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非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慕家的,她一个人待在漆黑冰冷的房间里,一双红肿的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过了良久,终于落下两行清泪。
她用被子蒙住头,嚎啕大哭起来,她不想去深究到底是因为什么,因为她除了痛哭,根本没有别的发泄方法,把慕谨言从那张肮脏的床上揪起来大吵大闹,只会显得她像个笑话。
两个人以往经历的种种、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她脑子里走马观花般的上演着,慕谨言的所有温柔体贴、所有宽容忍让,此刻看起来都异常的讽刺。
曾经那个让她觉得愧疚的男人,从此不复存在。
凌晨两点,酒店。
慕谨言在极度的不适中醒来,太阳穴涨得好似要炸开,口干舌燥地往床头摸去。
指尖突然触到的陌生柔软让他骤然惊醒,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身旁的被子下埋着一个女人,显然不是阮非晚。
凌乱的床铺,满地的衣服,暧昧的味道,一切都表明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迅速起身拿了条浴巾围住下半身,然后掀开了被子。
“哎呀,人家好累,我想睡觉。”女人慵懒地翻了个身,丝毫不在意地将身体袒露在明亮的灯光下,凌乱的发丝落在胸前,若隐若现,姿态撩人。
“丁苒。”慕谨言的气场陡变,汹涌的戾气迅速充斥了整个房间。
丁苒完全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装睡装不下去,只能摆上惊慌的表情用被子遮住身体,带着软媚的哭腔,“慕、慕总,我、你别误会。”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慕谨言根本不吃她这套,暴怒之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厉声质问,“你最好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要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能或者离开这里。”
“我什么都没做!”被子下的两条腿哆嗦地像筛子一般,丁苒涨红着脸努力呼吸,硬着头皮解释,“我在电梯里碰到你,帮你捡手机,你突然就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我怎么敢招惹你,可是我反抗不了啊!”
慕谨言像是取命的阎王,眼神阴森地盯着她,手上的力度慢慢加重。
这一瞬间,丁苒真的觉得自己怕是活不过今晚了,但一想到阮亦时描绘的美好未来,她也就彻底豁出去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自己去查监控!明明是你强迫了我,还要找我的麻烦,难道就因为你有权有势就可以这样对我吗!慕谨言,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涨红的脸已经慢慢发青,她喘不上气了,凭着本能扒着脖子上的手。
突然,慕谨言松开手把她狠狠摔回床上。
丁苒感觉自己像是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圈,后怕地护住脖子大口喘息着。
“你这是在找死。”慕谨言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克制力才让自己放了手,去洗手间换好了衣服出来,见丁苒在床边垂泪,“我奉劝你一句,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今晚的事。”
“我不会纠缠你的,慕总,你真的误会我了”丁苒楚楚可怜地解释道,可还不等她说完,慕谨言已经离开了房间。
她立刻收起眼泪,心满意足地躺回了床上,心底生出几分不切实际的猜测,慕谨言没舍得动她,也许说明了,这个男人根本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正经。
慕谨言坐上车,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无力地握紧。
是的,在最后那一刻,他畏惧了。他现在有妻子有孩子,不管做什么都要考虑到他们,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就失去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家庭。
更重要的是,他不信光凭着丁苒一个人的心思和胆量敢做出这种事来,这背后一定和阮亦时或是慕慎行有关,万一他没处理好,这事传到了阮非晚的耳里,那他们
他不敢想了,对于刚刚的事情,他半点印象都没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和丁苒到底有没有。
回了宅子,他站在花园里,将车里仅存的半包烟都抽完,才悄悄地进了门。
卧室的门紧闭,阮非晚这个时候一定睡着了,但他犹豫了许久还是不敢进去,只能去客房洗澡,确保身上没有任何异样,才回到书房。
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他就这样在书桌旁枯坐着,直到卧室里传来动静才回过神来。
他听见李阿姨和阮非晚的对话,大约是说些睡没睡好的话,他很想出去看看,但却怎么都迈不开步子,纵使他是被设计,也不由得觉得心虚。
没过一会儿,有人在外面敲门。
他隔着门问是谁,李阿姨的声音传来,令他失望却又莫名松了口气。
“先生,你怎么不下去吃早餐啊?夫人今儿看上去精神不大好,你去瞧瞧吧。”李阿姨看到阮非晚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心都揪紧了,但阮非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把自己半夜外出的事情告诉慕谨言,她从来没见过阮非晚这么严肃过,所以也就真的不敢说。
她猜测估摸又是和阮亦时有关,在她的印象中只要是和这个人有关,这夫妻俩之间就会有矛盾,所以她自以为为两人好,更加不会多言。
几分钟之后,慕谨言出来了,面色少见的憔悴,直奔阮非晚而去。
餐桌旁的姜画和慕正面面相觑,他们和阮非晚一打照片,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又不敢问,看到慕谨言出现就跟见着救星似的,连忙给他使眼色。
阮非晚安静地喝着粥,乍一看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可当她抬起头,那双红肿的眼睛顿时就让他的狠狠疼了一下。
“晚晚,你怎么了?”他脱口而出,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中的心虚。
“没睡好,腿抽筋疼了大半夜,你昨儿去哪儿了?”阮非晚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眼神似乎和前几天不太一样了。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明明已经慢慢柔和的目光现在又变得冰冷,明明她像是之前看他那般,可他却没能从中找到任何依恋和感情。
是他胡思乱想,还是
慕谨言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不会的,要是真的知道了,恐怕她连话都不会和自己讲。
“你怎么了?是昨晚的应酬太累了吗?”阮非晚偏头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
“是,喝的有点多,怕酒气熏着你就在书房睡下了。是我不好,不该把你一个人放在家里的,以后不会了。”慕谨言握住她的手,语气中满满的自责和心疼。
“先吃早饭吧,喝那么多胃一定不舒服,我去书房等你。”阮非晚抽出手浅浅一笑。
慕谨言松了口气,看着桌上她为自己盛好的小米粥,眼神变得柔软。
他没有看见,就在阮非晚转身的瞬间,脸上只剩下恶心,一刻都容忍不了得拿出帕子狠狠地在被他握过的手上擦着,直到把皮肤擦得通红,才将帕子扔进了垃圾桶。
阮非晚从书桌前走过,冷冷地盯着牛皮纸袋上“城东招标文书”看了一会儿,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如果她没记错,今儿陈柯就会把正式敲定的文书送过来。
慕谨言回到书房,见她已经在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也自然地开始看文件。
时针指向九点,阮非晚突然“哎呦”了一声,难受地咬紧了嘴唇。
他赶忙丢下手头的事情过去。
“腿又抽筋了,好疼。”阮非晚的脸都白了,看样子是真疼的厉害。
“放松点,我来给你按按。”他二话不说就抬起了她的小腿,熟练地按摩起来。
小腿是有些肿,他更加自责,一边按着一边观察她的神情,生怕自己做的不好。
很快,陈柯来了,郑重地抱着厚厚的文件袋,见到这般情景,不由得多看了阮非晚一眼。
“慕总,这是最终的定案,你看完了要是没问题我还得立马送回公司。”
阮非晚明显还很不适,但立马想要抽回腿,“既然是要紧的事情,我就先回房间了。”
“不行,我再给你按会儿。”慕谨言按住她不让她动弹。
“慕总。”陈柯心急,又唤了一声。
“先放那!我等会儿看完了亲自送过去,你先回公司吧。”
慕谨言的眉头深皱,已经是很不耐烦,陈柯明白多说也是无益,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只能依言先行退出了书房。
下了楼,他却没直接离开,而是走向了正在花房里喝茶的慕正。
书房里,两人静静的相对而坐,慕谨言的手都有些酸痛了,还是没有停下动作。慢慢的,阮非晚的五官舒展开,似是舒服了许多。
“好了,我真的没事了,你快去忙你的吧。”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自己强撑着,你要永远记得,我是你的丈夫。”他不放心地嘱咐道,起身想亲吻她的额头,却被她躲开了。
“小不点看着呢,别这样。”她垂着头,像是在害羞。
他转而揉了揉她的脑袋,又帮她调整好靠垫,重新坐回书桌前。
阮非晚看似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实际上耳朵丝毫没有放过书房里的任何动静。牛皮纸袋被拆开、钢笔在纸上上划过、慕谨言的每一句轻声呢喃,都被她小心地记在脑子里。
她说不清自己是兴奋还是紧张,手心里尽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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