍,这就是帝皇之家的规矩。想要成为万人之上,自然就要放下那些属于凡人的东西。你的世界只能有两个字,天下!你是最幸运的,也是最可悲的,这就是命。”
王昀也站起身来,心中的愤怒虽然还未消退,但是他已经能够理解父亲的做法了。在父亲的眼中,最重要的就是天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走吧!”颜如意拍了拍他的肩,溺爱的眼神在他的身上扫视,最终一笑:“别让你父亲失望。”
“诺!”
回到高台上的时候,这里的气氛已经与适才自己走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王昀甚至能够感受到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意,不少老将的面上更是杀意浓烈,这些如虎如狼的目光不断的扫视着场中一个傲立的男子。
在自己得位置坐下,他也能够感受到场中男子毫不畏惧这些目光,好似寒冬雪梅,傲立其中。
“祢衡,你说朕不配为皇帝,为何?”
“哼哼!”祢衡冷哼一声,睨向王辰,道:“敢问哪个皇帝如你一般手上杀业累累,动辄诛人全族?敢问哪个皇帝如你一般,叛臣出身,弑君自立,搅乱天下?敢问你这样的人如何配为皇帝?本不过一介匹夫,仗着兵甲之利,不思报效朝廷,却鬼胎暗怀,弑杀君主,屠戮旧臣!方今天下如此乱局,岂不是你一人所为?方今天下百万伏尸,又如何不是因你而死?”
“大胆!”但见一员骁将拍案而起,其人正是张辽,长剑已出七寸,便要上前将这胆敢诬蔑陛下的人就地正法。
却闻场中一声娇喝传来:“张将军且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台上的蔡琰缓缓站起身来,虽是一介女流但却是这大晋国母,她看向场中祢衡,道:“适才正平问了这许多,今日便由我替陛下回答你吧。你说哪个皇帝如陛下这般杀业累累,敢问始皇帝一扫,称雄宇内,手上杀业又岂是陛下能够比的?汉室高祖皇帝刘邦,本为秦臣,可昔日又是谁先入咸阳?虽未弑帝,却借人之手。再者,汉室世祖皇帝本为更始帐下,却在更始危难之际自立门户,坐视旧主被杀。”
“天下之乱,乱于汉,与陛下有何关系?汉家气数已尽,陛下做了万人不敢做之事,让我大晋百姓安居乐业,如何便成了因陛下而死?正平的话似乎太过了,莫不是因为陛下没有重用你,而才得了如今之事?”
“先前我曾听闻正平在国子监中评我晋国有功之臣,说公孙子明可做迎客的伙计,关云长可杀猪屠狗,赵子龙可看家护院,荀公达可看守坟墓,张文远可击鼓鸣金,王季仁可牧牛放马,如此种种,便不一一列举。难道这天下,便无人入得你法眼不成?”
祢衡对于蔡琰强行转移话题,也只是冷笑不绝,索性便入了她套中,将这话挑明道:“天下可入我眼之人唯有二人,孔文举与杨德祖!只是可惜了,这二人一个死在了长安城,一个死在了弘农,这都得感谢那弑君之人。”
说到这王辰算是明白了,这祢衡为何上台便对自己出言不逊,原来是自己杀了他两个旧友,特来自己这里寻死罢了!
想通了此节,王辰自然也就提不起气儿来了,他向着祢衡道:“原来你是想要让朕杀了你,其实也不难。只是朕知道你更想为你的好友复仇,那也简单,朕这便将你送出去,齐楚诸国随意,指不定将来你便能率军杀入长安,取朕人头。”
就在祢衡还想要说话的时候,王辰却站起身来,摆手喝道:“子明,这祢正平若是想通了就送他出去。若是祢正平想要在这里呆着,务必派人确保他的安全。”
说罢,王辰看向祢衡,一字一句道:“传朕令,祢衡在朕之辖下,只要不违反律法,任何人不得伤他,更不能杀他!散了吧,今日这宴席也差不多了。”
“恭送皇帝陛下,皇后殿下!”百官拜贺。
祢衡看着离去的王辰,突然却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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