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后,太后娘娘虚弱的声音缓缓逸出:“好!哀家倒是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让哀家起死回生!”
丫鬟缓缓拉开帐幕,大后娘娘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颊映入苏子画的眼帘,和几天前相比消瘦了不少,老态龙钟的模样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蓬头垢面,让人感觉像见了鬼似的。
太后娘娘虚弱的轻闭上眼睛,苏子画的眉头却在此刻蹙紧,大概是孕妇对气味儿特别的敏感,她怎么嗅到太后娘娘身上有一股怪怪地味道,令她胃里一阵翻腾。
苏子画为太后娘娘号了脉,又细细做了检查,终于抵制不住胃里的翻滚,冲到屋外狂呕不止,玉嫣体贴的送来了热毛巾和水,给女人漱口擦干净嘴角。
苏子画皱着眉头,同时嗓音压得低低的:“玉嫣,你……有没有觉得皇奶奶身上……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因为太后娘娘的身体暂时还很虚弱,有很多事情或许直接问她身边的丫鬟,还来得更快更直接。
玉嫣杏眸微怔,声音更是低得不能再低:“这……太子妃真的也觉得太后娘娘有异味儿?”
一直以来她都心生疑惑,自从太后娘娘用了苏子画送来的香料后,不仅身子变得不好了,身上的怪味儿也越来越浓郁,只是那味道也只有近身呆久了才能嗅到一丝丝,除了玉嫣以外,还从来没有人提过此事。
所以,玉嫣自然也是不敢胡说,对任何人都不曾提起,若不是苏子画此刻捅破了这层纸,她依然还是不敢说的。
苏子画和玉嫣站在角落里,窃窃私语:“本妃自怀孕以来,嗅觉就格外敏感,方才与皇奶奶亲近时,就闻到了那股味道。本妃再问你……你股味道以前你可曾闻到过?”
“奴婢侍候太后娘娘这么些年,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
玉嫣皱紧了眉头,望着苏子画道:“直到这次……太后娘娘用了太子妃您送来的香料和枕头病倒后,奴婢才……闻到这股味道。”
“连你也觉得,皇奶奶这次病倒,正巧是在用过本妃送来的香料后?”
苏子画若有所思的盯着玉嫣,她知道玉嫣不会说谎,因为这丫头一向都是帮着她的。
玉嫣面露难色,欲言又止,终于点点头。
虽然她心里也相信苏子画,可是她也不能违背自己的良心说谎,只能实情相告。
得到这样的答应,苏子画确实有些意外,秀眉蹙得更紧,若有所思的回忆着那天送香料的事情,当时这里除了兰侧妃和太后娘娘外,还有漫妃,没错!她怎么差点儿将漫妃给忘了?
玉嫣四下环望,小心翼翼出声:“还有一件事情,奴婢觉得……也应该告诉太子妃。”
“什么事情?”
苏子画的直觉告诉她,玉嫣要说出的话,一定很重要。
“漫妃娘娘也病了,听说也是这几天的事儿,是她宫里的丫鬟捎来的口信,正巧那日太后也病倒了,是奴婢接的口信。这件事情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只怕是对太子妃更加不利了。”
玉嫣的声音很低,言外之意还是偏袒着苏子画的。
“这……这怎么可能?那些香料都是本妃亲手所制,我自己也用了,什么事儿也没有呀,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苏子画不能置信的摇摇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还有兰侧妃,那日本妃也送了香料给她,她现在不也好好的么?”
见苏子画迫切的想证明这件事情与自己无关,玉嫣安抚的轻覆上的纤臂,轻言安慰——
“奴婢心里当然相信太子妃是清白的,太子妃也莫激动,现在的形势看来对太子妃很不利,若是兰侧妃能够站出来替太子妃作证,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闻言,苏子画没有回应,目光缓缓移望向床榻的方向,眸底闪过一抹疑色,太后娘娘的脉象有些虚弱,却又有些怪异,一时间她脑子里也想不到适合的良方。
“玉嫣,本妃送给太后娘娘的枕头和香料还在吗?”
苏子画想了想,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就是将她送出去的香料收回来,她再对其进行检测。
玉嫣微微一怔:“那个……皇上已经下令全都扔了。”
“还能找回来吗?那些对本妃很重要,想要证明本妃的清白,怕只有靠那些了。”
苏子画面色认真,恳求的目光盯着玉嫣,让那丫头不忍拒绝。
“好吧,奴婢尽量去找找,看看还能不能找到。”
玉嫣为难的点点头,皇上下令扔掉的东西,她再去偷偷的找回来,若被人发现可是要掉脑袋的。
“那就多谢你了,玉嫣。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本妃也不想与你为难。”
苏子画轻叹一口气,早就知道宫里事非多,却没有想到还能发生这般离奇诡异的事情。
玉嫣心里还惦念着主子,她知道连太医都没有办法的病,也只能指望着苏子画了。
“那……太子妃,我家主子的病……现在该怎么治?”
苏子画语重心长的交待道:“太后娘娘的脉象有些奇怪,是臣妾从来没有见过的,不过眼下她气血甚虚,我们也可以先从调理气血开始,一会儿我先开副方子,你好好侍候着,千万别有个闪失,本妃一定会尽快想出好的治疗法子……”
“太子妃放心吧,侍候太后娘娘是奴婢份内的事情,奴婢一定会尽心尽责。”
在兰侧妃信誓旦旦的证明下,崇政夜华极力保荐,苏子画才得以暂时脱身,崇政慕龙声称一定会将此事力查到底,绝不会放过害人凶手。
苏子画面不改色,镇定淡然的与崇政夜华携手,一同离开了慈安宫。
“今天的事情,多谢太子的维护。”
苏子画不留痕迹的将柔荑从男人的掌心抽离,声音很轻很轻,经过今天这一番折磨,突然让她倍感心力憔悴。
“画儿,你是本王的爱妃,本王当然会全力维护你。”
崇政夜华一反手,再次将女人的柔荑握入掌心里,一脸正气凛然的道:“再说,本王也绝不相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身正不怕影子斜,老天自有公断,若说皇奶奶和德妃都因你送的香料而病倒,那兰侧妃又做何解释,你看她至今不是好好的么?若真是香料的问题,那她也该一并病倒了才是……”
他的后一句话,莫名让苏子画心头一暖,缓缓点头,唇角却是勾起一抹自嘲冷意:“不管怎么说,眼下的形势对我而言都是不利的,太子有所不知,那日拿到香料的还有一个人,漫妃……听说她也病倒了!”
苏子画的这句话出,崇政夜华也不禁微微一怔。
事情怎么偏偏就出得那么巧?
连他也忍不住要怀疑究竟是不是香料出问题了?
并非说一定是女人故意陷害,或者是制作的过程中不小心出了差池也不一定。
也就在这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悦耳嗓音:“太子殿下,太子妃请留步!”
这声音吸引着苏子画和崇政夜华同时回过头去,看见舒兰宁和她的贴身丫鬟玉梳正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虽然平日里与舒兰宁并无任何交集,可是想想对方将如此珍贵的天珠赠予了自己,今日还在崇政慕龙的面前替她作证,苏子画突然觉得相较之下,自己好像显得过于小家子气了点儿。
苏子画唇角挤出一抹笑容,迎上前去,对舒兰宁表达了自己的谢意:“今日的事情,多谢兰侧妃在父皇面前为本妃辩解。”
“呃……兰宁也不希望画儿姐姐惹上麻烦,这样对太子殿下也好。”
舒兰宁抿抿唇,一副欲言又止表情,似还有什么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似的。
苏子画敏锐的注意到女人的异样:“兰侧妃有话要说?”
舒兰宁脸颊微红,显得极不自在:“是的。有样东西……兰宁想还给画儿姐姐。”
她的反应就更让苏子画疑惑了,直勾勾的盯着她,疑惑出声:“兰侧妃有什么东西要还给我?本妃并不记得曾给过兰侧妃什么……”
“是……这瓶香料,兰宁拿回去后竟忘了用,现在看来,还是还给画儿姐姐的好。”
舒兰宁吱吱唔唔,她的话对于苏子画而言,却似当头一棒,这也就是说,刚才舒兰宁当着皇上的面为她说的那番证词都是假的?因为她压根儿就还没有用过这瓶香料。
站在女人身边的崇政夜华,深邃的眸光亦变得更加诲暗如深,一来是这个消息着实让他很震惊,二来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舒兰宁竟然敢在皇上面前作伪证,只为帮苏子画开脱罪名!
“你……你为什么要在皇上面前说谎?”
苏子画咽了咽喉咙,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虽然舒兰宁是帮了她,可是对她而言,更重要的是真诚可信。
“兰宁刚才已经说过,这一切都是为了太子殿下好,虽然……兰宁知道太子殿下心里只有画儿姐姐,可是兰宁既然和太子行了大婚之礼,他就是兰宁的夫君,以夫为天,兰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子,只要太子周全,让兰宁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这一刻,舒兰宁脸上的酒窝依然漾着迷人的浅笑,只是她说出的话,却让苏子画内心感到震惊。
这个看似单纯可爱的小姑娘,能够当着崇政夜华和她的面说出这一大串,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镇定的让她都感到出奇。
就在这此,崇政夜华醇厚低沉的嗓音缓缓逸出:“不管怎么样,本王还是要谢谢兰侧妃的今日之举,若不是你,本王怕是也难保太子妃周全。”
苏子画侧眸淡淡睨了男人一眼。
崇政夜华面无表情,诲暗如深的眸光让女人猜不透他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舒兰宁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崇政夜华再次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今日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画儿也累了,她还怀着身孕,本王先带她回宫休息,兰侧妃也退了吧。”
听不出任何情愫的淡淡一句,便将舒兰宁到了嘴边的话咽进了肚子里,站在一旁的苏子画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望着手里的那瓶香料,若有所思。
这一刻,舒兰宁唇角的笑容显得有些牵强,微微福身行了礼:“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望着舒兰宁渐行渐远的背影,崇政夜华的目光久久没有收回。
苏子画侧眸冷凝男人一眼,冷不丁一把甩开他的手,淡淡道:“太子自个儿站在这里慢慢看,臣妾就不奉陪了!”
这一声,也让崇政夜华倏然回神,目光收回,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一言未发,若有所思的跟在苏子画身后,随行离去。
月华宫,苏子画一回来便将自己关进屋子里,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站在门外的紫玉微微一怔,一头雾水的看看紧闭的房门,再回头望向刚走进书房的那一袂袍角,两位主子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都变了脸似的。
苏子画诡异的将自己关进了房间,而太子殿下也安静的回了书房,气氛显然透着诡异的反常。
远远的看见高雄的身影出现在书房外,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刚才他有跟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同去了慈安宫,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问他便知道了。
想到这儿,紫玉迈步匆匆朝着书房走去,愈接近时,佯装淡定的润了润嗓子,清咳两声。
她的清咳声自然也引起了男人的注意,高雄顺着声音朝她望来,只见这丫头灵眸流转,鬼鬼祟祟的靠近了自己,不知到底想干什么。
高雄狭眸半眯,饶有兴趣的盯着轻手轻脚朝他走来的紫玉。
那丫头伸出手指放在唇边,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显然是不怕惊动书房里的男人。
紧接着,紫玉勾勾手指唤他过去,高雄佯装惊诧的左右环望,再伸指点点自己的鼻子,意思问她真的是在叫他吗?
紫玉忍不住白他一眼,然后点点头,才见男人唇角勾起一抹邪魅坏笑,缓缓迈步朝她走去。
高雄走到女人面前,故意将身体倾前靠得很近,紫玉不自在的往后退才发现,自己正紧靠着朱柱,压根儿就无路可退。
“男女授受不亲,麻烦高侍卫往后退点……”
紫玉憋红了小脸,想伸手推他,却似又觉得不合礼数,最终还是将小手又收了回来。
高雄佯装微怔,蹙蹙眉头淡淡道:“紫玉姑娘叫在下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在下走了!”
情急之下,紫玉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红着小脸压低嗓音道:“你等等!”
高雄调侃戏谑的淡淡道:“男女授受不亲,紫玉姑娘如此轻薄在下,是不是该对在下负责呢?”
他唇角饶有趣味的笑意,一直蔓延到眼底,直勾勾的盯着她。
紫玉万没有料到,男人会对自己出言轻薄,憋红着脸不甘示弱的冷斥道:“你……你再若是再敢欺负我,我就告诉我家大小姐去。”
高雄毫不在意,慵慵懒懒的低笑出:“小丫头片子,就只会告状,你若真有本事,就别什么事儿都把你家主子搬出来。”
“不说就不说。那……你以后也不准再叫我小丫头片子。”
紫玉咬着下唇,内心纠结了好一会儿,再抬眸瞪视着男人,一脸认真的道。
看着她这一脸纠结可爱的表情,高雄唇角勾起的邪魅弧度,忍不住无限扩大。
见对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脸看,紫玉觉得他唇角的笑容甚是诡异,为什么今天每个人看起来都是怪怪的,在慈安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高侍卫,我问你,今天你们去慈安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紫玉疑惑的望着他,同时忍不住小手抚脸,因为他一直盯着她的脸,她担心是不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被紫玉问及慈安宫的事儿,高雄唇角的笑意瞬间僵滞,缓缓收敛了个干净,他这突如其来的面部表情变化,就更加深了紫玉心里的疑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紫玉歪着小脑袋,又凑近了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回来后,一个个都怪异得很。大小姐是,太子殿下也是,还有你……”
高雄缓缓点头,将今天在慈安宫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了紫玉听。
“什……什么?怎么会这样?”
紫玉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而出:“皇上怎么可以怀疑太子妃,我家大小姐做的那些香料,她自己和奴婢都有用过,也不见身体有任何不适。”
高雄醇厚低沉的嗓音缓缓逸出,一本正经的提醒道:“话虽是这么说,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医好太后娘娘和德妃娘娘的身子才是。”
紫玉若有所思,揣测着主子的目的:“你说的对!太后娘娘和德妃的病情最重要,大小姐将自己独自关在房间里,一定是在想办法配药方……”
高雄同样若有所思的点头喃喃道:“爷一回来就进了书房,不让任何人打扰,我想……爷他应该心里也是有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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