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胭脂红,逐渐变淡变白,化成缕缕晨曦散落下来,映照出整片郁郁葱葱的私家园林和起伏的群山。
清晨的院落还带着袅袅的雾气,远处隐隐传来溪流的潺潺流动声和泉水滴落在石面上的叮咚响声,一切都欣欣然地复苏,清新而美好。
木门咿呀一声被打开,几只翘着尾巴在地上啄食着草壳的鸟雀被惊动,呼啦啦一声扑腾着翅膀飞向了空中。
从门中走出的女子身段苗条,朱唇皓齿,弯弯的柳叶眉,如烟如雾的细长眼眸,似出水芙蓉一般清丽脱俗,说不出的婉约细腻,自有一种如水的古典气质。
走到那扇紧闭的木门前,女子伸出手在门上轻轻叩了叩,没想到房门立刻便开了,露出一张犹带稚气的小脸,“早安,秋水姐。”
少女清甜的嗓音带着明显的沙哑与干涩,眼皮红肿,脸色苍白,此时勉强扬起一抹笑意,像初升的太阳被乌云遮盖,看起来竟然比昨天还要憔悴疲惫。
秋水纤长的柳眉不自觉地皱起,只觉她初来时的那股灵气和活力好像一夜之间被抽走,连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眸也失去了光泽,蒙上一层蔼蔼的雾气。
“秋水姐,是不是到时间去晨训了,那我们快出发吧。”察觉到对方蹙眉的动作和冷凝的表情,以为是自己没有注意时间起晚了让她不满意,萧潇连忙扯了扯衣摆,马上就要跨出门去。
“等等,”眉头皱得更深,秋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模样,慢慢说道,“你就打算这样去?”
啊?
萧潇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一看,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原来她此时居然还穿着从家里带来的体恤长裤,头发也凌乱地披散着,一副衣冠不整的模样。
啊,刚刚仓促地从床上爬起来,都没有发现,真是太没有礼貌了……
而且她的制服,昨晚早就被……
苍白的小脸因为窘迫浮上一丝红晕,倒是平添了一分生气,萧潇捏着衣角低头说道,“对不起,秋水姐,我……我把制服弄坏了。是我不小心,很抱歉。”
几不可查地轻叹了一口气,秋水突然有种冲动想要伸手在少女柔软的发顶揉一揉,最终还是淡淡地说道,“等一下,我去拿我的给你。”
“真的吗,谢谢你秋水姐,谢谢!”秋水姐她真的好温柔,就像一个温暖的大姐姐一样,总是无声地默默帮她,她才不至于出那么多丑。萧潇突然感觉鼻尖有点酸溜溜,心底漾开一点暖意。
其实她还是幸运的,身边总能遇上真心帮助她,对她好的人!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老去记挂不开心的事情呢,不如多把心思放在好的一面上,不要老是哭鼻子,自怨自艾。
门前的小草被人拔光了以后,等到第二天太阳再升起来,就又长出来了呢,嫩绿嫩绿的,多有生机啊!
虽然做不成挺拔的大树,她萧潇,也是打不垮拔不掉的小草!要比大树还要坚韧,不认输!
小手捏成了粉拳头,萧潇暗暗下定决心,萦绕在心头的郁结好像也消散了不少,清澈的眼眸隐隐焕发出了神采。
穿着整齐后,秋水又将萧潇一头油亮柔顺的秀发重新挽了个发髻,依然是平分在两侧,但这回不是圆鼓鼓的小球,而是束结成环状,柔柔地垂挂到耳边,衬着她白嫩的小脸和一双莹莹大眼,看起来就像只软萌的小兔子。
将手收回来,秋水忍不住扬起一抹笑意,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轻轻地说道,“很可爱。”
“秋水姐,你扎的头发都特别有趣,你的手真巧!”萧潇故意抿着嘴晃了晃脑袋,两个圆环一颤一颤的就像兔子蹦跳的耳朵,眉眼弯弯,好像又恢复了十足的活力。
慢慢收起笑容,秋水又恢复了那副娴静淑雅的模样,眼角眉梢却还带着一点笑意,催促道,“要迟到了,快走吧。”
“好!”
两人行色匆匆赶到晨训的院落,赶忙站到了人群之间,静静地听着谢姨的日行一训。
前方站着的女佣一个个神情严谨,领命而去,偌大的院落内竟不知不觉只剩下了寥寥几道人影。
谢姨坐回主位,一名眉目恭顺的女佣便上前来为她捶背捏肩,另有一名女佣在茶碟中沏入了新鲜温热的茶水。
闭眼深呼吸几口气,谢姨右手慢慢揉搓着一对文玩核桃,一边轻轻挥了挥手,淡淡说道,“都退下吧。”
“是。”
两侧的女佣应声退出庭院,谢姨缓缓睁开了双眼,凌厉的凤眼凝结着寒气,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新来的丫头,过来。”
萧潇此时大气也不敢出,听到点名心底噔一下漏了半拍,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慢慢走上了台阶,低头礼貌地叫道,“谢姨。”
谢姨冷冷一瞥,眉梢上扬,手中核桃转动的速度加快,发出摩擦碰撞的声响,吐出冰冷的两个字,“跪下!”
身子猛地一震,强行压下心头浮起的不甘,萧潇只犹豫片刻便咬牙跪了下去,白嫩的小脸低垂着,一言不发。
看着因跪下来而越发显得身形娇小,肩骨柔弱的甜美女孩,谢姨雍容地坐在高椅上,嘴角扯开冰冷的一抹笑意,慢慢说道,“在白家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厚脸皮的女孩子。”
这句话像锋利的银针插进了心尖上,萧潇只觉喉间发紧,一颗心好像又慢慢沉了下去,浸在了冰凉的冷水中,干涩地开口道,“谢姨,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谢姨故作讶异地挑高了眉毛,嘴角的笑意更深,凤眼里全是冰冷,一字一句说道,“我说你,不自爱,没家教,惹人厌。”
小手攥成了拳头,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百毒不侵,却没想到她真心敬重的长辈会说出这样的话,会这样厌恶她。
心底隐隐泛着窒息的疼痛,萧潇尽量平复心神,慢慢地说道,“谢姨,我知道你是因为昨晚我去服侍白少爷的事情不开心,认为我坏了规矩,但我发誓,我事先毫不知情,更没有借故去接近少爷。如果可以,我根本就不想去。”
衣衫窸窣响动,一双绣着精致暗花的布靴出现在眼底,随即下巴被一样冰冷的物事抵住,顺着一股力道被抬了起来。
少女一头柔软的茶色秀发扎成精致可爱的发髻,垂落在耳边,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似剔透的琉璃,覆盖着卷曲纤长的睫毛,衬着这张白嫩微嘟,不施脂粉的小脸,就像自碧绿的莲池中开出花瓣的花骨朵,带着水灵灵的露水,让人怜到了心尖尖上。
都到这时候了,还能露出这样纯真无辜的表情,这丫头,城府竟然这么深,真是太小看她了!
就凭着这样的一张脸,居然就能让向来清心寡欲的少爷念念不忘,甚至一度失控……凤眼掠过一番深思,谢姨握着手中的细长红木条,冷冷地反问回去,“你的意思是,是少爷“逼你”去服侍他的?”
秀致的眉头蹙起,萧潇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都会被理解成另外一种意思,小脸一片肃穆,咬咬牙说道:“谢姨,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少爷地位尊贵,能够服侍他是我的荣幸,哪里敢有半句怨言。只是我真心觉得自己不够资格去伺候他,相信你也是这么想的,少爷身边根本就不缺一个我,所以你直接替我做主,让我留在这边吧,什么苦活累活我都能做,你看这样行吗?”
面前的女孩看似柔弱,从头到尾却一直不卑不亢地与她对视,身子骨里倒有一股韧劲。
谢姨心中一凛,随即眼中锐利的目光更甚,发现自己刚刚有一瞬间竟然有点被迷惑,几乎快软下心来。倏地收回手中的木条,谢姨目光沉沉地打量着她,压低了声音,咄咄逼人地说道,“呵呵,在我这装得凄凄哀哀,满脸的无辜,指不定在少爷面前是一副什么模样。你明知道是少爷亲自开了金口,现在让我做主,是想让我违抗命令,好让少爷怪罪到我头上来吗!而且,你这还是欲擒故纵啊,费尽心机想让少爷惦记着你,小丫头,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精啊,好演技!”
默默听着这段话,萧潇心底泛起浓重的悲哀,悲的是她根本无从辩解,哀的是她现在这尴尬莫名的身份。
简直就像陷入一个又一个死结中,变成无法收场的局面,进退不得。
“谢姨,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发誓,我对白少爷没有一丁点的想法,过去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现在在这里,就只是为了工作赚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萧潇双腿跪得发麻,但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心里的麻木。
谢姨沉默半晌,似在考虑这句话的真实性,手中的核桃又转动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你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既然你能有本事让少爷开心,那就趁着你这张脸还新鲜年轻,多让他解解闷吧。反正少爷想要的,我们做下人的,必须要竭尽所能满足他,你说是不是。再说了,像你这样的小姑娘,生在这样的家庭里,为了钱,应该什么都肯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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