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英雄救美是掳获芳心最好的手段,自古美女爱英雄,果然,这是不变的真理。
上官云清以前总觉得之秋是不一样的,不会像那些女子一般肤浅,不会用美女配英雄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
眼下看来,竟是他错了。原来不是天下的女子肤浅,而是他太自命清高了。
上官云清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不会武功,当年,师父在传授他医术时亦是想教授他武功,但他宁可读些时事杂论,也不愿舞刀弄枪,他固执地以为只要不学武功,就不会有手染鲜血的机会。现在他才明白,只有成为强者,才有权利和能力去追求自己的所爱。
他便要这样错过她了吗?让他如何甘心?
“之秋?”唇角的笑容依然纯净温和,上官云清眸底却隐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这些樱桃还是前年刚进‘死亡村’时,我们俩亲手种下的,如今在温室内结了好些果子。我便专程采了来让你第一个品尝。你可喜欢?”
最后四个字,上官云清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仿佛都用尽了全身力气。他眸中的温和随着下一个字的说出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化解不开的痴迷与爱恋。
面对这种情况,如果沐之秋还不知道上官云清的用意,那她就真的太迟钝了。
随着上官云清绯色的薄唇一张一翕,她脸上的笑容僵住,渐渐被不可思议的吃惊所取代。
前年沐之秋刚穿越过来被萧逸丢进“死亡村”时,除了上官云清,没有一个人相信她能治好麻风病。为了给自己打气,她便在“死亡村”里建了一个小小的温室,里面只种了一棵樱桃树。
之所以选择樱桃树,是因为樱桃树极其娇贵,难以成活。“死亡村”当时贫瘠成那样,想让樱桃树结出果实其难度可想而知。但沐之秋在二十一世纪种植过樱桃树,只要能保证温度和湿度,这种娇贵的果树就能开出世上最美丽的花朵,结出世上最甜美的果实。
那段艰难的日子,沐之秋和上官云清每天都会在百忙之中抽空照料这棵樱桃树,虽说上官云清对樱桃树比她付出的心血要多,但好歹这是他俩共同种下的,渐渐地,这棵树竟成了他二人互相鼓励相互依赖的象征,哪怕细嫩的枝桠上新长出一片嫩叶,也会让他们心满意足地又蹦又跳。
沐之秋记得,第一次给樱桃树剪枝时,她曾问过上官云清可有心愿?
彼时,上官云清用清亮的眸子看着嫩嫩的小树苗,笑道:“我只有一个心愿,等这棵树将来结果,我要将最红最甜的樱桃都摘下来给一个人吃。”
沐之秋曾贼兮兮地开玩笑问他:“给谁吃?不会是给我吧?”
上官云清无奈地笑着摇头,并不看她。沐之秋便嘻嘻哈哈笑道:“那一定是要给你的心爱之人吃。也罢!如此我便效仿你,也等这棵树结果后,将最好的樱桃采摘下来给我的心爱之人吃吧!”
本来只是一句戏言,若不是上官云清今日提醒,沐之秋早已将此事忘记。眼下,被上官云清轻描淡写地提起,那份珍贵的回忆便重新浮现在脑海里,竟带着压抑的苦涩。
萧逸很邪魅,萧逸很妖孽,萧逸是一杯毒酒,喝下去她会和他一起坠入地狱。上官云清拯救天下苍生,能净化她的灵魂,能带着她一起化羽成仙。可是,沐之秋不想成仙,也不想成佛。她是人,她宁可跟着萧逸一起做一只祸害人间的快乐妖孽,也不想沾染上官云清纤尘不染、看不见摸不着的孤独仙气。
她大概是天上人间第一贱胚子,因为她就是觉得萧逸这样的妖孽更加可爱,觉得这样邪魅霸道、会发火会吃醋、有血有肉的萧逸距离她很近,近得能扎根在她心里。
曾经,为了这杯毒酒,沐之秋三心二意。如今,她已中了萧逸的蛊毒,如何还舍得下他?
沐之秋很茫然,明明是她和萧逸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怎地会搅进来一个上官云清?她多么希望自己的耳朵听到的都是幻觉。可是,上官云清眼眸中的痴迷那样明显,甚至有着和萧逸一样狂热的爱恋。
看着这样的上官云清,沐之秋的心脏像是被刀劈成了几瓣的竹,便是吃过镇痛药,依旧会有藕断丝连的筋筋绊绊,每一根连着的丝都是一道粉身碎骨的伤痕,痛得她喊都喊不出来。
“云清?我……”
“先别急着说!”上官云清的手指轻轻压在她的唇上,笑容愈发灿烂,“想清楚了以后再慢慢告诉我,好么?”
上官云清的声音里满是言不由衷的苦楚,让沐之秋觉得鼻子一下子被什么堵住了,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云清!云清……”在心里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愧疚铺天盖地地涌上来。
上官云清的手指依然压在她的唇上,指肚上细微的茧子在她唇上轻柔地摩挲出点点苍白。别开脸,避开上官云清的手指,沐之秋不敢看他。
“之秋!”上官云清笑了,“真狠心!你就让我,就让我多做一会儿梦都不可以么?”
或许她真的应该如云清所说,多给他留一点做梦的时间,多让他在梦境里沉湎一会儿,哪怕是骗他也好。
但她不能!
沐之秋知道自己很残忍,可是,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她欣赏上官云清,喜欢上官云清,崇拜上官云清,甚至心疼上官云清,但她不爱上官云清。她不能含混不清地给上官云清留下幻想的空间,如果他不说出来,或许她会继续当那个后知后觉的傻瓜。但既然她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就再难做到继续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对她的宠溺和纵容。
主动伸出手臂抱住上官云清纤细挺拔的腰,沐之秋抱得很紧,像是要将平生最大的力气使出来,她的眼泪一颗一颗滚落在上官云清的胸前。
“云清!谢谢你的厚爱!我很想骗骗你,哄哄你。可是,我做不到……”沐之秋的鼻尖红红的,哭得很伤心,表情温婉柔和,如同梨花带雨,说出来的话却残忍无比,“云清!我是真的很欣赏你,也很喜欢你,是真的将你看做我这一生最好的知己,真的把你当成我的良师益友,甚至我的亲人。但我不爱你,我爱的人是萧逸。
云清,不是因为你不够好,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没有道理可言,以前我讨厌过萧逸,觉得他像只骄傲的花孔雀,拽得让人想抽他。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也许很早以前我就爱上萧逸了,只是那时候我自己没有发觉。我开始用新的眼光审视萧逸,我发现我们俩如此相似,他总是能第一个看透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再后来,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爱上他了,我开始害怕。
我不喜欢旧式的包办婚姻,不喜欢这种用一生幸福做筹码的政治联姻。所以我逃避过,也刻意忽视过。其实,那种逃避和忽略的感觉很痛苦,就像硬生生地剁掉自己的手指,痛得骨肉连心。一直到这次萧逸在大海上找到我,我突然发现我爱他那样深刻,他就像一棵野草,早就霸道地扎根在我的心里,融进了我的血液里,就算忽略它,它也会拼命地疯长。所以,现在我不想再骗自己,也不想再骗萧逸,那样对我们谁都不公平。你能了解吗?云清?我很抱歉,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幸福,云清,对不起!”
萧逸的眼睛倐地瞪大了。他的小女人哦!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她不会让他失望,他就知道他们是同一类人,他就知道秋儿总是会说出令他坐立不安的话,做出令他心惊肉跳的事。事实上,她做的永远都比他期望得更加好。
她说他很早以前就爱上他了,她说她一直在欺骗自己,一直在逃避。原来,一直以来都不是他在自作多情,她是爱他的,她心里有他。只是,她有那么多担忧和恐惧。
他的小女人哦!他竟不知道,她怎么可以如此强大?如此残忍?不止是对别人,亦是对自己,强大残忍到令人发指?
看着纸一般苍白,似乎随时都要晕倒的上官云清,萧逸莫名其妙就产生出一股悲天悯人的情绪。若是秋儿拒绝的人是自己,萧逸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承受的勇气。
貌似,这么残忍的事情只有他萧逸才做得出来,怎地由他的秋儿说出来做出来却那样叫人心里难受?
萧逸一直都希望打倒上官云清,一直都希望独霸秋儿。可是,当秋儿真的如意料中那般狠绝地对待上官云清时,他竟有种兔死狐悲的不忍。
上官云清对秋儿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萧逸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样内敛温柔的上官云清,只怕用情比他还要深,否则绝不会下了狠心这般胆大妄为地向秋儿表白。
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秋儿,连他都要生出为上官云清打抱不平的情绪,她便这么直白地、毫不留情地在上官云清心窝上捅了一刀。她可知这一刀捅下去,她会要了上官云清的命?
兔死狐悲的同时,萧逸心头却又涌上了巨大的满足和喜悦。
还好,还好,幸亏自己够蛮横,幸亏自己脸皮够厚,幸亏自己没有被秋儿一次次的虚张声势吓走。不然,花落谁家还真的不好说。
眼角的余光微扫了一下相拥的俩人,萧逸轻叹一声,一直留在自己发间忘记取下来的手竟无声地收回,转过身去踱开几步。
上官云清的身体一僵,手中的樱桃尽数散落在甲板上。
这便是之秋的回答,她喜欢他,欣赏他,他是她的良师益友,是她的亲人,但是,她不爱他,她爱的人是萧逸。坦坦荡荡的拒绝,决绝到狠心的温柔,他应该推开她的,不是吗?他应该斥责她,应该憎恨她的,不是吗?
要么,他应该鼓起勇气去争取,应该努力去和萧逸竞争。可是,上官云清觉得自己那样无力,他竟什么都做不了。
这便是之秋,是他认识的,欣赏的,崇拜的,深爱着的之秋。她就这样理所应当地将他的一腔热忱推开,他却说不出一句抱怨她的话。
明明说了不爱他,为什么她还要这样伤心,这样难过?她就用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像是做了多么对不起他的事情,像是犯了多大的罪,就这么痛苦、矛盾、愧疚、哀求地看着他。
这一刻,她卑微得仿佛他脚下的一颗尘土,懊恼得像是随时都会死掉。
是谁让她如此疼痛?是自己么?
他怎能让她如此痛,如此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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