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任华在陶芳的全力协助和苏柔的鼎力支持下，忙忙碌碌了一个多月。
这才是一个项目经理应该有的工作状态，任华这么想。
尽管环境二部原主管张羽的姐姐张主任在越权刁难后勤物业的管理未果后，还有一些小动作，但项目部所有与物业公司和后勤集团站在一条线上的同事都觉得挺直了腰杆。
原秩序部主管冯坤以及他的妹夫再没有出头闹事，任华采纳了陶芳的建议，留用了冯坤，只是让冯坤降了一级，不再担任主管，而是重新安排了一个主管，让冯坤当那个新主管的副手。
原来那些混日子的同事在看到了项目部的动作以及公司和学校后勤集团对于项目部的支持后，谁也不是傻子，都把原来那些吊儿郎当的毛病收敛起来，开始好好做事了。
一切都在改变。
任华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去看她的二儿子吴凡凯了，她决定要去看看了。
吴凡凯其实不是她的亲生儿子，是她二婚后又病故的丈夫留下来的骨血，一直由任华在抚养，因为管教不严，触犯了刑法，被判处十年的徒刑，好在经过改造，在里面彻底悔过自新，已经被减刑两次。
吴凡凯有一个哥哥，叫吴凡义，在和朋友一起在省城自己经营着一家水产批发超市。
任华给吴凡义打电话，问他有没有空，一起去看看弟弟。
吴凡义是一个转业军人，虽然本来他应该可以在部队更进一步的发展，因为弟弟而选择了转业，但他没有过多的责怪弟弟，反而是经常的开导弟弟，一定要好好改造。
定期去探监，是他转业以后一直坚持的事。
所以，当他接到妈妈的电话，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在吴凡义和吴凡凯心里，任华就是他们的亲妈妈，这一点，毋庸置疑。
吴凡凯服刑的监狱在皖南。
二
陶芳听说任华要去探监儿子，也非常高兴，因为与任华走得近，她了解任华家里的一些情况，正好是周末，所以她决定陪同任华去探监。
她和李青海要去看望李青海的爷爷奶奶，他们就住在皖南。
皖南又离浙江不远，她也想让李青海去看看李荣友。
尽管李荣友不近人情，尽管李青海这三年来从来不喊他爸爸，陶芳还是决定要让李青海去看望自己的父亲。
陶芳向同事借了一辆车，三个人就向皖南出发了。
出发前，陶芳要求李青海在这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的时候，不允许她再直呼其名，李青海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了。
一路上的风景是美的，一路上人的心情也是愉快的。
抵达皖南农村的时候，天快黑了。
李青海的爷爷站在村头，一直在眺望。
李青海的奶奶就在家里做好吃的。
在接到李青海母女俩和任华后，爷爷有些激动，李青海很懂事的就一直拉着爷爷的手，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才松开。
晚餐上，李青海最喜欢吃的就是奶奶做的臭鳜鱼和芡实糕。
由于李荣友在浙江，李青海和妈妈又在皖北，李荣友的弟弟在部队服役，所以，李青海的爷爷奶奶就跟她的姑姑和姑父在一起生活。
姑姑对李青海是疼爱有加。
“你们看，我家青海长得那个水灵，长大了，肯定像她妈妈一样漂亮。”
“姑姑，书上说，女儿像父亲。”李青海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我们青海才不呢，你爸爸长得那个磕碜，不能像你爸爸。”姑姑打趣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哥哥呢？”奶奶显然不同意女儿的观点。
“本来就是嘛。”
陶芳从走进家里的时候就猜到了，李荣友还是没有向家里透露他们正在闹离婚的事。
这个混蛋千不好万不好，有一点是好的，就是孝顺父母，不告诉家里人，其实就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爸，妈，明天我跟青海去浙江看青海他爸，你们有什么要带给他的？”
“嫂子，我妈早就准备好了，明天保证能塞满你车子的后备箱。”
三
一大早，在爷爷奶奶拉住李青海的手不愿松开的舍不得中，车子离开了皖南小村。
四
监狱的规定是非直系亲属，不能探监。
吴凡义在监狱门口等待母亲，他准备和母亲一道进去，那是一处壁垒森严的禁地。
也是巧合，今天有一个监狱组织的帮教活动，邀请部分服刑犯人的家属来监狱里现场零距离观看他们的亲属在这里的生活和劳动情况。
吴凡义就提出了申请，大概是吴凡凯在监狱里的表现比较好，监狱就给他们发放了相关的通行手续。
陶芳一开始有些担心，让李青海看到这些，对于她的心理健康不利，哪里知道，李青海坚决要求进去看看，她说她以后写作文就有题材了，而且她对于这些在学校里已经了解了不少，于是陶芳就同意了。
通过岗哨，通过一系列的关卡，他们一行四人走进了这个壁垒森严的禁地。
这里也是一个世界，这里的空气都散发出一股窒息的味道。
秩序和纪律是这里的一切。
这里也安静的出奇。
这里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脂粉的味道，这里只有沉重的呼吸。
今天二监区的参观活动主要是参观服刑犯人们的起居生活。
陶芳拉住李青海的手，让她感到诧异的是，自己的手都有些出汗，而李青海却出奇的平静。
自由是约束人们循规蹈矩的基本要素，在这里，自由却是一种强烈的渴望。
李青海看到的景象不同于其他人。
“这里真干净。”她向妈妈说。
陶芳没有接话，因为她知道，这里什么样卑鄙的人都有，人世间所有的扭曲和肮脏都集中到这里了。当然，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们，如果再度扭曲，等待他们的是自由和生命对于他们的处罚。
五
吴凡凯在看到任华的刹那，一下子就哭了出来，他在得到管教同意后，走上前去，就紧紧抱住了任华。
“妈，你有两个月没来看我了。”
“这段时间，妈妈的工作比较忙，对不住了，儿子。”任华也哭了起来。
陶芳的眼睛也湿润了。
吴凡义也走上前，一家人抱在一起。
这是一个几近破碎的家庭，血缘关系不是他们之间的纽带，相互的信任才是让他们坚持下来的基石，这里面，一个坚强的母亲尤其伟大。
“你是吴凡凯的亲戚？”一个管教走到陶芳面前，大概是以前来探监不是任华就是吴凡义，他可能是觉得不认识陶芳。
“我是他阿姨。”这时候的陶芳反而平静下来。
在进来之前，他们就商量好了，如果有警察问起来，就说是吴凡凯的阿姨，监狱规定，如果没有亲戚关系，是不能探监的。
“你姐姐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吴凡凯能够有今天的改造成绩，是你姐姐的功劳。”
“您客气了。”陶芳回谢道。
在吴凡凯情绪平稳下来之后，李青海却突然走上前，看着吴凡凯，眨了眨眼。
很多未知的东西都能吸引现在孩子们的注意力，他们无所畏惧。
“哥哥，我是你妹妹，我叫李青海，你是叫吴凡凯吧？”
吴凡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儿子，这个是你阿姨家的妹妹青海，今天非要来看看你。”任华告诉吴凡凯。
李青海拉又起吴凡凯的手，翻开手掌心，用自己的小手抚摸着吴凡凯手上的那些老茧。
“疼吗？哥哥。”
“不疼，青海妹妹。”
六
在这以后，一直到中午吃饭时间，吴凡凯的剩余时间都交给了李青海。他们两个在那里相互交流着。
中午，来探监的家属可以和服刑犯人同桌吃饭，由于监狱的管理严格，外来的食品一律不准带进来给他们吃，所有人吃的都是监狱食堂提供的饭菜。
在吃饭的过程中，李青海偷偷的塞给吴凡凯一样东西，是一块巧克力糖，吴凡凯迅速的吞进嘴里。
旁边有一个管教人员就在旁边，看见的时候，把脸转了过去，就当没看到。
吃完饭，探监的活动就结束了。
“青海妹妹，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谁也没有想到，吴凡凯在临别的时候，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李青海转头看看陶芳，在得到妈妈的点头后，非常干脆的回答
“会的，哥哥。”
“妹妹，你的眼睛真漂亮。”
旁边等待吴凡凯一道回监舍的另外一名服刑犯人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在听到吴凡凯赞赏他的妹妹的时候，不由得也赞叹了一句：
“那是一双被天使吻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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