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颜一向胆大，便跟上去了。
她想要看看，赫连辰会怎么从死士嘴里套话。
“关押他们的时候，给他们喂了软筋散，这样他们就没有力气咬舌自尽了。”
赫连辰说着，走到了那间关押着死士的船舱，推开船舱门，迎面一股血腥味飘过来。
“见过王爷，方姑娘。”
行刑的护卫上前来行礼，叫人搬上了两把椅子。
赫连辰牵着方若颜，坐了上去，望着眼前的情形，问道：“有几个人撑不下去了？”
“回王爷的话，有五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不宜再用刑。”
“那就不用让他们受皮肉之苦了。”赫连辰淡淡道，“抬到另一间去，上羽刑。”
“这是什么意思？”方若颜问了一句，“这刑罚我还没听过。”
旁边的护卫笑道：“回方姑娘的话，这道刑罚，是最温柔的了，虽然温柔，却也让人无法招架。”
“这倒是让人好奇了，说来听听。”
“这羽嘛，就是孔雀的羽毛，用药水浸泡过后，软硬适中，然后，这人的脚底下都是有穴道的，找准几个穴道，用小刀划上几道血痕，受刑者会察觉到刺痛，这时候再用经过药水浸泡的羽毛去挠他们的脚心，那就是又痛又痒，直让人抓心挠腮，想挠又挠不到，这个刑罚不死人，也很折磨人的。”
方若颜：“……”
这个世上，不怕痛的人倒是挺多，不怕痒的人，却是真少。
五个人被抬走了，便还剩下十五个人。
赫连辰朝旁边的护卫伸出了手，护卫会意，当即递给了他一个竹签筒，里面有十几支签。
“本王手上的这个竹签筒，每一支签上面都写着一种刑罚，本王不想给你们用同一种刑，这样太乏味了，接下来你们的命运就交给上苍，轮流来，本王摇到哪一支，就按照上面的刑罚来用刑。”
赫连辰说着，望向第一排的第一个人，“从你先开始。”
话音落下，他便开始摇动手中的竹签筒，片刻之后，抖出了一只。
护卫捡起来，道：“碎骨之刑。”
这个刑罚，方若颜是听说过的。
之前船只被水寇袭击的时候，抓了一群俘虏，当时赫连辰就想用这个刑罚，水寇比不上死士有骨气，吓得屁滚尿流，很快便招供。
碎骨之刑，顾名思义，就是将身上的骨头捏碎，先从手开始，从小拇指的指骨开始捏，再到大拇指的指骨，手指捏完捏脚趾，脚趾捏完捏脊梁骨，令人痛彻心扉。
“那就行刑罢。”
赫连辰一声令下，两名护卫便走到那死士面前，摩拳擦掌，开始用刑。
这些刑罚来自于王府，刑部没有，只有王府的护卫才晓得其中细节。
方若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对俘虏用刑，听着那人压抑的闷哼声，仿佛想要嘶喊出来，却没有力气。
两股战战，浑身颤栗。
赫连辰手中的竹签筒在继续摇动，很快又摇出一支。
“旋转陀螺。”
方若颜一听这名字，立即想起一个事，“是不是之前司越和锦绣用来折磨黑龙的那个？”
两条绳索，一左一右地绕过胯下、绕过腰间、胳膊，在双手手腕上缠了几圈，吊在船舱顶的木板上。施刑者挥舞着双手，将受刑者整个人像陀螺一样地旋转，至少能把最近两天内吃的东西全吐出来，吐到没有就干呕，能吐出胃酸，停下来之后，就算闻到再美味的食物，也不会激起半点食欲。
这个刑罚不是对皮肉的折磨，而是对精神的折磨。
黑龙死前就是这么遭罪的，到后头，他央求着死亡，渴望解脱。
有两名护卫已经准备好了绳索，去捆第二个木架子上的俘虏。
赫连辰继续晃动手中的竹签筒，又抖出了一支竹签。
这一次，捡竹签的护卫都咽了一下口水。
方若颜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连忙问道：“这次又是什么？”
护卫道：“回方姑娘的话，是——烤刑，这人可真倒霉。”
方若颜：“……”
“把刑罚的具体过程念出来，给这位受刑者听一听。”
在赫连辰的命令之下，护卫开口道：“烤刑，将受刑者埋于地下，在受刑者头顶生火，火候差不多了便从地里刨出来，轻而易举就能脱下一层皮……”
“要杀要剐，能不能痛快点。”对面传来一道微弱声音，打断护卫的话，虽然有气无力，却也能听出怒意，“用这样惨无人道的方法折磨人，简直泯灭人性，亏你还出身皇家，竟如此残忍。”
“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不等赫连辰说话，方若颜抢先一步道，“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这个世界本就如此阴暗，弱肉强食，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是很残酷的，你们认为，我们对所有犯人都这样吗？并不是。”
略一停顿，她又接着道：“大多时候，我还是愿意给人一个痛快的，可你们的主子，与我们之间有利益纠纷，他要是真得手了，也算他厉害，兵不厌诈嘛，可他偏偏失败了，那就要承担失败的风险！别输不起。你说我们手段残酷，还不是因为你们嘴硬？你们若是肯如实招来，这些酷刑，自然可免。”
对面那人闻言，静默了。
“死士大多都经过洗脑了，愚忠。”方若颜摇了摇头，“他们不会判断是非，他们眼里心里只有命令，或许只有残酷的皮肉之痛与精神折磨，才能唤起他们的一点点求生之欲，让他们招供。”
正说着，忽听船舱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有护卫奔上前道：“王爷，那五个受羽刑的家伙，其中有一人嚷着要喝水，他说，他要招供。”
“小心别被他们忽悠了。”赫连辰道，“这些人死都不怕，更不怕说谎，你给他喝了水之后，他也不一定会说，大不了就是被继续用刑，他对水有多渴望？如果真那么想喝，就让他先招供了再说。”
赫连辰说着，继续摇动着手中的竹签筒。
而就在下一刻，身旁传来一道喷嚏声——
“阿嚏！”
方若颜揉了揉鼻子。
方才觉得鼻子有点痒。
而就在这一声喷嚏打出来之后，她便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只修长的手掌包围。
“本王都忘了，昨天夜里说了今天要找个汤婆子给你暖手，你的手这么冰冷，可别着凉了。”
赫连辰说着，将手中的竹签筒扔给了身旁的护卫，“你们继续用刑，要是有人愿意招供，再来告知本王。”
说着，牵过方若颜站起了身。
这不禁让一旁的护卫们感叹他的态度转变。对待旁人和对待方姑娘，真是全然不同的脸色。
赫连辰牵着方若颜离开之后，方若颜笑道：“你有没有看见，刚才站在我们身旁那名护卫的脸色？上一刻跟他们说话还冷冰冰的，转过头来跟我说话，立马阴转晴，你这脸色跟天气一样变化莫测，也难怪你手底下的人都敬畏你。”
赫连辰闻言，面不改色道，“就算满腔怒气，看着你也能化为乌有，从小我就听母妃说，看上一个人，就会被她牵动喜怒哀乐，我起初还不信，现在就不得不信了。”
方若颜点头道：“这话，是真理。”
“若颜，在与你相识之前，本王不喜欢被人牵动情绪的感觉，因为那将意味着我会有弱点，本王自小争强好胜，从来都不喜欢输，也不希望会有东西羁绊着我成为我的弱点。”赫连辰道，“但是现在，本王竟然十分依恋这种羁绊。”
方若颜握住他的手，无声微笑。
二人回到了休息的船舱，才坐下来，便又从护卫口中听到了新的消息。
“王爷，遭受羽刑的五个人当中，已经有两个人愿意招供！一人还能手写，另一人口述。”
“是吗。”赫连辰听着护卫的汇报，唇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弧度，“宸王府的刑罚，果然比刑部更管用。”
不多时，又有一人前来禀报。
“王爷！遭受烤刑那人已经开始求饶了！他说他愿意写口供，才说完便昏死过去了。”
赫连辰一边从果盘里拿了个橘子剥，一边慢条斯理道：“之前还骂本王呢，这会儿，硬骨头不还是被磨软了？让他醒来之后赶紧写，否则，烤刑就继续，直到他咽气为止。”
“是。”
方若颜躺在他的腿上，说道：“有人开了头，接下来的死士就会意识到，再坚持受刑也是徒劳，没准又会有几个想开了，愿意写口供。”
“这样很好。”赫连辰说着，将一片橘子塞到她口中。
喂完橘子，他的手缓缓探进了她的衣领内。
方若颜顿时一个哆嗦，“阿辰，你的手也太冰了！”
一边嫌弃着，一边把他的手拿出来，将怀里抱着的汤婆子递给他，“你之前还说我手凉，赶紧的，抱着这个暖暖手。”
赫连辰失笑，望着方若颜严肃的模样，只得接了过来。
二人偎依在一起谈笑了片刻，便有护卫走到船舱外来报，“王爷！遭受烤刑的那家伙已经写好了口供，还附上了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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