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取了一块棉布，倒了药水，慢慢擦拭脸颊。
脸上的麻点，果然一点点地褪去。
还是同样的一张脸，只是抹掉了所有的麻子，顿时变了模样。
一张白皙小巧的脸庞，清亮的眼，小巧的鼻子，红润的嘴唇，放在一起，组成了一张清秀的脸庞。
当然算不上什么美人，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类的形容词都沾不上关系。可不知怎么地，看着就是格外顺眼。
秦王心里悄然涌起一丝悸动，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漂亮的黑眸中闪出异样的光彩。
落雁看着那双熟悉的黑眸，心里五味杂陈，面上倒是半点不露：“殿下这般盯着我看做什么，莫非真的舍不得放我走了吗？”
以秦王的骄傲，当然不会承认心中的不舍，口是心非地说道：“你就别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本王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你这么一个黄毛丫头，岂能入的了本王的眼。”
落雁立刻松口气笑道：“殿下言而有信就好。我们兄妹就此告辞了。”
说完，冲洛鸣使了个眼色。
洛鸣巴不得马上离开，立刻说道：“多谢殿下，我们兄妹现在就走。”
“等等！”秦王忽地张了口。
落雁略一挑眉，似笑非笑地问道：“殿下还有什么话要问吗？还是又改变了心意，不肯放我们兄妹离开了？”
语气中不无揶揄之意。
秦王斜睨她一眼，用施恩一般的语气说道：“你们兄妹离开京城十年，武昌侯府态度如何，现在还不明朗。冒然登门，十有八九会被撵出来，到时候流落街头，连个可投奔的地方都没有。”
“本王好人做到底，勉强收容你们一晚。待明日，本王命人拿着秦王府的名帖到武昌侯府，让武昌候到秦王府来一趟。到时候，有武昌候亲自接你们兄妹回府，岂不是大大有颜面？”
洛鸣下意识地想推辞：“不必麻烦……”
“那就多谢殿下了！”落雁迅速接过话茬。
洛鸣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落雁。
刚才她不是还急着离开吗？现在怎么又忽然改主意了？
落雁对洛鸣的疑惑视而不见，对着秦王笑道：“殿下这般盛情，我们兄妹日后定有回报。”
秦王挑了挑眉，傲然一笑：“这对本王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再说了，本王也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需要你们兄妹回报的地方。”
听听这欠扁的语气！
看看他那副欠扁的神情！
落雁忍住踹过去的冲动，漫不经心地笑道：“殿下此言差矣。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自己日后会遇上什么事。说不定，有朝一日，殿下就有需要我们兄妹帮忙之处。”
秦王一脸的不以为然，不过，倒也没再嘴欠的说什么。扬声喊了赵全进来，吩咐了一句：“让人准备两间客房，让他们兄妹住下。”
赵全心中诧异不已，却没多嘴多问，恭敬地领了命令退下。
……
该吩咐的都吩咐完了，秦王也该离开了。
可不知怎么地，秦王的双腿愣是挪不开步，就这么待在屋子里。
洛鸣不知该说什么，落雁也没张口。
屋子里一片安静。
“你今年有多大了？”秦王颇有些没话找话说的意思。
面对着那张熟悉的俊美脸孔，落雁既生不出半点畏惧，也无法拒人于千里，张口答道：“我今年十二岁。”
才十二岁？
秦王故意瞄了落雁平坦的胸前一眼，若有所指地嘲笑道：“怪不得长得干巴巴的。”
落雁毫不客气地回敬：“我看，殿下也没多大吧！”
秦王脱口而出道：“本王比你大了两岁。”
落雁故作讶然：“殿下竟比我大两岁？看殿下的脾气和说话的语气，我还以为，殿下比我小呢！”
秦王：“……”
论口舌，至今无人是落雁对手。
洛鸣不无同情地看了秦王一眼。
秦王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被落雁这一奚落，顿时怒从心头起：“大胆！你竟敢这般和本王说话！信不信本王立刻翻脸？”
落雁露出惶恐惊惧的神色：“民女不敢了，求殿下开恩，饶民女一命。”
秦王：“……”
为什么他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半点都没错。很快，落雁便又换了一副似笑非笑的可恶神情：“我刚才的表现，殿下是否满意？”
秦王忍无可忍，怒瞪落雁一眼，然后拂袖而去。
……
秦王一走，落雁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逝不见，静默着伫立许久都没说话。
洛鸣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落雁，你刚才是不是故意将秦王气走的？”
落雁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大异往常，让洛鸣不得不多想。
难道，落雁不止认识魏王，和这个秦王也相识？可看秦王今日的表现，分明是第一次见落雁……
落雁的声音打断了洛鸣的浮想联翩：“你怎么会这么想？”
洛鸣回过神来，有些不满地说道：“我又不是傻瓜，这么明显的事实，难道还能看不出来吗？”
落雁不置可否。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洛鸣对落雁的性情脾气也算熟悉了。她一摆出这样的表情，显然是不欲多说。
算了，她不想说就不问好了——反正问了她也不肯说。
洛鸣很快扯开话题：“你之前不是说要离开吗？怎么秦王一张口挽留，你又改变主意了。”
落雁淡淡说道：“因为秦王说的没错。我们想回武昌侯府，侯府未必肯收容我们。有秦王出面就不同了。武昌候就是看在秦王的面子上，也会‘尽释前嫌’，将我们接回侯府去。”
“秦王肯帮忙，对我们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为什么不答应？”
这倒也是。
洛鸣很快释然：“还是你思虑的更周全些。既是如此，我们就留下吧！”
落雁随意地嗯了一声。
她需要一个容身之处，更需要一个正大光明可以露面的身份。
魏王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摇身一变，成为武昌侯府里的闺阁小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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