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她冷声问。
宫耀霆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在,我把图纸送过去。”沈郁楠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那些坎,不过去就永远过不去。
“下午一点,我在办公室等你。”宫耀霆爽快的报上时间。
“好,没问题,再见。”沈郁楠重重的放下手机,这才知道自己有些气喘。
十二点半。她跟公司的人打了声招呼便带着图纸出发。
十二点五十,下了出租车。一座气势如虹的写字楼矗立在她的面前。在阳光底下发出金灿灿的光芒。她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服饰才跨进大门。
三十七层。高的有些过分。
刚出电梯就可以看到一个前台。沈郁楠踩着细高跟上前:“你好,我找你们总裁。”
“你好,您是博深设计的沈小姐?”前台小姐十分客气的问道。
沈郁楠点头:“我是姓沈。”
“您往这边走,一直朝前,最里面的一间就是总裁办公室了,他在里面等您,请。”前台小姐笑容可掬的为她指明了道路。
宫耀霆是早有准备,沈郁楠虽然有些后悔,可既来之则安之,她落落大方的往里走去。路过办公区的时候竟然没有人多看她一眼,每个人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手头上的工作,可见纪律之严明,效率之高。
门口还有秘书把守,不过这次还没等她报上名字说明来意,秘书已经手一伸,客气的请她进去了。宫耀霆的办公室还真不是盖得,见到他还要过五关斩六将吗?推开大门,沈郁楠原本以为会见到他了,谁知看到的却是助理。
何卓涵含蓄的朝她笑:“沈小姐,恭候多时,请进。”
沈郁楠心中不快,尤其是何卓涵那意味深长的笑意,更让她觉得自己入了虎穴。
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样想着,她便做好了心理建设。
何卓涵朝身后那扇雕花的实木大门有规律的敲了三下,然后退了出去。不消说,那也是给宫耀霆通风报信的暗号。
沈郁楠站在门口,正想推门,谁知门却啪嗒一声朝内打开了。
他就那么不经意的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来了?”他笑的很可爱,很无害。
没有穿西装外套,衬衫的扣子也没有像前几次那么一丝不苟,显得很随性。她的视线随意的掠过他的肩膀,望着里面偌大的办公室。
窗明几净。
沈郁楠在他的对面坐下,将图纸放到他的面前。
宫耀霆摊摊手,不甚在乎的说:“没想到速度还挺快。”
沈郁楠笑而不答,却始终不敢与他的视线对撞。
他接过来打开,设计的格局与风格都很特别,可是他却微微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你不满意?”
宫耀霆似乎很专心的看着设计图,沈郁楠补充道:“你哪里不满意可以指出来,我拿回去修改。”
“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个设计理念从哪里来。”
沈郁楠愕然,半晌才道:“这个,恐怕不方便说。”
“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个完整的构思?”宫耀霆不由分说的放下图纸,“你心目中的理想家园就是这样的?”
沈郁楠默然,继而点头:“是的。”
其实她心目中的理想家园……
“什么时候你撒谎都开始这么流畅了呢?”他没有生气,反而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推到她的面前。
那是一个被精细包装好了的盒子。
沈郁楠疑惑的缓缓打开不由怔住!
“这……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当初你留在我那里的。”他声音虚无缥缈,甚至还透着一种苍凉的笑意。
沈郁楠忘了。其实很多东西对于当时的她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所以忘了从未觉得可惜,这也不过是一个梦想中的住宅而已,可没想到宫耀霆竟然保留了下来,现在还交给了她!
“你为什么……”
“为什么?”宫耀霆像是问她,更多的却是自问,“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要对你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太沉重太深刻的词语,沈郁楠看着他的时候,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慌乱。他可以对着她疾言厉色,冷嘲热讽,针锋相对,却惟独受不了这样的含情脉脉。她不自然的转开了头。宫耀霆便笑:“你怕我。”
沈郁楠违心的笑出来:“今天的你还有什么可以让我惧怕的。”
“是啊,你都能带着我的孩子逃走,我还有什么值得你惧怕的?”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沈郁楠的眼底彻底浮现痛苦与绝望,她一直告诉自己的痛苦又清晰的被剥开,血肉模糊。
沈郁楠的身体跟着颤抖起来,卷起手边的卷结巴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情,宫总,下次再谈吧。”她向门口跑去,可是宫耀霆已经快一步将门口堵住。他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准备的话没有说出来,而那些伤人的冷言冷语却如利剑一样刷刷刷的冒了出来。也许是因为他真的忍了太久,也许是因为看到她过得太幸福,那些无法自制的阴暗就如同海浪一般席卷而来。多少个无眠的夜晚,他一个人对着一望无际的海面,暮色深沉里,他也渴望有一个家。
他很自私,自私的希望她也如他一般活在自责里,自私的希望不是只有他沉沦在过去无法自拔。
她失态了。真的失态了。当宫耀霆站在她的面前堵住她唯一的出口时,她像困兽,只差没有嚎叫:“你放开我,让我出去,出去!”她的声音充满惊惧,如发怒的母狮,神情悲愤。
宫耀霆死死的按住她的双肩,大声的吼道:“这一次,我怎么也不会让你再逃走了!”他强硬的扣住她的腰,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然后低头狠狠的撅住那张冰冷的唇畔。
他很粗暴,像是在发泄满心的怒气。沈郁楠对他拳打脚踢,可是,不是她的功夫弱了,而是四年的时间里他日益精进,她再也不是他的对手。
她被压的喘不过气来,宫耀霆的眼睛很黑,非常黑,瞳仁里面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倒影,慌乱而无措。他的表情如吃人的猛兽,沈郁楠的心底升起更多的歉疚与恐慌。仿佛有什么灭顶之灾。他身上冷厉的气息尽显,带着可以吞噬一切黑暗的可怕,让她的思维出现短暂的退缩。她闭上眼,用力的转了个方向,她的背脊狠狠的撞在身后的门板上,痛苦的蜷曲了整张脸。他森冷而浑浊的气息全部喷在她的脸上,他站在逆光里,带着一种混沌未明。她挣扎的精疲力尽,当拳打脚踢都成为无用时,她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
她终于安静下来。宫耀霆钳制着她的双手双脚游走在她光滑的脸蛋与冷艳的唇畔上。然后用力的一咬,沈郁楠吃痛,微微惊呼一声,他如一汪入海的鱼儿,飞快的攻城略地。
她一直别开头,他却如蜥蛭一般粘上去,直到他满意了,心满意足了,才稍稍放开她,附在她的耳畔道:“告诉我,这几年你过的开心吗?”
开心?从懂事起她就以为她的人生不会再开心了。可是老天毕竟还是怜悯她的,给了她那个意外的生命。开始的那两年尽管有苦有累,真的很开心。只是后来……她以为孩子没了之后她的人生就真的再也不会开心了。
她笑着哭了。
他也已经安静下来,只是盯着她的眼神未曾放松,仿佛随时都会扑上去咬她一口:“告诉我,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沈郁楠抬眼瞧他,泪眼迷蒙,晶亮的眼神宛若蒙上了一层白纱,他能看到,但看不到她的眼底。
“希希。”沈郁楠无比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一次又一次的从睡梦中惊醒,嘴里喊着的,总是,“希希,希希……”
手指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宫耀霆跟着她念:“希希。”心脏在一瞬间抽搐的厉害,他未曾见过的这个孩子,就这样没了。
“找到肇事的车辆了吗?”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体肌肉已经紧绷,夹得她的骨头生疼。
“找到了,酒驾,判了无期徒刑。”沈郁楠的声音平静无波,那些痛苦早已深入她的骨髓,再来一遍,不过是往看似早已结痂,其实底下还是伤痕累累的伤口上再用力的洒上一把盐而已。就算判了他死刑又怎么样呢,孩子也回不来了。
宫耀霆的心疼的厉害,呼吸在胸膛里上下震动,他笑着说:“可惜我都没有看到孩子一眼。”只是他笑的比哭还难看,笑的比哭还要心酸。
沈郁楠看着他扭曲的脸庞,其实他比她更可怜。至少她还拥有了两年的时光,至少她还曾经听过孩子叫她一声妈妈……可是他呢?什么也没有。恨,真的好累。她忽然就放松了下来,尽管哽咽了一声,还算镇定的道:“你先放开我吧。”
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缓和下来,宫耀霆内心震动太大,慢慢的放松了手。
沈郁楠打开包,从里面拿出钱包,再打开,从钱包的夹层里抽出一张小小的有些泛白的照片。照片上的宝宝脸上的肉肥嘟嘟的,眼睛却很大,趴在床上对着镜头笑。如果人生可以从来一次,他愿意拿一切去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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