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安医院。
手术室的门关关又合合,霍琮已经在这里等了六个小时,里面的手术却还没有结束。
他烦躁地撸了把头发,再次给薄哥拨过去电话,依旧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该死!
他抬脚,狠狠踹了下身旁的座椅,手术室的门恰在此时打开。
“林医生!怎么样?人没事吧?”顾不得脚上的疼痛,急急迎上去,迎面,却被林禹远难看的神情看得僵住。
林禹远从医三十多年,生老病死,见惯了习惯了,今天,却难得的红了眼。看到迎上来的霍琮,或许还记得这小伙子,当初,就是他来询问童小姐的病情,叹了口气:“唉……太晚了,失血太多,本身又是肝癌晚期,童小姐自己没有活下去的意识,我们就算尽了全力……也不能保证她醒过来。”
“什么、什么意思?”霍琮抓住林禹远的胳膊,手微微有些颤抖:“林医生、您这话、什么意思?”
“唉,一会你去看看吧,过了今晚要是醒不过来,做好准备。就是醒过来……”他叹了口气:“也做好准备。”
霍琮的脑中顿时一轰,脚下踉跄一下。
手术室的门完全打开,两个护士推着病床上的人慢慢走出来,原本被沾染了血迹的床单明显换下了,可在她身上,却有更多凝结成块的暗色。
霍琮眼睁睁看着人被从自己眼前推走,良久,才深吸一口气跟过去。
护士小心翼翼将女人的身体安放在床上,其中一个年纪小的眼睛痛红,看着霍琮的目光明显带着仇视。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遇上你这种人、怪不得她连活下去的信念都没有!看你穿的人模狗样、没想到是个渣男……”
“小宁!”旁边,年长一些的护士呵斥打断她,看向愣愣的霍琮:“抱歉,她才刚入这行,有些事情总归见不惯。”见不惯什么,她没说,霍琮也根本没注意到。
他目光全放在病床上单薄的女人身上,什么时候……曾经那个张扬轻狂的童家大小姐、曾经那个能力卓绝的童总监,变成了……眼前这样一幅模样?
干瘦、枯萎……
瘦削的身子就这样躺在病床上、像是、一具早已经死去的尸体、晦暗、腐败……
他没来由的眼眶发涩、鼻子发酸……刺骨的冷从身上传来,看了看病房中的空调温度。
二十六度……
明明很高的温度,为什么……他还是会觉得这么冷?
霍琮嘴唇动了动,想问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两个护士从他身边走过,他有些茫然,却又听到从门外传来的说话声。
是刚才那个指着他骂渣男的小护士。
“刘姐、你为什么不让我骂他!他本来就是渣男、患者明明已经癌症晚期、时间不多,什么狼心狗肺的人才会对她施暴?!”
“肋骨都被踹断了!那么大的瓷片扎在小腹、这他妈还是不是人、有没有心?!”
霍琮的身子晃了晃,要不是扶着墙,差点就要倒在地上。
刚接到薄哥电话的时候他心中还有些莫名,直到进入别墅,看到浑身是血的童笑笑就那样趴在别墅门口、身后那么长那么长的血迹蔓延下来、他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可是……
他狠狠闭了闭眼。
童笑笑失踪后,他对她的事情也做了一些调查。知道她在得知自己的绝症后怀孕,也知道她为什么要打掉那个孩子……可是为了薄哥,他选择了隐瞒。
任由他对童笑笑误解下去,或许,等到发现她绝症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过。
他这样想着。看着事情往自己希望的方面发展,陆笙月情况好转,薄哥也会逐渐忘记童笑笑……
自此之后、童笑笑是生是死,于他何干?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到这种地步!手指插进头发,霍琮烦躁地扯着头皮。
“嗡——”手机,却在此时震动。
薄景战站在私人医院的专区病房外,皱着眉,等着那边的人接听。
已经七八个小时了,霍琮那家伙、怎么回事?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烦躁地打开手机,才发现手机居然已经没电关机了。找了地方给手机充电,打开,便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
都是霍琮的。薄景战心中一紧,一股没来由的不安和惶惑从心底窜出来,冷着脸,将电话拨回去。
十几秒的时间,从来没有这么漫长。
直到那端接通了,捏着手机泛白的指节才骤然放松,却是语气冷漠的开口:“怎么了?打这么多电话过来。”
不等那边开口,又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对了,那女人……送去医院了?”
抱着陆笙月走出别墅时那女人苍白的脸不断在脑海中盘旋,终究是放心不下,拨电话让霍琮过去、送那女人去医院。
霍琮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薄景战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却没察觉到原本被电话接通安抚的不安惶惑此时又一点一点窜上来、席卷……
“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那女人、不会又跑了吧?还是、又提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了?”
“呵!你告诉她、我不会……”
这边,霍琮的嘴唇翕了翕,闭上眼,忽地打断男人接下来的话:“薄哥!别、别说了……”
“嗯,怎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你连说话都不会了?那女人还真是!”薄景战攥着手机的手骨节泛白、收紧,此时,空无一人的走廊内却无人察觉。
霍琮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薄哥,童笑笑她……”
“那女人怎么了?”薄景战的手在颤抖、语气却还是带着一如既往的冷硬。
直到——
听到听筒中传来的那两个字,他猛地、就这样僵在原地!
“走了?什么意思?”他以为自己一时间没能听清、又觉得、自己理解错了霍琮的意思!
霍琮跟在他身边数年、向来是个稳妥的人、绝不会说出这么歧义的话……所以,他脸上挤出一个笑,可声音、却带着不自知的发颤!
“走?那女人、还能去哪里?”
“是不是她那个奸夫!”
“该死!”
“薄哥!”霍琮的声音带着抓不住的缥缈,让薄景战一时间来不及打住、紧接着,便听到那声音说:
“薄哥、童笑笑,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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