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楠说话的时候目光紧盯着褚国特使,只是,他柔缓下来的口气,让所有人都听得出这句话是对香香公主说的。
看着萧楠一脸的桀骜和藐视,香香公主有些恼怒羞愤,可萧楠说话的语气,却令她的俏脸儿一红,居然垂了头不敢看他。
萧楠立刻像只得胜的小公鸡般,冷哼一声,便趾高气昂地离开了。
好端端的夜宴变成了这样,就算皇上想力挽狂澜,也难以控制大局。毕竟,靖王爷、八皇子和九皇子是现在朝中最具实力的三位皇子,与他三人为敌,简直就是与整个静安王朝为敌,在座众人眼见大局已定,不由地都松了一口气,看向褚国特使的眼神也多出几分明显的不屑来。
坐在上位的萧震天突然打了个哈欠,笑道:“诸位爱卿,今晚的夜宴有香香公主与靖王妃助兴着实精彩。眼下夜已经深了,朕也乏了,尔等自行其乐,朕先歇息去了!”说完,看也不看脸色铁青的褚国特使,带着皇后和一干妃嫔扬长而去。
香香公主和褚国特使本来是客,眼下却被晾在了这里,虽气恼不已,却自知大势已去,萧震天一离开金殿,便气呼呼地自行返回驿馆。
主人客人都走光了,其余文武大臣自然也不会久留,一干人各怀心思地走出金殿。
黄毅心中好不气恼,出了金殿越想心里越难受,就好像自己这双粗糙的大手一不小心把靖王妃那么个水做的嫩娃娃掐死了一样,恨不得直接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心中有事儿,脚下便越走越快,最后几乎要用跑的了。
他本来就是武将出身,人又生得粗壮,这般连走带跑的,却苦了与他并肩而行的方志清和沐忠国。
眼见黄毅越走越快,他们都要跟不上了,方志清实在忍无可忍,遂一把拉住黄毅的袖子骂道:“老匹夫!你这是要去赶死投胎吗?走得这样快,可不是想累死我和沐丞相?”
黄毅心中着急,被方志清一骂,火气腾地窜上来,怒道:“老不死的家伙!亏得靖王妃瞧得起你我,平素对我们俩最为尊敬,当真是喂了两条白眼狼儿。”
他骂的实在难听,方志清脸上有点挂不住,不悦道:“你浑说什么?靖王妃乃是小辈,怎地说……”
“什么长辈小辈的?居然在老子跟前摆起架子来?我且问你?今晚,我在上面敲鼓敲得忘情,你怎地也不提醒我一声?便是扔个酒杯在地上,我也不至于伤了靖王妃不是?如今,可要怎么好?”
本来是发火,偏偏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黄毅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方志清叹了口气,用力在他肩上一拍,“你当我等不着急吗?可你自己也清楚,那场厮杀如此激烈,若是不活捉敌军主帅,如何服众?靖王妃机智过人,早已掌控了全局,岂是我等能阻止得了的?”
方志清的话听得黄毅一头雾水,“你少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只知道因为我的过失,靖王妃吐血了。若是就此落下病根,我就是死了也难咎其责。现下我便亲自到靖王府负荆请罪去!”
方志清冲沐忠国瞟了两眼,但见沐忠国一脸愤愤地瞪着黄毅,只得无奈地拽着黄毅,道:“靖王妃只是受了点小伤,不碍事的。”
“你少哄我!”
“我哄你作甚?那靖王妃既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应对,就凭你岂能伤得了她?那血是她自己咬破嘴唇故意流出来唬皇上和香香公主的。”
“啊?”黄毅目瞪口呆。
方志清急了,在沐忠国脚上狠踩一脚,道:“老家伙,心疼女儿也不该拿黄大人出气,你倒是说两句话啊?难不成你还真的想让这老匹夫深夜跑去靖王府门口跪地请罪吗?”
“他自己没眼力界,本就该去跪!”沐忠国一甩衣袖自顾走了。走出两步,却又停下来道:“亏得我女儿没事,若是有事,便是老夫,也饶不了这老匹夫。哼!”
眼见着沐忠国越走越远,方志清才在愣神的黄毅肩膀上拍了两下拽着他出宫去了……
萧逸抱着沐之秋才出宫门,夜袭便亲自赶着马车迎上来。萧逸正准备上车,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唤他:“三哥?三嫂?”
一转身,便见萧良和萧楠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两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目光却只炯炯地望向他怀里的沐之秋,看上去竟是一个比一个着急,一个比一个心疼。
“三哥?三嫂她……”
萧逸本来就烦躁的心,见他二人对秋儿的关切中透着一股莫名的情意,顿觉胸口一阵闷痛,沉着脸道:“本王自会照顾好她,你们自行回府去吧!”
萧良还不甘心,又凑前一步,“之秋?”这一句便是绕开了萧逸,直接在和沐之秋说话。
沐之秋实在装不下去了,好在已经出宫,不算是欺君之罪,便想睁开眼睛跟萧良和萧楠打个招呼。
睫毛刚一抖动,萧逸搂在她肩背处的手臂便狠狠一箍,沐之秋浑身一麻,再不敢随意动弹,当然,更不敢睁开眼睛。
因为,经验告诉她,萧逸生气了,而且非常非常生气。萧逸生气的时候,绝对不能继续挑战他的情绪,否则,她绝对会被他弄得很惨很惨,搞不好,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她都会被他困在床上下不来。
萧逸的身子微微侧开,将沐之秋隐在他的臂弯之内,避开萧良的视线,冷声问:“八弟还有事么?没事本王便带王妃回去了!”
“三哥?我……”
“这几日,你和九弟都不必来靖王府探视!”身子一跃,萧逸已抱着沐之秋上了马车,砰地一声将车门关上,“你二人明日帮本王向父皇告十天假,就说靖王妃病了,本王在府中照顾脱不了身。”
话音未落,马车已绝尘而去,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萧良和萧楠。
才一上了马车,沐之秋便贼头贼脑地睁开眼睛,讨好地低声道:“萧逸?吓到你了吗?我很好,没事的!”
但见萧逸铁青着脸不说话,她扯开嘴角勉强笑笑,“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装死,只怕黄毅还会再敲两个时辰,到那时,我可能真的会被累得吐血。再说,我要是不假装吐血晕倒,父皇和香香公主如何会能放过我和你?”
萧逸的头倏地扭过来,喷火的眸子冷冽如冰,沐之秋被他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一僵,脱口道:“我,我真的没事,只不过跳钢管舞跳得有点脱力,刚才晕倒是装的,我也没吐血,那是我咬破嘴唇流出来的血。你,你给我喂固本丹的时候,不是已经发现了吗?”
本是脱口而出的话,竟被他要杀人的目光逼得吞吞吐吐。哪想,做了解释,萧逸非但没有转忧为喜,反而如同怒目金刚般,俊眉一挑怒道:“如此胆大妄为,回府禁足十日!”
“啊?”沐之秋目瞪口呆。这厮不会是真的想把自己在床上困十天吧?好像,他刚才让萧良和萧楠替他给皇帝告十天假呢?
一想到萧逸欲求难平的钻研精神,沐之秋不由地暗抽了口凉气。
马车上的空气登时凝固起来,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沐之秋终于理亏地扯了扯萧逸的袖子,萧逸却不理她,固执地将脸扭向一侧。
“萧逸?你看,我要是真的晕过去,恐怕就不是顺着黄金柱子滑下来,而是直接一脑袋栽下来了。以你的智慧,岂能看不透我的用意?我急急忙忙扑上前不就是配合我的吗?现在你生这么大的气,还要将我禁足十日,你不觉得这么做太过分了吗?你……”
“过分?”
沐之秋的身子一抖,剩下的话完全噎回了肚子里。
话说,这么被他抱着很难受啊!
在萧逸怀里扭了扭身子,她柔声道:“萧逸!能不能放我下来?你勒得我透不过气了!”
萧逸依然目视前方,看都不看她,手臂却更加用力地一勒,几乎和刚才一样的动作,沐之秋顿觉胸口一阵闷痛,浑身麻木难耐,已轻呼出声。
好吧,她承认方才装死那一幕有点吓人,让萧逸担心,是她不对。但她的心思他不是早已猜出来了吗?那他为什么还要生气?
怯怯地看萧逸良久,咬咬牙,终于嘟起嘴巴凑上去主动亲他,“逸!我错了,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啊!”
这是认识沐之秋以来,她第一次对自己说这样的软话,萧逸坚硬的心,顿时就化成了一滩泥。他昨晚被褚国使团拖住,今夜又被父皇软禁在悔心宫内,已经有两天没见到她了,难道她不知道他想她,他担心她吗?这两天他承受了太多,只要一想到她昨夜的梦话,他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痛,她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这样不信任他?
“以后站在本王身后便好,不许再如此锋芒毕露地冲在前面!”
“哦!知道了!”她瘪瘪嘴,有些委屈,却又有些不甘心,遂悄声嘀咕道:“谁想冲在前面来着?若不是你在外面左一朵右一朵桃花地招惹,我哪里会费这么多心思?”
“嗯?”萧逸才缓过来一些的面色立刻又黑了几分,怒道:“你说什么?可是本王罚你禁足十天太轻了?不如改成一个月如何?”
沐之秋:“……”
“倘若你以后再敢当众跳什么钢管舞,本王就将你捆在床上,一辈子都不许你出门。”
沐之秋才要反驳,萧逸的唇已热烈地吻下来,“实在想跳,就在床上陪为夫一起跳,为夫一定不会让秋儿跳到吐血。”
这厮,怎地生气都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前世的他一定是妖孽,绝对的妖孽……
一吻结束,沐之秋想从萧逸怀中挣脱出来,萧逸却压住她不放。抬头看他,但见萧逸眼眸中似乎浮现着点点杀意,沐之秋遂问道:“你可是瞧出了什么?”
“那个宫女,夜袭没找到!”
果然,聪明如萧逸,已经察觉出了异常。
“她在凤栖宫!”
萧逸并未表现出惊奇,只是眸中的戾气又增加了几分,淡淡道:“果然在凤栖宫!”
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中了吧?沐之秋觉得胸口有点堵,或许,萧逸比她看出来的还要早,他是不敢相信,还是根本就不愿相信?
萧良和萧楠追上来,他强迫她继续假装昏迷,难道不是为了混淆视听吗?
忍了半天没忍住,沐之秋再问:“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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