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茗从小便受过天机宫的训练,早就将京城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收入了脑中,所以找一个可靠的大夫这点小事,对她来说的确是轻而易举。
没过一会儿,她就将一个留着三羊胡的老大夫带了过来。
“云小姐。”山羊胡老头儿颤巍巍的对着她拱了拱手。
云间月也回应的一颔首,“大夫不必客气。”
说着,云间月目光警惕的一扫门外,问绿茗,“你将大夫带来的时候,可有人发觉?”
“没人发觉,小姐放心,这府中没有几个练家子,奴婢带着大夫进来,一路都很隐蔽小心,没人察觉到。”绿茗道。
“那便好。”云间月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对大夫道:“大夫,今日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帮忙。”
老大夫闻言,认真道:“老朽曾受过天机宫的恩惠,天机宫的人有托,老朽必定不敢怠慢,云小姐请放心说。”
原来他也算得上是天机宫的人了
云间月一下子放心许多,便将自己手腕伸出去,道:“实不相瞒,我从前痴傻了许多年,京城的人都知道,但是现下,我怀疑我曾经痴傻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被人下了毒,还请大夫帮我仔细检查检查,看看我的猜测是否属实?”
老头儿伸出枯老的手指搭在她脉搏上,严肃凝神好一会儿后,收回手,道:“云小姐,确实如你若猜测,你的确是有中毒之脉象,如老朽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一种名叫秋叶草的毒,此毒若是只服一两次,毒性不烈,可若是长期服用,便会扰人神智,让服用的人逐渐变得痴傻,终日神智不清。”
果然如此么
云间月冷笑一声。
“不知大夫可有解此毒的方法?”她又问。
老大夫思虑良久,道:“说来也是奇怪,这秋叶草的毒性日益在云小姐体内沉积,云小姐的意识应当只会越来越痴傻,直至最后突然暴毙,断然没有突然清醒了的说法,可是云小姐却”
老大夫仔细琢磨了一下,终于继续道:“既然云小姐如今没有痴傻的迹象,那这毒性就好除了,待老朽开个房子,云小姐连服半月,毒性便可全数清除。”
云间月勾唇,“如此,便多谢大夫了。”
她这体内的毒性,竟然会导致她突然暴毙吗?
莫非这幅身子的原主实际上并不会落入水中淹死的,而是落入水中的时候,恰好毒发暴毙了么?
从前的事便不管了,不过此事既然现在让云间月发觉了,她就必定不会让周氏俩母女好受。
她云间月,几时吃过亏?
老大夫依言开了一张药方,便离开了。
绿茗将这药方收好,道:“小姐,那我现在就去给小姐抓药,以便早日清除体内的毒性。”
“不必了。”云间月制止了她,道:“暂时便让着毒在我体内留着吧,现在若是把这毒给清掉了,到时候可就死无对证了。”
“可是小姐你的身子?”绿茗担忧道。
云间月心里一暖,原本淡漠的面色便随之缓了缓,道:“无妨,这点毒性一时半会儿奈何不得我,我自有分寸。”
“是。”绿茗应道。
想了想,或许是有些为云间月打抱不平,她忍不住忿忿道:“这四房的俩母女也太恶毒了,竟然作出这等害人痴傻的缺德事来!”
提及此事,云间月的目光冷了冷,“所以,我迟早会让她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此事只是一个小插曲,接下来的日子,相府倒是平静。
前几日她让管家赶制的那几件新衣也制出来了,管家约莫觉得三小姐如今在相府的地位不一样了,来送衣服时,语气都是从所未有的客气。
云间月随意瞧了瞧,好像都是些衣料子不错的衣裳,便也没有多挑剔的收下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婉夏和沈翰林的婚期也到了,相府中开始张灯结彩,府内布置得十分喜庆。
可是据云间月所知,这场亲事的两个主角,却似乎不怎么开心。
云婉夏从昨晚便一直在哭,听说今早喜娘去给她上妆的时候,她整张脸都哭得有些浮肿了。
没能嫁给自己心爱的凤玄世子,反而阴差阳错的因为失了身嫁给了沈翰林,云婉夏依然不甘心,可是清白都已经没了,亲事也已经定下来了,她即便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只能哭着嫁出去。
照着规矩,相府的这些姐妹是要去为云婉夏送亲的。
去参加自己妹妹的婚事,她自然不能穿得太过寒酸,免得落人口实,是以,一大早,云间月便挑了一件不算花哨,看起来相对素色的新衣穿上,虽然样式是素了些,可是衣料子却不错,这样既不会冒失的抢了新娘子的风头,也不会因为寒酸而被人捉到把柄。
虽然听说云婉夏哭得很惨,可是她被喜娘拉出来的时候,头上已经盖上了红盖头,所以谁也没看到她到底哭得有多惨。
云间月只注意到她身侧捏住喜裙的手,那指甲仿佛都要硬生生把裙子给戳破了。
看来,她是真的十分委屈了。
不过,这又怪得了谁?害人者,人衡害之,活该罢了。
一屋子送亲的人模样都不大高兴。
尤其是云千鹤。
他的这个五女儿有时候虽然骄横无脑了些,可说到底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如今却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沈翰林那样的男子,叫他如何不痛心?!
可是事已至此,谁也没有办法了。
倒是云间月一旁的云婉秋,还是往常那幅温婉雅然的大家闺秀模样,仿佛对自己这个无辜被害的五妹妹,一丝愧疚心都没有,全然是事不关己状态。
见此,云间月心底冷笑一声。
云婉秋当然不会有愧疚之心,毕竟,她跟着周氏做过的亏心事还少吗?还给人下毒害人疯傻暴毙这等事都可以做出来,她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一番娘家的喜事流程之后,云婉夏被喜娘拉着出了相府,相府的一众姐妹自然便跟着送了出去。
临上喜轿时,云婉夏头上的红盖头忽然荡来了一些,于是在众多的目光下,云婉夏红盖头下那张哭得几近浮肿的脸,以及带着血丝的双眼,便有一瞬间展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她在恨恨的看着云婉秋。
那目光里的恨意着实骇人,仿佛是地狱里要出来索命的女鬼一般怨毒。
云婉秋面色一变,登时也吓得不轻。
经过这几日,云婉夏是彻底恨透了云婉秋了,她越想越觉得,此事分明就是云婉秋一手安排来陷害她的,只不过是找了个害云间月那个傻子的借口,陷害到了她身上而已。
云婉夏把所有的怨恨几乎都推向了云婉秋。
这怨毒的一眼不过在一瞬间,瞬间之后,荡起的红盖头便重新覆盖了下来,遮住了云婉夏的脸,她在喜娘的搀扶下,坐上了喜轿。
云婉秋心有余悸的站在原地,面色青白转换了许久。
绕是她如何聪明,如何被周氏从小教得隐忍大方,可她终究也不过是个还未出阁的闺中女子,哪里见过云婉夏那样怨毒恐怖的目光,是以,一时间,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她还是很快的恢复过来。
沈翰林的府上距离不远,不过相比相府而言,他的府邸,就显得寒酸许多了。
也难怪云婉夏这般不愿意嫁,沈翰林除了一副还算俊秀的样貌以外,其他的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官阶还低,云婉夏嫁给他,算是下嫁了。
不过看起来,沈翰林面上也不怎么好看。
他骑着高头大马来接亲时,面上的不情愿是个长眼睛的人就都看出来了,更何况,他的目光还一直往云间月那儿看。
沈翰林如今却后悔极了,他当初怎么就不能再忍忍呢,明明再忍忍,云间月就没那么疯傻了,可是他偏偏就在云间月清醒过来的一瞬间退了亲!
而且,云间月自从不傻了以后,整个人几乎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原来那面黄肌瘦的模样也没了,如今似乎调养得很不错,脸上也多了些少女该有多肉,身子也丰盈了一些,整个人充满了朝气。
她似乎过得很好。
沈翰林眼里掠过一抹阴郁。
云间月果然已经丝毫不在意他了吗?在他要与她妹妹成亲的时候,她竟然还能无所谓的大吃大喝,气色大增?!
这个认知给沈翰林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添了一份堵。
送走了迎亲队伍之后,云间月借口身体不适,推辞了去沈翰林府上的事情,自行转身回了府。
一同回去的,还有云婉秋。
许是刚才被云婉夏凶狠的瞪了那一眼,云婉秋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她面色不怎么好。
云间月本不欲理她,谁料她却偏偏不可能就此罢手,在云间月就要与她分路之时,终于唤道:“三姐姐。”
这一声喊,可是技巧失足,参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委屈,楚楚可怜,隐隐的还有一丝无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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