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娇大大方方地坐下,“我就是苏娇,您是徐夫人吧?让您久等了,一时间睡过了时辰,还请徐夫人多担待。”
“呵,我可不敢,苏姑娘架子大着呢。”
徐夫人等了那么久,心里早以怨气升天,苏娇却掩着嘴唇笑起来,“徐夫人过奖了。”
“我这是在夸你吗?”
“那不然呢?”
徐夫人险些没气的吐血,一旁婆子帮她顺气,“夫人,你想想柯少爷。”
儿子撕心裂肺的惨叫浮现在徐夫人耳边,她深吸了一口气,生生压下怒意,脸上颤抖着露出一丝僵硬的微笑。
“苏姑娘,今日我前来只为了一件事,你既能给吴家公子治好病,还请你也给我家柯儿瞧一瞧,你放心,徐家自是不会亏待你。”
“我先前便说过了,徐公子的病我治不了。”
“苏姑娘,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你的丫头不是还好好地活着吗?何必为了这件事伤了和气?徐家在清河镇也是有头有脸的,只要你治好了柯儿,往后徐家一定知恩图报。”
“我的丫头活得好好的,是你家徐公子的功劳吗?”
苏娇好笑地问,“我是不是还得感谢徐公子对我丫头起了杀心?徐夫人,你儿子的命是命,我丫头的命就不是吗?”
“那不就是个丫头?寻常人家里若是打死了一两个也没什么,你要想出气,便将我府里的丫头也打死一个,总行了吧?”
苏娇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她,“还是不了吧,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她算是明白徐柯为何视人命如草芥,想来当时将秀巧推下湖的时候,根本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错事儿。
他甚至没有将秀巧当做一条命来对待!
“徐夫人请回吧。”
苏娇跟她多说半句话都觉得恶心,自己儿子犯下的错事,要用别人的命来抵,她儿子是什么天王老子吗?
天王老子都不这样!
“苏娇,我今日好言好语地相请,你别不识抬举,你就一定能保证往后不会落到徐家的手里?做人还是得留一线。”
“徐夫人的建议我听见了,往后我一定多加小心,争取不落到你们徐家手里。”
“你……”
苏娇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嘴角,“请回吧,有时间,多陪陪你儿子,也没多少日子了。”
“你这个小娼妇,真以为跟你好好说两句话,你就忘乎所以了?以为仗着黄家我就不敢动你?”
徐夫人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指使着身边的婆子就要将苏娇给抓起来。
苏娇脸上一点儿惧怕的表情都没有,反而跃跃欲试。
刚来这个世上,在浣溪村她就动过手,只是那会儿身子骨弱了吧唧,动几下就气喘吁吁的。
后来苏娇便很重视调养身体,每日总要抽出点时间来锻炼锻炼。
此刻那几个婆子围过来,苏娇并没有立刻动针,撩起碍事的长裙一个横踢上头,那婆子哀嚎一声抱着头蹲了下去。
场面立刻混乱起来,苏娇被几个婆子围在其中却明显地占上风,徐夫人脸色涨红地叫着,“居然还会拳脚?你们干看着做什么?还不都一起上!”
苏娇于是施展得更加肆无忌惮,为了防身练的实战这会儿派上了用场,她从前可是回回被教练拎出来接受几人混战。
那些婆子虽然平日里做惯了粗活,力气还行,可哪里是苏娇的对手?她可是对人身上的弱点了若指掌。
徐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整个人都在发抖。
一个野丫头,他们这么多人都拿她没办法?都是废物吗?
苏娇一脚踹在一个要抓她脸的婆子的腹部,那人倒在地上呻吟,她收回脚,“徐夫人就带了这么几个人来?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你别太嚣张,你这个……”
苏娇冷哼一声,“去报官了没有?徐夫人在清河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带着家仆在我家里撒野,这事儿必须得有个说法才行。”
“姑娘,差人去了,想来再过一会儿……”
“姑娘,官差来了。”
苏娇微微诧异,“这么快?”
莫非那官差就在自家门口守着不成?
官差很快进来,见了苏娇客客气气的。
“苏姑娘,是您报的官?”
“官差大人,徐家夫人带着家仆要将小女子抓了去,青天白日下着实令人害怕,求官差大人为小女子做主。”
苏娇的语气楚楚可怜,宛若被摧残的娇花,徐夫人险些吐血,“大人,您瞧瞧,您瞧瞧我的下人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分明她才是恶徒。”
苏娇用帕子掩着嘴,“徐夫人是当官差大人都是傻子吗?你带了这么多人,我身边才几个?你气势汹汹来我家里生事,反说我是恶徒?说得通吗?”
官差看着满地呻吟的徐家家仆,眼角抽动着装作视而不见。
“徐夫人,那就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想干什么?”
徐夫人没想到他们真敢动自己,“我是徐家的夫人,你们敢碰我一下试试!”
“徐夫人得罪了,我家大人交代过,凡事对事不对人,您带人来这里滋事属实,小人们也没办法。”
官差嘴里说的客客气气,却一点儿不手软,真让人将徐夫人给带走了。
方才出去报官的丫头悄声跟苏娇说,“姑娘,我才刚出门就遇见了官差,瞧着他们就是朝咱们家这个方向来的,您说巧不巧?”
“巧。”
苏娇眯了眯眼睛,黄大人可是真的很想与自己攀上交情呢。
“好了,我们也回去吧,秀巧晚上要做香酥肘子呢。”
……
徐夫人是遭了罪了,生生被带回去问话,徐大人得到消息赶忙想办法,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好不容易将人接回去,徐老爷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火。
“你做的叫什么事?现在好了,徐家简直成了笑话!你让我怎么在同僚面前抬起头?”
徐老爷恨不得抽她一记耳光,想了想,抓起桌上一只茶盏砸了个粉碎。
徐夫人吓了一跳,担惊受怕微红的眼睛再次泛起红色。
“我是为了谁?老爷,您可看到柯儿的样子了?那个小贱人为了个丫头故意不给柯儿诊治,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柯儿?”
“那你就带着人上门去闹事?你不知道连黄家都对那个苏娇客客气气的?”
“黄家是疯了!居然替一个医女撑腰,他们是怎么想的?”
“我看你才是疯了!”
徐老爷终于没忍住,劈手一巴掌扇在徐夫人身上,气急败坏道,“你是不是要将我们徐家都搭进去?啊?你以为我们徐家是可以忤逆黄家的意思?”
徐夫人被打蒙了,捂着脸半天发不出声音,好不容易缓过神,站起来就哭诉,“老爷是要看着柯儿死不成?”
“那个小娼妇心肠歹毒,咬死不肯给柯儿瞧病,我能怎么办!柯儿是老爷的骨肉啊!你如今、如今为了面子要看他死不成!”
徐老爷胡子抖个不停,“那个孽子自己造下的孽,难道还要让整个徐家去给他就陪葬?他死了,也干净,省的拖累了宏哥儿。”
徐夫人不敢相信老爷竟然会这么说,却听到徐老爷吩咐人看好了她,不准她再出门。
“老爷,老爷您不能这样啊老爷!柯儿也是您的骨肉啊!”
徐老爷一甩袖子离开,让人将院门看好了。
……
苏娇仍旧每日去吴家给吴光治病,他身上溃烂的地方如今结了厚厚痂子,没什么感觉,比起从前如同蚁虫噬咬一般的疼痒,不知道好受了多少。
“等痂子脱落,也就好得差不多。”
苏娇收拾药箱,“后面我也用不着日日来,按着方子吃药,按时敷药就行了。”
吴光在苏娇面前十分气短,弱弱地问,“你给的方子,就是治这个病的吗?”
苏娇微微挑眉,“怎么,想将方子给徐家送过去?”
吴光脸色大变,“不、不是,没有……”
“有也没事,他按着方子喝药也没用,顶多……受的折磨再长一些。”
吴光打了个哆嗦,他好歹与徐柯相识一场,忍不住替他说话,“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心狠呢?你不是大夫吗?不该心怀仁善吗?你怎么能、怎么能……”
苏娇就静静地看着他,看着吴光将话又憋了回去。
“我心狠?我是无缘无故与他过不去的吗?你不说他谋害我的丫头心狠,倒是觉得我心狠?我若真是心狠,便是你,我都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的。”
吴光从骨头里渗出一股股寒意,连牙齿都在打颤。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只是你也觉得,我丫头的命,比不上徐柯的命重要?”
吴光不说话了,他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苏娇呵呵笑了两声,“你们不过是好命投生在了这样的人家罢了,你们的命在我看来,才一文不值。”
她收拾收拾打算离开,外面却忽然一阵喧闹,“苏娇呢?让她出来,让她出来!”
吴光脸色一僵,他听出了那个声音,是徐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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