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啊,这生死呢,完全就是看自己怎么过活。你想要好好爱惜这条生命,想要活的更久一点,那就会有久一点的活法。那要是想活得肆意潇洒,随心所欲,那就不必计较你要活多久了。生命有长短,也有质量,其中取舍或兼得,就看各人的理解活法了。”
苏夏分析起自己的那一套来便忘记了当下的处境,声音透着活泼气,让人忍不住嘴角轻扬。
黑暗中,听闻这番言论的赵肃眸色越发的幽深难测了。
“那小七是哪种活法呢?”
即使不问,他也知道苏夏的取舍,可他却想听苏夏说说,他觉得她说出来的肯定比他所知道的更精彩。
她也不负所望,自然道:“我啊,自然是做不到两者兼得了,能过好生活的每一天就好了,每天都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不管事情成功与否,不管过程中是痛苦还是快乐,都是人生的体验,若是能在有生之年,将自己想要体会和没有体会过的都体会一遍,那活得长或短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看不见,苏夏的目光却自然而然的看向赵肃的脸。
赵肃垂眸,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可他却觉得两人此时的视线一定是在一起的。
想到苏夏梦中的呢喃,赵肃手臂下意识的收紧,将她紧紧的纳入怀中,即使大幅度的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肌肉不断颤栗也不愿松手。
眼前的人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她是田七,又不是田七,至少不是赵敬认识的那个田七。
她会见面就会和他抬杠,会言辞随意的讽刺他,会胆大包天的调戏他,每一个她都是如此的鲜活明亮,根本不是那个被赵肃恶意培养出来的工具人。
黑暗中,赵肃无声的笑了笑,为自己的幸运,为他遇到的是现在的田七,或者说是……苏夏,而不是曾经的那个田七。
他强忍着笑没有出声,苏夏靠在他怀里明显感觉到了他胸腔的震动,担心得不敢乱动。
“赵肃你找死啊,叫你别乱动别乱动了,这样会牵动骨头伤到内脏的你不知道吗?!!”
苏夏一边抱怨一边斥责,手却担忧的轻轻摸索着,怕他真出了什么事。
赵肃轻叹一声,将她的手再次纳入怀中。
“都说了没事儿了。”
“信了你的鬼话!”苏夏哼了一声,却没再胡乱摸索。
赵肃肯定不像他表现的这番轻松,但他明显不想让她知道他的伤势,那便不再强求了叭!
她总是这么善解人意的,苏夏想。虽然这样的善解人意并不让人好受。
苏夏靠在赵肃怀里,听着他微微杂乱却有力的心跳,安心又不安。
“赵肃……”
“嗯?”
“你说我们能活着出去吗?”
“你想要体会的人间百态体会过了吗?”赵肃问。
苏夏瘪了瘪嘴,有些遗憾道:“还没呢,还差好多好多,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想去做,还有好多好多的感情想去体会……我还不想死。”
“比如?”
“我还没见到我爹娘,还没养过哈士奇,还没和大宝成为朋友,还没穿过婚纱戴过婚戒,还没吃到肉,还没……”
苏夏低声喃喃着也不知道是在告诉赵肃还是在自言自语。
赵肃一直耐心的听着,等她说得都困了才凑近她耳边郑重道:“都会实现的,我们会出去的。”
苏夏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相信赵肃说的话,可她现在很难受,整条腿都僵住了,脚腕处的刺痛一阵大过一阵,几乎要侵蚀她的神志。
她要是没猜错的话,怕是伤到了神经,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别睡,陪爷说会儿话。”赵肃拍了拍她的脸,将昏昏欲睡的人拍醒。
苏夏不爽的撇了撇嘴,“无聊不睡觉还能干嘛!”
“爷陪你聊天。”赵肃说到做到,果然开始找话头聊天了,“小七,你猜外面现在怎样了?”
“还能怎样,肯定打起来了呀!”
人都攻进城了,不乘胜追击,绞杀张扬还能做什么?
“那领军之人?”
“除了宁王殿下还能有谁啊?”
苏夏有些莫名奇妙,说完却又犹疑了。
赵肃既然这样问,那便说明还有其他可能的。
“小七,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二哥不是领兵之人。”
苏夏默了一瞬,摸索着捏住了他的手心,轻轻拍了一下。
“赌!”
……
赵敬看着被凿了一块儿角的山体,不耐烦的揉了揉通红的鼻子。
这大夏天的居然感冒了,赵敬阴沉着脸,看着奋力挖掘的将士们,心道莫不是土里那个人在埋怨他动作慢?
如此想着,赵敬鼻子一痒,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就像是在附和他刚才的想法似的。
赵敬啧了一声,吩咐将士们加快动作,还打算再调一批人过来帮忙。
“殿下,这下面的土地越挖越稀,密度也越来越小,属下担心……”
赵敬冷冷的视线瞥来,那人咽下喉口的话。
土地越来越泥泞的话,那密道里的空隙也会更少,空气也会更加的稀薄,照这样下去,即使不被山崩的石头砸死也极有可能因为氧气不足而被憋死。
这个道理谁不懂,只是不愿去想罢了,既然是极大可能丧命,但还有那极小的一点可能是活着的呀。
“继续挖吧,小王要是不尽点心,回京后怕是会被弹劾的劄子淹死!”
赵敬便抱着这样的心态让人一直挖着,每天早中晚三次巡视,卡得比饭点儿还准,真就是一副例行公事的模样。
因为他的殷勤,将士们也不敢怠慢,抱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想法,都奋力的挖掘着。
暗无天日的密道里,苏夏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声音都干哑了。
“不聊了不聊了,喉咙都要冒烟儿了!”
苏夏摆了摆手,打定主意不再说话了。
她现在不但口干舌燥,呼吸还困难。
早便发现了这里的空间很小,密道坍塌的时候,大大小小的碎石砖头堆砌着留下一些空气,勉强还能感觉到空气的流动。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松软的地面受压渐渐下陷,导致错落的缝隙越来越狭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赵肃的情况也不比她好,但却还在不紧不慢的猜测着外面的情形,转移苏夏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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