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婧苓这话一问出去,也并没有人敢轻易回答。
虽然她看起来好像态度十分友好,就像是随便与人拉拉家常,但是底下站着的这些人里,却没有一个人就这样认为司马婧苓这就是找了个十分平常的话题与他们聊聊。
他们现在能够做的,也不过就是向司马婧苓露出尴尬的笑容。
他们这些人可不是那些宫里头新来的,对于司马婧苓可是有足够的了解。
最近宫里头那些由司马湛一首提拔起来的新的官员们,没有直面过司马婧苓的可怕之处,自然是不会将那些有关于司马婧苓的传闻放在心上。
就算是放在心上的那些人,因为没有切身经历与感受过,他们也无法想象司马婧苓的恐怖之处。
可是他们这些老家伙们就不一样了。
无论是先前景帝还在的时候,司马婧苓就已经狠狠地从他们这些人身上抽筋拔骨,让他们不得不突吐出来一些早就已经咽进了肚子里的好处,狠狠地让他们伤筋动骨了一波。
还是说景帝驾崩之后,司马婧苓一手掌控朝政,控制皇位人选,让几个本来在平常的权利斗争中表现得还不错的皇子全都在她一个人的玩弄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得了她的手掌,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也记得清清楚楚。
这些事情都是他们这些老人亲身的经历过,自然也就比其他人感受更深,也更能十分明确地体验司马婧苓的可怕之处。
因此,不能是说他们胆子小,只能说是这些经历在他们的身子上已经刻下了一个深刻的烙印,让他们见了司马婧苓之后,就顿时不由自主地什么话都不敢再说了。
可是他们想要装死就此想要司马婧苓当作他们不存在,那自然是不会如愿的。
司马婧苓没有继续再在长乐宫里呆着偷闲,而是特意穿上了这样气势盛凌的衣服,就是打算来给司马湛撑场子的。
当然这样说也不完全对,毕竟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司马婧苓也并不是一个喜欢做无用功的人。
她此次能够为了司马湛解围而来,那自然是已经做好了如何再从司马湛身上讨回来的准备。
所以,司马婧苓现在不仅不能让这些来找司马湛麻烦的人就此偷偷退却,而且还要让他们无法再能够就这样直接站在大殿之中,朝堂之上。
于是她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她的声音之中似乎带着一些无辜与疑惑,就像是传说中前往东临国海域的那些探索者遇到的会蛊惑人心海妖一般,声音轻柔,却足够致命,
“嗯?你们为何不说话呢?难道叔叔伯伯们,许久未见本宫,觉得生疏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和本宫聊天,或者说心中其实已经在看不起本宫了么?”
“不不不,殿下说笑了,我们哪会有这种心思。”
这些老权贵们听了司马婧苓的声音之后,全都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在一字不落地听全了司马婧苓的话后,更是惊恐至极,一身的冷汗直接就冒了出来。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呢?”司马婧苓似乎是真的有些疑惑,但若是仔细听去,或者是大着胆子抬头看司马婧苓一眼,就会发现司马婧苓随处可见简直要蔓延出来的漫不经心了。
她的这句话虽然语调依旧极轻,好像没有愤怒也没有诘问亦或是失望讥讽的意思,但是大家都是了解司马婧苓的老人了,没有人会把司马婧苓的这份漫不经心放在心上,从而忽略了司马婧苓这份平静之下隐藏的危险。
他们只想着什么都不说,或者随便与司马婧苓扯上两句,表示一下自己的错误与让步,就此算了就可以了。
可是这些人不接司马婧苓的问话,那自然是有其他人要接司马婧苓的话的。
别忘了此时在这里的,除了这些权贵们,还有一开始这些权贵们要找的对象——司马湛。
司马湛这个时候,可就不会计较自己是不是想要与司马婧苓拉开关系,让自己身上能够摆脱是从司马婧苓手下扶持上来的皇帝这个身份,而是十分迫切地就想要借着司马婧苓的势力,来给自己出着一口恶气。
他直接对司马婧苓说道:“皇姐,他们这些人可不是来趁着什么特别的日子来这宫里头叙旧的。
至于他们心里头有没有皇姐您,朕也说不好,不过朕觉得,他们心里头可能还真的没有了您,毕竟他们刚才见了朕的时候,对朕可是一点尊重都没有。
他们见了朕的第一句话,可就是来找朕要说法的。”
“哦?”司马婧苓本来就是为了司马湛而来的。
既然司马湛自己主动开了口,那司马婧苓自然会顺着司马湛的话说道,
“没想到权贵们许久不来宫中露面,竟然是给自己长底气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拜上了哪位祖宗,竟然连我们司马家都瞧不起了。”
司马婧苓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明显加重了一些,仿佛是一声重喝在众人的耳边炸响,让众人一下子就直接跪了下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司马婧苓看见他们这些人没出息的样子嗤笑一声,似是讽刺地对他们说道:“叔叔伯伯这是怎么了,怎么听了本宫的话,就全跪下了呢?
这样的礼节,作为小辈可真是有些受不起呢?”
这些权贵们听了司马婧苓的话后,就更加惶恐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才真正想起来,他们之所以有今日的辉煌,还全是依靠当初司马家的祖先扶持。
虽说现在司马婧苓的口中一口叫他们一个叔叔伯伯的,但是真正与司马家有些关系的,他们这些人里可算是寥寥无几,就算有也与司马家本家隔着十万八千里,一点都不熟悉。
真正关系比较亲近的人,现在也基本上都在外面承包了一个庄子,平时没事就在那些地方养老过日子,生活可谓是十分清闲。
他们原本就没有想追求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日子过得很是舒坦,就算是司马婧苓时不时地插手朝中事务,也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司马婧苓也不会苛待他们或是影响他们应得的。
可是现在来未央宫准备向司马湛找事的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无非就是因为一些当时祖上留下的荫庇,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势力财富发展壮大,成功地将自己的势力,慢慢地渗透进了南御国的各处,与南御国缠绕在了一起。
这对于南御国的整个发展是十分不利的,对与司马家来说,也是一件不能容忍的事。
可是由于司马家的皇帝并不是每一代都是有出息的,因此等景帝发现这个问题的隐患的时候,已经迟了。
若是景帝想要采取强势措施将这些人狠狠打压,那必然会牵连到南御国整个国家的运势。
而那个时候的南御国,并不能再承受这样的打击,毕竟那个时候王家一手遮天,各个皇子之间的争斗也十分严重。
当然对于境地来说,打击最大的就是前皇后和前太子之死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的死,直接让原本还有些意气风发、正值壮年的景帝,忽然之间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精神气,成为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而司马婧苓与景帝的关系,也就是在这一刻恶化了起来。
虽然在众人看来,景帝是要比以往更加宠爱司马婧苓了,对于司马婧苓可谓是有求必应。
但是于司马婧苓来说,她憎恶着景帝,憎恶着这个皇宫,自然也憎恶着那些总想从他们身边获得什么的利益至上的恶心的人。
景帝越是宠爱放纵司马婧苓,司马婧苓就越不能忘却。
她愈发冰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这几个权贵,声音严厉又充满着讥讽,
“这人啊,有时候就是容易贪心不足蛇吞象。明明你们身在南御国,已经因为祖宗积攒下来的一些东西,成功成就了今天的你们,可是你们却还想触及南御国的根本,你们觉得,我司马家,就当真如此好欺负,你们随随便便就可以骑在我们头上,当作我们不存在么?”
在场的权贵们全都脸色煞白,颤颤巍巍地好似随时都能够晕过去一般。
这个时候不比那时候,司马婧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在暗处将他们的势力剥离出来了一些,让他们对于南御国的影响没有那么大了。
并且就这次事件来说,他们之所以如此迫切地就来找司马湛,还不是因为司马湛已经触及到了他们的根本?
他们不加制止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会被司马湛直接挖的一干二净。
他们原本是想得好好的,直到司马婧苓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他们差点就忘了,司马婧苓在某些方面其实是个疯子,若是他们不知道收敛,那么最终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司马婧苓拉着他们一起毁灭。
毕竟他们那个时候之所以会在司马婧苓的手上吃亏,还不是因为司马婧苓身上总有一种玉石俱焚的感觉,根本不怕他们的威胁。
司马婧苓可能可以不管不顾南御国,但是他们不能。
他们几乎所有的身价,可都是在南御国里面。
每个人全都低着头,留着汗懊悔地向司马婧苓认错。
可是司马婧苓看起来好像无动于衷的样子。
这些人都是老油条了,自然是知道了司马婧苓的意思。
他们正准备将手里握着的一些东西交出去的时候,有个小黄门跑了进来,直接看了看司马婧苓,然后在司马婧苓的示意下,在司马婧苓耳边说道:
“刚刚太尉大人派人传来消息,说是有要事相商,想要请晋宁公主殿下您,到太尉府上一叙。”
司马婧苓的眼神顿时一敛,周身的气质也发生了改变。
阿瞒明显地感觉到了司马婧苓身上的变化,于是一下子抬头看向了司马婧苓,就发现了司马婧苓眼中那抹没来得及掩饰的厌恶。
这个样子的司马婧苓,其实是让阿瞒有些惊讶的。
他还记得当初刚刚来到司马婧苓身边的时候。
那个时候司马婧苓也与太尉见了一面,可是那个时候司马婧苓对于太尉的态度在司马婧苓看来,是有些讨厌,但是却还不至于到今天的这种有些厌恶到仇恨的样子。
这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阿瞒在心中思索着。
可是他思来想去,实在是没有想出,最近究竟有什么事情发生在司马婧苓身上可是他自己却不知道的。而且这件事情,还直接影响到了司马婧苓对于太尉的态度。
阿瞒心中不由得就有些郁郁。
不过他再抬头看去的时候,发现司马婧苓只是脸色微微不好看了一瞬,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而且她直接挥挥手让那名小黄门离开了,但是她自己并没有什么要离开的意思。
她盯着下面这些瑟瑟发抖的权贵们,原本心中只想着敲打敲打这些人,让他们能够老老实实地在南御国呆着不作妖,可现在就忽然想要改变成为一定要让这些人留下毕生难忘的经历,让他们丝毫反抗之心都不能生出。
毕竟在这个时候,太尉突然派人来找司马婧苓,除了为了这些权贵们,司马婧苓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了。
既然太尉有意要救这些人,那司马婧苓就一定不会让太尉得逞。
可是,太尉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举动,那么他如何会让司马婧苓能够做出她想要做的事情?
“看来想要请殿下来老夫的府上一叙,着实是有些困难。
不过,这种情况,老夫也算是预料到了,所以只好就亲自前来,面见殿下了。”
殿内忽然传来了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大踏步地走进殿内,朝着司马湛和司马婧苓两个人微微躬身行礼道:“老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见过晋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司马婧苓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甚至还没有抬头看向这位出声的人,就已经知道了来的人是谁。
她袖子中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在强压什么情绪一般。
随后,她就抬起头,等司马湛向太尉说了几句话之后,她就开口道:
“这不是太尉大人,许久都没见您入宫了,今儿这是那股风将您给吹进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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