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筱萱努力地想要从各个角度去看清楚这个人,无奈做不到。
符合上面三个条件的人,凌筱萱倒是认识一位。
那个人是温实初太医的好朋友,叫做陆修静,她还见过一面,据说以前也是学医的,并且医术要比温太医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但是,那人不慕名利,于世事看得十分淡泊,反而喜欢悟道修仙一类的东西,所以后来索性出家做了道士。
但是,温实初和黎墨天两个人……他们两个关系并不和睦啊,黎墨天又是如何请到这个人的?
凌筱萱突然又想起来了一件事,这位陆修静喜欢悟道修仙倒是真的,但是他淡泊名利,恐怕还有待考究。
有些人悟道修仙,也不过时因为贪心,贪婪这世上的一切名利和其他好享受,所以要努力使自己寿与天齐,好永远享受这些东西。
凌筱萱这么猜度陆修静,倒不是冤枉他,而是她想起了此前的一桩事。
要说这事,还是她在陌语这里听说的。
还是几个月之前,户部尚书郑越被黎墨天罚了在家休养,这户部便一下子呈现出群龙无首的架势来,后来,在黎墨天的授意之下,户部侍郎张子建便暂担起了这个大梁。
一般情况下,这尚书下面有左右两名侍郎,但是在西芬国,不知为何,却只有一名侍郎。
郑越是孔太傅他们的人,而张子建是黎墨天的人。
见这户部几乎成了黎墨天的天下,孔太傅那边的人自然是不能无动于衷,最后,孔太傅召了自己下面那些人去议论纷纷:这当儿应该怎么做才好?
而温实初也在这一列中。
闻说是户部的事情,温实初的好友陆修静也很有兴趣,掺和在一起和他们出谋划策,最后,终于发现了一个机会。
陆修静修行的那个道观,在西芬国也算是一个大道观,叫做祥云观,前些日子,户部正准备拨了银子去将祥云观修缮一番,银子还没有正式拨下来,可巧就出了那件事。
在祥云观,陆修静原本并没有在管银子这一块儿,可是形势当前,陆修静也是有好本事跑到住持跟前,说他能让国库多拨一些银子用作修缮,条件是让他先管着观里的银子出入。
住持见对道观有好处,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他们的行动便开始了。
需要谎报的就谎报,需要虚报的就虚报,需要巧立名目的就巧立名目,需要无中生有的就无中生有……
这样下来,报上去的银子数额,比原先预算的高出五倍不止。
温太医见好友甫一出手就是这么有力,也是又惊又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不过惊叹是惊叹,他还是劝告陆修静悠着点儿,不然事情做过了,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结果,这自然就被黎墨天给发现了。
他知道是孔太傅这群人捣的鬼,但是觉得既然这件事情还没有酿成什么后果,先留着这群人或许还有用吧。
但是这陆修静,却几乎是和黎墨天结了仇一般。
这些事情,都由黎墨天处理得妥妥帖帖的,凌筱萱几乎就没有操过什么心,所以她原本对陆修静这个名字并不熟悉的。
后来,陌语有一天似乎是无意中说起,说丞相大人这么有威严的一个人,竟然有一个道士不知死活,非要和他讲讲道理。
这个人,就是陆修静。
因为黎墨天在这次事情之后,对祥云观的住持就提了一个要求:让陆修静去扫院子。
陆修静在祥云观里也有些年头了,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刻让他去扫院子,让那些小道士们都怎么看他?
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毕竟是方外之人,对这朝廷的一些事情虽然有些了解,但是并不能感同身受。
就像是对黎墨天黎丞相很厉害这一点,他只是听大家都这么说,但是至于多么厉害,确实不得而知。
这次,被黎墨天害得去扫院子,受人们的嘲笑,他咬牙一定要找黎墨天理论。
而黎墨天,自然是根本都顾不上鸟他。
想起这些事,凌筱萱忍不住感慨世道的奇妙。
上次的事情还没有完,今天,黎墨天竟然去请他来替素兰治病了。
那人人品虽然有问题,但是只要价码给得够,他时能够办好事情的。
却不知道黎墨天又是将什么好东西给了他了。
说回来,这还不都是为了她和素兰吗?
这一刻,凌筱萱又觉得丞相黎墨天似乎并不是一个坏人。
陆道士很快诊了脉,说道:“这位姑娘只是得了风寒,但是因为身体太虚弱的原因,风寒在体内横行霸道,以至于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控制,这样,贫道开一方,姑娘连服三帖,先将这风邪从体内给除了,然后贫道再给姑娘开一些安稳身子的补药,便会好了。”
果然还是感冒,凌筱萱点点头。
不过这素兰的感冒,可是真够难缠的啊。
听着陆修静跟黎墨天说起话来这么客气有礼,看来这丞相大人还是有点办法。
陆道士开好了方子,便告辞出去,黎墨天派了人去送他。
见人走远了,黎墨天轻声道:“出来吧,叫你躲着,也不安生地待着,在那里絮絮叨叨什么呢?你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趁着有丫鬟在这里,不用叫凌筱萱为“皇上”,黎墨天索性占了个便宜,将凌筱萱数落了一顿。
竟然敢这么跟本皇上说话?想不想活了?
凌筱萱内心虽然是这么叫嚣的,但是却不敢真的喊出来。
别人不想活了没关系,她还想活呢。
两人进了内室,丫鬟也出去了,凌筱萱刚想清算刚才的那一笔占便宜的帐,就听黎墨天说道:“皇上,刚才在屏风后面唠唠叨叨自言自语的,可是您?”
“是啊,怎么了?”凌筱萱理直气壮。
反正又没有被发现,怕什么?
“那陆修静也不是好对付的,你这样若是被他发现了,会很危险。”
看到黎墨天严肃的神情,凌筱萱也知道自己刚才有那么一会儿,确实是自言自语的有点大声了,于是主动认错,“好吧,朕的声音确实有点大了,下次一定小声一些说。”
黎墨天看到凌筱萱这样的小模样,一瞬间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只是低了头仔细看她。
“你看什么呀?”凌筱萱并不是第一次领教这样子的眼神,慌乱地别过头去,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丞相大人,你是许了那陆修静老头子什么好处?他那么好心帮我们的忙?”
黎墨天一笑,“也不算是什么好处了,过两天再给你说。”
“还跟大爷我玩神秘?不说就不说!”
凌筱萱跑到素兰床边去看她。
素兰也是知道陆修静的,问凌筱萱道:“皇上,怎么是陆道士来看病啊?您不是说,这人是丞相大人的一位朋友吗?他们……应该不是朋友吧?”
“不仅不是朋友,仇人还差不多。”凌筱萱扁扁嘴。
“啊?什么情况啊?他不会……想要……”素兰确实被吓到了。
找了一个仇人来治病,确实很冒险呀。
“你放心,他不敢。”黎墨天过来说道。
“是啊素兰,丞相大人既然能将他请来,他自然是不敢有什么小动作的。”
凌筱萱此时非常拥护这位伟大的无所不能的丞相大人。
自然是无需担心的,就算是这陆修静要作死,那药抓的时候,也是要被府里的府里看一下,要是有什么异常,自然就能够发现。
不一会儿,药煎好了,素兰喝下去,过了不过是一个时辰,便说觉得浑身轻松了一些。
凌筱萱这两天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黎墨天见凌筱萱展了眉,也才告辞回去。
这个小家伙这么容易就愁容满面,他若是不时常替她解解闷,她真是要将自己闷坏的。
凌筱萱亲眼见证陆修静医术的高超,才发现这世上,医生真的很重要啊。
这古代倒是少,现代的时候,新闻上经常出现一些医患纠纷,无论哪一方有错,舆论一边都会去同情患者指责医生。
知道真相的,却说医生其实尽心尽力,为了一台手术十个小时没有休息没有吃饭……
好了是你应该做的,不好的话,那就想要人家拿命来赔他。
矛盾总是难以避免,作为一名旁观者,不偏听偏信才能更加靠近真相,而作为一名君主,自然也是这样。
凌筱萱最近,常常会有一种错觉:或许,自己真的冤枉了黎墨天吗?他真的如自己一直以来想的那样,是一名野心勃勃的奸相吗?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识人有风险,信任需谨慎。
陆修静的药方非常管用,第二天一大早,素兰便说自己“感冒”已经痊愈。
显然她已经掌握了凌筱萱常常使用的这个新词。
令凌筱萱更加惊奇的是,陆修静果然又来了一次,为素兰诊脉,开了调理身体的药方。
这下子,不但是凌筱萱,连素兰也微微纳罕:“皇上,你说这陆道士以前和丞相大人几乎是水火之势,现在怎的这么听他的话了呢?”
“朕也觉得很神奇……不过你要相信,黎相这么厉害一个人,对付他一个小道士还是没有问题的。”
“皇上,陆修静可是老道士,不是小道士……”
“也是哈,老道士老道士。”
既然素兰感冒痊愈,凌筱萱便遵守承诺带着她去竹林和文意阁。
一路上,素兰倒是兴味盎然,凌筱萱或许是因为来过几次了的原因,显得并不是很有兴致。
素兰还在问,“皇上,您是不是已经累了呀?怎么感觉兴致不高呢?”
“来的次数太多了就不觉得很有趣了。”凌筱萱答道。
可是有些明显的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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