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姐夫说,比这还要凶险的战事王爷都能打赢,咱们这离通州远,又不清楚那边的情况,有什么消息递错了也未可知。”凌如锦也觉得黎墨天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她虽不太了解黎墨天,但能一路辅佐黎晗坐上帝位的,哪里又能是简单的人?
几人陪着筱萱一直到深夜,宫里也没有出来什么消息。筱萱催着她们回去,一个劲儿的说自己没事。凌夫人见她状态尚可,便也就领着儿媳女儿回去了。
“王妃,夜深了,先把衣裳换下来吧。”蒋妈妈端着托盘进了屋。语气里尽是关切,“您从晌午进宫就穿着这件衣裳,纵然是一直坐着,这身子也受不住啊。”
筱萱这才感觉到身上酸痛,因着宫宴,身上的这件宫装加上配饰多少也有五六斤重,她动了动肩膀,“给我梳洗吧。”
蒋妈妈得了话,这才把外头早就候着的绿珠绿倚喊了进来。绿珠去柜子里寻睡袍,绿倚就给筱萱将头上的首饰卸下来。筱萱换了衣裳后只洗了个脸,便开始坐在灯下发呆。
“怀青呢?”筱萱看向绿倚。
“怀青得了信就直接跑去通州了,奴婢拦都拦不住,等您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半个时辰了。”绿倚将蒋妈妈端来的粥递给筱萱,“姑娘,您好歹吃些吧。”
筱萱推开她的手,“我不饿,把东西端下去吧。”
“姑娘……”绿倚担忧的看着她,“您从宫宴回来就喝了半碗安神汤,这都夜深了,您怎么会不饿呢?”
筱萱起身坐到了床上,“下去吧。”
绿倚见她如此,便也不好再劝。将汤交给门外候着的绿珠,“今日我值夜,姑娘这样,我也放心不下。蒋妈妈还要顾着府里的各处,咱们院子里,那几个就交给你看着了。”
“心儿那怎么办?”绿珠皱眉问道。
“先交给蒋妈妈吧,这些日子让她少出来走动。”绿倚也有些生气,王爷还没怎样呢,她这是哭给谁看?
绿珠下去后,绿倚关上门,轻轻地走到内室,见筱萱闭着眼睛,便将床帐放下了。转身从柜子里拿了两床棉被铺在床边的地上,将柜子上的烛火吹熄,只留了窗边的一盏,就睡下了。
漆黑的床帐里,筱萱缓缓的睁开眼睛,豆大的泪水顺着眼角流到枕头上。她死死的抓住被角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抖动的厉害。
本来以为下月就能见到他的,她连见到他的第一句话都想好了。她要板着脸,问他为何不辞而别,然后与他冷战个两三日,让他每日的与自己端茶递水,求自己原谅他。自己再趁机与他讨几样宝贝……
可如今,突然就回不来了……筱萱怕的厉害,她怕从此以后就见不到黎墨天了,她怕以后没有人会哄她睡觉了,怕以后再也没有人万事都由着她了。
窗前的烛火微微晃动着,筱萱透过床帐仍能看到一丝丝的暖红色。黎墨天,你现在在哪?是被困在通州的某个地方,还是在回京的途中?
筱萱摸着黎墨天枕头上凸起的绣线,心里绞痛不已。她努力的控制住自己不往坏的方面想,通州那些匪寇哪里有三年前黎霖造反时的那些叛军厉害?三年前黎墨天都能平掉那场叛乱,更何况这些小族蛮夷。
绿倚听着床帐内筱萱刻意隐忍的哽咽,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
天很快就亮了,筱萱眯着眼,头痛的厉害,脑袋里混沌一片。她数不清自己后半夜做了多少梦,一会儿黎墨天好像回来了,捏着她的脸让她醒来。一会儿又梦见黎墨天满身鲜血的躺在荒芜的沙漠里……
她还梦见自己漫无目的的走在无边的黑夜中,四周都是面无表情的现代人,她谁也不认识,谁也不理她。他们僵硬着四肢朝一个方向走,她好像一个异类般混在他们中间,她想问自己在哪,可无论怎样都喊不出声音。梦里梦外,好的坏的,混乱不堪。
迷迷糊糊中,有人掀开了床帐,外头的亮光透了进来,筱萱皱了皱眉头,呢喃了一声,喉咙里干得厉害。
一会儿,好像听到了绿倚的惊呼,再然后,蒋妈妈的声音也响起来了,“快去请大夫!”
筱萱的头微微一动,就晕的厉害,索性闭着眼睛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屋子里进进出出,筱萱只觉得乱哄哄的。接着,脑袋上传来了一丝凉意。有人将她扶坐起来,往她嘴里灌了些凌水。
喉咙舒坦了些,筱萱半睁着眼睛,看了一眼屋里影影绰绰的衣角,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蒋妈妈将水递给身后的绿倚,“再去拿一床被子来。”
绿珠探头看着床上脸色通红的筱萱,急的直哭,“姑娘许久不曾生过病了,这烧的都说胡话了,怎么办啊!”
蒋妈妈起身,将她拉出去,“王妃是急火攻心,红豆已经去请了大夫了。你也别急,听我的,去厨房熬一碗清淡的粥来,等王妃睡醒了,也该饿了。”
绿珠点点头,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又被她用袖子一把擦了,“我这就去!”
蒋妈妈又吩咐涟漪将筱萱头上的帕子换了一条,让连翘将窗子关上,然后帮着绿倚给筱萱添了一床被子。
红豆动作很快,大夫不多会儿就到了,他给筱萱把了脉,又看了看筱萱的舌头。北齐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规矩,大夫看病也不需要隔着帘子,这样才能更好的判断病症。
“王妃娘娘是忧思过度所致,心火堵在胸口下不去,便只往上走去。待我开一些通心舒气的药来,给娘娘服下,等这火发了出来,便好了。”那大夫将药房写好,交给蒋妈妈,“一定要趁热喝,将药效挥发出来。若娘娘能发汗,那便最好。”
蒋妈妈一一记下了,让红豆付了诊金送了大夫,又叫来了外院的长生去抓药。
晚月进来将香炉里的香熄了。又将外间的窗子开了条缝,稍微通了些风,这才收拾了香炉里的残灰退了出去。
药交给别人熬蒋妈妈也不放心,于是便嘱咐绿倚道:“这里你守着,我让她们都出去,省得屋子里闷。晚月方才将外间的窗子开了些,你待会觉得屋子里通了气,便再关上,我去厨房熬药。好了再来替你。”
绿倚点点头,“妈妈放心,姑娘自小都是我侍候着,不碍事的。您自去忙吧,这里交给我便是。”
蒋妈妈拍了拍她的手,又看了一眼睡的迷糊的筱萱,这才出去了。
绿珠熬好了粥,端着站在门口,见蒋妈妈出来,忙迎了上去,“妈妈,姑娘怎么样?”
蒋妈妈接过她的粥,“大夫看过了,只是发烧了。王妃还睡着,我去厨房熬药,顺便将你的粥端去炉子上煨着。等王妃吃了药,正好可以喝些粥垫着。”
绿珠犹豫道:“凌府那里,要不要派人去通知一声?夫人那边,还担心着呢。”
蒋妈妈想了想,“等王妃吃了药,再去通知吧。”
巧书又往前探了探身子,“皇上已经派人去通州寻了,说是已经有了线索。娘娘让奴婢转告您,镇南王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让您千万照顾好身子,好好养着,不要过度忧心。”
筱萱知道姜静姝纯粹是在安慰她,让她赶快好起来罢了。可若是任由自己这样病下去,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黎墨天回来看到自己病怏怏的样子一定会不高兴的。
筱萱强撑着点了点头,巧书见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便也不好多留了,瞧了太医给筱萱重新开的药方后就回宫了。
凌夫人喂筱萱喝了药,见筱萱比着之前有了些精神,便又劝着她喝了小半碗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到了下午,筱萱都能下地走动了,晚上还自己开口要了饭。
凌夫人松了一口气,能吃就说明好的差不多了。于是便亲自去厨房做了碗清淡的面条来。
“通州那边,可有消息传来?”筱萱半坐起来,倚在床头看着凌夫人,“不是说爹已经派人去寻了吗?”
凌夫人给她掖了掖被角,“应该快有消息了。”
筱萱默了默,“我病了这两日,恍惚间老觉着他回来了。”
这话说的凌夫人鼻头又是一酸,生生的忍住了。她略笑了笑,“皇上既然说王爷性命无虞,那便没事。说不准,王爷这会儿已经在营里了。不过是消息传的慢,咱们还不知道罢了。”
筱萱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又过了两日,筱萱身上大好了,蒋妈妈陪着她在府中走了走,“这几日我病着,府里多亏了妈妈操持着了。”
蒋妈妈笑了笑,“王妃见外了,咱们府里事情少。况绿倚那丫头也很得力,也不大用得着我操心。”
“我身边这些丫头,还属绿倚最是稳重。其他的几个,还要劳烦妈妈多教着些。”
蒋妈妈接道:“绿珠那丫头也能干,晚月和红豆也很有眼力见儿,毕竟都是跟着您许多年了。就连新来的涟漪和连翘做起事来也头头是道……”
她说到这顿了顿,“只是……心儿那丫头,奴婢想着,不大适合跟着您。”
“只是因这她长得好看?”筱萱笑了笑,“我素来不忌讳这些的。”
“奴婢知道,您心好,但那丫头心气儿高,若您真想她跟着您,不妨先交给奴婢调教一阵子,到时候再添到您身边。”蒋妈妈实在不想让心儿跟在筱萱身边,老觉得有些不放心。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蒋妈妈很少对一个丫头有成见,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心儿做错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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