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天,长风猎猎,吹上金龙大殿。他一身单薄白袍,乌发披散,大义凛然地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浅浅微笑,偌大的朝堂上落针可闻,而他,仿佛一朵盛夏骄阳中傲然绽开的白菊,卓然遗世。成就了史官笔下不可忘却的一幕。
老原帝气的当场晕了过去,再清醒时,派人去寻,原誊却已带着珺雪离宫,只留下一张写着“世间再无原誊“的字条和两封休书,从此再无音讯。
好像原帝当年也曾派人四处寻访,但几乎一无所获。皆因为原誊这些年攒下的威望,使得所有他曾经的部下,都有意无意地帮他隐瞒行踪。
这也是至今,誉尘和珺雪可以安稳地生活在距离太渊城如此之近的山中,却始终未被发现的原因。
说到最后,那段往事终于随她一口轻若云烟的叹息飘然远去,珺雪平静地望着头顶的床帐,像在说别人得事情一般,唇边笑容似雪绒遍开,绽出灿灿春光:“其实我从没有奢求誉尘会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但当他握住我的手,问我愿不愿意放弃一切跟他走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幸福,那是比当年一身喜服,百队仪仗嫁给他时更真实的幸福。那个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也是会在意所谓的一生一人,一心一意的。”
“那现在呢,你后悔吗,珺雪?”简云苓颇为动容地问她。
“后悔……”珺雪仔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的味道,嘴中似有甘蜡,尝出的都是艰涩的味道:“也许有一点吧,若不是因为我,尘现在该是高高在上的原国皇帝,也不会为我的身体费心劳力这么多年。你知道吗,他六岁时,就已经接继储位,十岁接掌兵权。整个原国的人都觉得他是神童,是老天降赐于原国的珍宝。每个人都把他当做原国的希望,但这样一个本该开疆扩土,执笔朱批的人,却为了我,隐居避世,麻布粗衣,甚至亲自动手做羹汤,说不自责,是不可能的。但是,”
话锋一转,她眼中波色开始荡漾,清亮似雪洗繁星,笑意重浮,道:“我也很清楚,我和尘,就像是一株并蒂兰上的两朵花,好不容易相遇,一旦离开对方,便是生不如死,只能静等枯败,所以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这一世,我们白头偕老,我记着他对我的情,到了阴间奈何,绝不饮孟婆汤,下一世,我结草衔环,粉身碎骨,用尽我所有的力量帮他完成今世难全之志。生世纠缠,难以相离,这就是我要的永远。”
简云苓静静注视着身旁的珺雪。
她的神情凝定在流烁的一线阳光里,嘴角微弧似有若无,目色坚定,不随浮光变幻而有一丝动摇,一眉一眼的轮廓都似镀上了金边,被一只金笔细细勾勒,长睫垂下,静如处子。
这个在病痛中挣扎多年的女子,不知是她经历的太多,看过的太多,所以想法与众不同。还是生死的不定,让她对人生有了别样的感悟。
总之,她似乎经常会语出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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